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劉芝妏
不管,豁出去了啦!
「二少爺不是想找何國臣?」金台石略帶防備的問道。「前些時候,不是還有些細節沒跟他談妥?」
再聽到何國臣這個名字,一把火又熊熊燒出了容翼的夜叉臉。
「究竟誰嘴巴那麼大?怎麼,我吃了癟,你們是很樂是不是?才眨眼的工夫,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辦事不力。」
「吃癟?」金台石小聲的發出疑問。
縱使酒意甚濃,但容翼的反應也不慢,他的一頭霧水沒逃過他的醉眼,嘖嘖舌,他略過失言的尷尬,捺著性子問:「我是要找這姓何的,你知道他的下落?」
看來他應該還不知道他栽跟頭的丟臉事情。
「不知道。」
聞言,容翼的拳頭高高舉起。
「但有個人一定知道。二少爺,你先別發火,我喊你就是因為他啦,他一定知道。」長臂一伸,金台石忙不迭的說出消息來源,「仁武。二少爺還記得他嗎?上回咱們跟何國臣在酒館談事情時,他也在場。」
仁武?容翼一臉狐疑。
「記起這事來了沒?聽說他明裡是在干打雜的工作,可暗裡卻是何國臣的探子。」
想起仁武是誰了!容翼雙瞳睜大。
「我瞧仁武的神色匆匆,說不定是趕著去跟何國臣碰面,你只要跟著他,一定找得到何國臣。」
「你怎麼不早講?」容翼臉上頹喪的神情在剎那間完全被精神奕奕給取代。「跟著他鐵定能追到何國臣。」
「我這還算不早講?一見到仁武慌忙的影兒,再瞧見你,不就立刻跟你通報了?喏,你那張凶煞臉多嚇人呀,若非我還算有那麼點小膽量,誰敢在這時候跟你大眼瞪小眼?」
一心緝兇的容翼怒容更現,好不容易又見柳岸花明又一村,哪有閒子夫跟金台石喳呼這些有的沒的,見碎碎念的他似乎沒有閉嘴的跡象,鐵臂一揚,將猝不及防的他掃到一旁。
「滾開,別擋著我殺人!」
殺人?愕望著他著了火似的身影,金台石慢了半拍才跟上去,可眼前哪還有半個人影呀。
「唉!錯失能親眼目睹二少爺出手將人生吞活剝的機會。」心猶不甘,他快步朝可能的路徑追去。
玩笑歸玩笑,但滿口弒殺的二少爺似乎醉得很,這萬一一心想殺人的反倒被人給砍了……嘖,不行,他得跟上去,看有沒有地方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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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國臣將身子半隱在樹後,狐眼對過往的行人一一注目,沒放過任何一張識與不識的臉孔。
這兒雖然算是郊區,但到廟裡上香的人絡繹不絕,他在這兒是生客,卻也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更要提防、小心,若連娃兒都能說出打草驚蛇這句話,代表危險離他很近。
眼角瞥見洪文卻跟賢仔就在附近護衛,何國臣微帶心安的揣著算計卻不忘眼觀八方,一雙銳利的狐眼沒瞧見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仁武,卻瞧見了一張令他驚駭莫名的嬌顏。
「鄔然?!」
下意識的將身子縮了縮,他的警覺性完全釋放出來。
那個身形頎長的漢子八成是鄔然的男人吧!他傾身在她耳邊說了些話,見她點頭示意,再親暱地撫拍著她的額腦,喚了個壯漢護在她身後,便隨另兩個當地人往岔路而行,而她身旁則站個約莫五歲的娃兒,若沒記錯的話,那天他在甄府所見到的三個娃兒,他就是其中一個。
手上的諸多線索,再對照此刻的發現,他恍然大悟。
難怪那天在甄府時,就覺得這娃兒頗眼熟,原來是鄔然的兒子。
迅速在腦子裡琢磨一番,再沒有半絲猶豫,他伸手一揮,靜靜地將洪文卻兩人喚過來。
「何爺?」
「瞧見那個帶著娃兒的小婦人沒?」
兩人點點頭。
「將母子倆全都給我綁來,一個都不許漏。」何國臣邊說邊挽起袖子。
綁起來?何爺是沒瞧見雖然是弱女稚子,可走在他們身後兩步之遙的魁梧壯漢擺明了就是同路人嘛,雖然兩個對付一個綽綽有餘,但那漢子看起來身手不弱,真動起手來輸贏難定呀。
為難且犯著嘀咕,但洪文卻兩人還是慢慢的走向目標,預備伺機下手。
鄔然牽著兒子走到一處人煙較少的蔭地,想稍做休息一下。
此時何國臣從樹後慢慢的移動,浮現在福泰臉上的微笑極具愉悅且帶著詭異,朝她走過去。
就像是聚光的油燈般,他一靠近,眼尖的孫榷先瞧見他,來不及跟娘親示警,就聽他輕喝一聲。
「動手!」
「娘,當心!」
「何國臣?!」秋眸在觸及他的那一秒驀然怒瞪,不假思索的發出尖斥。「你還敢出現?」
「廢話免提,快給我動手捉人!」
悟到何國臣的用意,鄔然驚得花容失色,驚險閃過洪文卻的狼爪,身後的曾國威便反應極快的上前,直接撥開突襲的手,彎肘一拐,拐倒賢仔順勢撲來的身驅。
他急促的低喊,「夫人,請先退到後面。」
甫趕到的仁武見洪文卻及賢仔跟甄家的護院扭纏在一起,又見這次探訪的母子互相護衛的想避到一旁,而自個兒的主子正面露詭笑的步步進逼,四周的旁人早已做鳥獸散。
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何爺?」
「你來得正好,快,替我捉住他們!」
何爺想硬來?!他是忘了這兒是誰的地盤了嗎?
「仁武,你還發什麼楞?還不快給我動手!」大喝一聲,見情況不對,洪文卻他們似乎打不過那個魁梧壯漢,何國臣索性親自動手,先逮人再說。
鄔然疾抽著氣,右手將兒子護在身後,左手撈了個泥塊,閃過他的撲捉後,氣得將石塊往他腦袋砸去。
冷不防的被砸了一下,何國臣吃痛的喝了聲,詭笑盡斂。
「被我逮到妳就完了。」像是下咒,他重新面對母子倆。
「姓何的,你休想如願!」
容翼?!
冷不防的聽見容翼突如其來的暴吼,一干人全都傻了眼,神情各有不同。
隨即就見他壯碩的身影如暴熊般衝過來,直接一腳踢倒擋路的何國臣,然後因為停不了衝勢,索性加入那場混戰。
他問了路人得知仁武來此,便急匆匆的趕來,果然看到何國臣,而那可惡的惡人竟還想光天化日之下擄人。
拳腳無眼,片刻,幾個壯漢紛紛帶了傷。容翼出拳既快且猛,雖然奈何酒意甚濃的他醉眼迷濛,儘管挨了幾個重拳,揮拳也偶有失了準頭,但也已經夠讓洪文卻等人嚇破了膽,血花隨著拳風四濺,殘酷的現實更耀顯著殺戮的恐怖,勝與負逐漸成形。
「榷兒,退後點。」
孫榷依言退了一步,正待將娘親也一併拉到身邊時,說時遲、那時快,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的何國臣一躍上前,一把將他牢牢抱住,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前衝,完全不理會身後的那一團混亂。
「榷兒?!」
隨著鄔然的這聲驚慌失措的尖叫,亂拳戛然止歇。
洪文卻等人早已隨著主子的抽腿而軍心散亂,瞥見這變化,下意識地全都往後退開,而明顯佔了上風的容翼一方愕然心驚的才甫回神,就見敗兵趁隙一哄而散。
「快逃!」
「追!」
第十章
孫榷被狡滑善躲的何國臣給擄走的消息幾乎撼動了整個大理。
甄、容兩大家族,甚至是街坊全都出動,幾乎要將地皮給翻了,仍沒人找得出何國臣來。
愁眉深鎖的孫別稔沉默不語,事發當時,他恰巧被邀到隔村去瞧農作,待接到消息匆匆趕回為時已晚,即使孫家在關外權大、勢大,幾可達呼風喚雨之境,可是在大理,人生地不熟的他仍舊得倚靠朋友的助力。
「喝口茶!」強押他回來歇個腳的甄平安勸道。「你已經找了一整天了,若先累垮了,對榷兒是沒好處的。」
「鄔然呢?」憂心兒子的下落,心疼娘子的羸弱身子,孫別稔輕捏著泛酸的鼻心,坐不住。
「我請大夫調了點藥茶給她喝,讓她睡一會兒。」見他身子一起,她立刻道:「孫大稔,你想幹麼?你別想跨出這扇門,先休息一下,阿柯跟底下的人全都在外頭找人,你補點精神才許出門。」
「但……」
「你會比他們更熟悉這裡嗎?」
對甄平安的話他無從反駁,可心中石塊仍懸著,硬是糾著他的忡忡憂心,雙掌環握著溫熱的杯身,漫無焦距的黑瞳望著遠處的山巒,沉歎不已。
後院,醉意全消的容翼也遠眺著層峰相迭的山區,久久無語。
孫榷被擄走時他在場,雖說他正忙著揍人,但他畢竟在場呀!榷兒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擄走的!
這個事實令他惱怒,也令他難堪。
「天殺的何國臣!」恨聲咒罵,他不由自主的又將血跡斑斑的拳頭握在腿側。「我與你誓不甘休。」
佇立在廊下凝望他許久,神情蕭索的鄔棻悄然無聲的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