第14頁 文 / 李屏
小竹最不願見這種卑鄙小人的嘴臉,「好話都讓你們說飛,我還能怎麼樣。」由於不想看到辛衡那張臉,小竹也跨下階梯,臨下看台前還不忘送辛衡一句話,「喂!『心狠』,你知不知道你的嘴很臭耶!」她是影射他滿口穢言。
辛衡本來就對小竹懷恨在心,現在更是氣得咬牙切齒,罵道:「你這賤——」
「啪啪!」話還沒罵出口,耿瑋先賞他兩巴掌,冷道:「嘴巴放乾淨點。」他不許任何人出言侮辱小竹。
辛衡被打得眼冒金星,鼻子一陣溫熱,一摸,竟是流鼻血了,氣得他不顧一切地朝耿瑋掄拳。
耿瑋輕易地扣住他的拳頭,捏得他的拳頭作響,像是骨頭散開了,辛衡痛得變了臉色,軟下身子。
慕容正豐出聲道:「放了他!你若是敢輕舉妄動,我馬上把耿老頭丟到江裡餵魚。」慕容正豐站在旗桿旁,手持長槍,作勢要挑破耿一飛掛著的衣衫。「我就不信你的拳會快過我的長槍!」
耿瑋投鼠忌器,放了辛衡,一派輕鬆地說道:「算你贏。」他懶得跟他計較。
辛衡忌憚他那一身莫測高深的武功,連滾帶爬地爬回慕容正豐身邊。
慕容正豐氣他的不中用,踢他一腳,「起來!還不下去看小姐她們準備好了沒?」
看台下的慕容嬌嬌和小竹早已各就各位。
坐在船上的小竹,興奮地朝耿瑋揮手,「相公,我要開始『飆船』了,你等我回來接阿飛師伯回家!」甜美的臉蛋,笑得亮燦燦的,令人迷醉。
這是小竹第一次喊他「相公」,耿瑋聽了心裡舒坦極了,連毛孔都像春風拂過一船舒服,陽光下,小竹的笑臉像極了仲夏初綻的粉嫩薔薇,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幻化成柔美的花瓣。
漢江上的粼粼波光,漾出一團又一團的金色漣漪,小船是朵蓮花,乘載著精靈一般的小竹,緩緩地淌著,藍天是她的華蓋,遮去了所有嚴酷的強光,只餘下柔柔的暖曦,綿密地撒在小竹的身上……
耿瑋不自覺軟化了剛毅地臉部線條,露齒微笑,柔聲道:「一切小心,娘子。」
好一幅如詩景象。
「喂,你到底比不比!」慕容嬌嬌殺風景的大吼。
小竹調侃道:「比賽前不都是要和心愛的人說幾句吉利的話嗎?你若是覺得不耐煩,我也可以等你和『心狠』打情罵俏—番,一人一次,算扯平。」
慕容嬌嬌怒道:「誰要跟他打情罵俏!見鬼了。」
小竹無奈地對辛衡聳聳肩,道:「『心狠』公子,很抱歉,你被拒絕了,請到一旁樹下休息,不過,還是很謝謝你來參加我們慕容嬌嬌小姐的征夫活動。」又朝另一方喊道:「下一位!」左顧右盼後,自導自演的又說:「啊!沒有下一位,應徵者只有『心狠』公子,慕容小姐,你要不要湊和湊和一下?」
「哈……」耿瑋被小竹這套自編自導自演的「征夫篇」,逗得大笑起來。
幕容嬌嬌早氣得臉色一陣白、一陣青,使勁拍槳吼道:「比賽開始!」不理會水花濺上小竹的臉,小竹扁嘴道:「沒風度。」一邊提起衣袖擦臉。
耿瑋提醒她道:「小竹,比賽已經開始了,你還在做什麼?」
小竹這才驚覺慕容嬌嬌早已劃遠去,七手八腳地提起槳,使勁地劃。
小船漸漸遠離看台。
耿瑋突然想起,「不對呀!小竹根本不會游泳,而且她會暈船啊!我的老天,我怎麼能讓她去比賽?」
唉!他的記性也太差了吧!
目睹這一切的耿一飛,只有歎息,心裡壓根不指望這對「脫線冤家」來救他。
看來,他這粒貨真價實的「肉粽」,注定要傚法屈原投江了。
「嘿休!嘿休……」小竹賣力地劃,使勁地劃,劃得渾然忘我,劃得忘了自己根本不會游水,而且還會暈船的事。
慕容嬌嬌不久便落在小竹之後。她這備受呵護,從不曾做過一點粗活的千金大小姐,沒劃多久,便覺手酸,便嫌路遠,便怪船破……總之,她已經不耐煩了。
她四處張望,叨念道:「辛總管派的人到底躲在哪個水域?看了半天也沒看到個人影,難道要叫我繼續劃這艘該死的破船?哼,手都磨粗了,指甲也弄斷了,再這麼曬下去,我這身白嫩的皮膚都要變得跟丫環們一樣黑了,真討厭!」
慕容嬌嬌蠻橫地甩了幾下槳,沒想到,竟然把槳給甩脫手了,木槳撲通—聲地滑入水中,漂遠去,這下子就算是她想劃也沒得劃了。
慕容嬌嬌氣急敗壞地詛咒:「該死的!連這爛槳、破槳、垃圾槳也跟我作對,我……我幹嘛受這種氣,都是那該死的花小竹!可惡的花小竹……」說著說著,嘴—扁,竟哭了起來,而且一哭不可收拾。
她哭得唏哩嘩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完全不顧她名門閨秀的身份。
而此刻,小竹的船早就不知道劃到哪裡去了。
慕容嬌嬌想起耿瑋和小竹的夫妻關係,哭得更加傷心,又想及自己現在孤立無援的處境,乾脆更加放聲大哭起來。
忽然,眼前的水向上出現了一支會移動的麥管,吸引了慕容嬌嬌的目光。
她吸吸鼻子,暫時忘了要哭。
麥管迅速地移到她面前,突地——
「嘩啦!」一顆人頭破水而出。
「啊,鬼呀!」嚇得慕容嬌嬌花容失色,直往船邊縮,一個不留神,倒栽蔥,撲通落水,頓時成了落湯雞。幸好她從小在江邊長大,還懂點水性,能游幾下,但被那「怪頭」一嚇,手也軟,腳也軟,根本使不上勁游水。「救命哪!救命!」
忽然,她覺得身子被托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
原來那顆「怪頭」是自家的手下,都怪她平常做太多壞事,才會疑心生暗鬼,自己嚇自己。
慕容嬌嬌終於搞清楚狀況,驚魂甫定,便發起脾氣,「你要死了,想把我嚇死啊?還不快把我弄回船上!」
那手下十分無辜地招來四、五個同伴,費了好大的勁才將慕容嬌嬌拖回小船。
泡了水的慕容嬌嬌還真不是普通的重,活似一床吸了水的棉被,拖都拖不動。
而且還動來動去,鬼吼鬼叫,一會兒叱責他們的手亂摸,一會兒吼他們來得太慢,—會兒怪他們裝神弄鬼,故意躲在水裡嚇她……
天曉得這位千金小姐是哪根筋被嚇短了,他們做這些事,還不都是她指使的,為了配合她的計劃,他們可是已經在水裡泡了好幾炷香的時間,皮就快泡皺了。
慕容嬌嬌坐定位後,才發現自己已然釵橫鬢亂,胭脂花粉全溶成一團,狼狽得如落水狗,大罵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剛才死到哪去了?」氣得鼻孔一掀一合。
那個嚇倒慕容嬌嬌的「怪頭」手下囁嚅回道:「啟稟小姐,我們全在前頭約定的水域等候小姐,沒想到小姐的槳掉到水裡去了,故而遲遲未到,我們聽見小姐的……呃,聲音,」他不敢說是聽見她「驚天動地」的哭聲才趕來。「所以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嚇壞了小姐,屬下知錯,屬下該死。」
「啪!」慕容嬌嬌摑了他一巴掌,「你們豈只該死,簡直該千刀萬刮。」害她變成這副醜樣,而且還看到她這副醜樣,要不是念在要靠他們來對付花小竹,她早就派人殺他們滅口了!
幾個手下被她那母夜叉的面孔嚇得魂不附體,怯懦地道:「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
他們不過是幾個替人賣命,討口飯吃的武師,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竟然就要被千刀萬剮,教他們怎麼能不怕?
「沒用的東西,統統都是飯桶,還不快把我的槳找來!」慕容嬌嬌斥道。
掉入江裡的槳要從何找起?都不知道流到哪兒去了,要他們去哪裡找?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沒人知道該怎辦。
「還不快去!」慕容嬌嬌扯開喉嚨大吼。
終於有一個人敢回答了,還是那倒霉的「怪頭」,礙著頭皮答道:「稟小姐,那槳……那槳可能……找不到了。」
「飯桶!全是飯桶!」果然是預期中的河東獅吼。
那幾個人都趕緊把頭縮入水中,減低耳朵的收音能力,以免被吼聾了。
慕容嬌嬌恰北北地抓起其中一人的頭髮,硬把他拉出水面,咆哮道:「找不到槳,難道要我一直待在這破船上,想把我餓死啊!」她狀似瘋女。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那人嚇軟了腿,若不是在水中,早跪在地上猛磕頭了。
「統統給我出來!哪個不想活的就給我繼續縮在水裡!」又是震耳欲聾的獅吼。
幾個人十分無奈地冒出水面,心中大為感歎這慕容家的錢難賺。
「別要死不活的!」慕容嬌嬌頤指氣使地道:「你,還有你,負責把我的船推回接應的畫舫。」她伸出手指來,隨便點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