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飛飛
「我不知道怎麼走。」她宣佈謎底。
子易用力踩下煞車,害得後頭的書棋差點撞上。
「你不知道怎麼走!」他竭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控。
「我都坐公車,只知道在哪一站下。」她無辜地眨眨眼。
他大歎一口氣,揉揉額頭,他就知道,今晚答應宮書棋是項錯誤。
「好吧!那在哪一條路上?」他自己摸去總可以吧。
「不知道。」她搖頭。
他……他快要氣昏了,這就是他娶回來的老婆兼麻煩。
「附近有沒有什麼建築物?」台北的建築,十之八九是出自他的手,應該還可以猜得出。
「在家樂福隔壁。」她思考後說出。
總算還有點建設性,可是全省有非常多家,她說的是哪一家。
「板橋。」她趕緊補上一句,表示自己仍有那麼點可取。
子易做了個深呼吸,以免自己失控抓狂,一言不發地踩著油門上路。
經過幾番波折,終於到達目的地。
蒔蒔老馬識途地點了幾樣他們沒聽過的菜。雖然,沒買過菜下過廚房,但點菜技術可是一流的。
「香」噴噴的鹵臭豆腐在四人期待下熱滾滾地上桌。
蒔蒔笑咪咪地幫子易挾一塊,盯著他的眼睛,示意「快吃掉吧。」
子易嫌惡地看著碗裡的臭豆腐,拿筷子戮一戮,這醜樣又這麼臭,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吞進肚子。抬頭又看見蒔蒔的熱烈眼神,只好深呼吸閉氣,挾一口堅絕地往嘴裡扔。
咦!味道還不錯,挺好吃的。他向蒔蒔點頭,蒔蒔一副那當然的自傲樣。
他要再挾一塊時——沒了。
「你動作太慢了!」書棋塞了滿嘴。「喂,頭家,再來兩份,四份好了。」
這、這、這未免也太誇張了一點,他才低頭不到五秒,一份全被三個人包抄光了,這三人莫不多長了他一張嘴!
「真好吃,子易你是怎麼發現的?」曦妍也不顧形象大快朵頤。
「哇,他的牛小排、烤魚下巴真不錯。」書棋的筷子和嘴巴從沒停過。
「是呀!」曦妍邊吃邊動筷子,邊含混不清地附和著。
蒔蒔省下說話的工夫,拚命吃,三人以秋風掃落葉之姿態,將采清得一乾二淨,就只差沒把盤子拿起來添。
「你沒吃呀!」蒔蒔吃得盡光後,才注意到身旁還擺了這麼個丈夫。
現在問,不覺得太晚了一些,子易看一下空空如也的盤子,就算只是名義上的妻子,也該有點樣子嘛,子易明擺著沒好氣的臉色也不答話。
「再點嘛,擺個臭臉幹麼,太沒風度了。」書棋豪爽地再點些菜。
大夥兒終於吃到心滿意足,撐得走不動了,才決定要起身回家了。
「一共是兩千九百八十五元。」小妹拿著帳單。
「便宜。」書棋掏出信用卡付帳。
「先生,我們不收信用卡,只收現金。」
書棋、曦妍子易三人面面相覷,他們的皮包裡,什麼卡都有,就是沒有現金這一樣。
四人一齊看向蒔蒔,包括收錢的小妹。
「你們看我幹麼?」子易不是說他們請客。「該不會是要我付吧!」她小心翼翼地問。
三人點點頭,就是這個意思,證明她沒猜錯。
蒔蒔只好哀怨地拿出皮包,抽出三張千元大鈔,心痛地看著小妹的把錢拿走。
「你十五元要還我哦。」蒔蒔鄭重地告訴收錢的妹妹。
那可是她半個月的伙食費,早知道,就不跟這三個窮人出來,害她白白損失兩千九百八十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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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屋子,霸分成兩個天下。幽靜的書房屬於子易,是他休息兼辦公之處,幾乎每天下班,子易都會帶著一堆公事回家繼續加班。桌上擺滿了預算案、圖表、工程進度等等,和辦公室裡的那張不分上下。而且在家裡自在舒服,他批閱公文的速度會快些,不過這通常是指在沒人吵的情況下。
子易正專心地在畫工程圖,被空然的開門聲嚇一跳,手不穩線畫歪了。他無奈地看著那位蹦跳進門的人,窩到一大片的書牆,挑她喜歡的小說。這種情形發生頻率不下數十次,有時還三更半夜偷偷摸進門,讓他誤以為是小偷。
蒔蒔猶豫很久,終於挑定一本書,通常挑這麼久一定是要——果然蒔蒔準備摸進他廁所。這廁所就在書房的旁邊,即使她的聲音再小,他還是聽得見。
子易先不出聲地站在她後面,才發聲放話。
「生活條約第四,廁所各自維持,並且不准上對方的。」他要維護自己的權益,這次絕對不再讓她。
蒔蒔被突然的聲音嚇得趴在門上。
「你要嚇死我呀!」她驚魂未定地拍拍胸脯。
「你『又』上我的廁所了。」此話說來,便瞭解她有數次的前科記錄。
蒔蒔眼見事跡敗露,縮縮脖子,吐吐舌頭。
「小氣鬼。」她嘟噥幾句。
「那你為什麼不回自己的廁所?」他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道理來。
「會臭嘛。」她還真老實。
「我的廁所就不會臭嗎?」他準備教訓教訓她。
「就是——」電話及時響起,解救了她。「你的電話快接。」趁他去接電話時溜進廁所。
在這家裡,分得一清二楚。各有各的茶杯。電話、食物、互不侵用。而廁所和家事蒔蒔常有意無意混水摸魚,吃虧的總是他。正巧他的字內裡是沒有吃虧、失敗、認輸等字眼,這小女人不但幫他填進去,還加以附註,以事實表現讓他印象深刻。他沒事幹麼娶個人回來,提醒自己有多失敗,搬磚頭砸腳的痛真叫他心頭凝血。
「喂,我是子易,你是哪位?」聽出對方的聲音,本來五分無奈立刻漲成十分,他招誰惹誰了,近來諸事不順。
「知道了,再見。」他挫敗地掛上電話,回到書房,工程圖是畫不下去了。
蒔蒔又進門,把小說放回去,改拿超級任天堂,要打電動去了。
有時他會懷疑自己娶回來的是二十六歲的女人,還是十五歲的女生。
「坐下,我有話要跟你說。」他坐進椅子嚴肅地看著她。
通常,他會說這樣的話,表示——
蒔蒔立即反應:「這禮拜輪你掃哦!不關我的事。」
「我不是要跟你說這個。」他無奈地表示。
「借錢嗎?我沒有。」這個她頭搖得更快。
「也不是那個。」他不過就那麼一次忘了帶現金,事後也還了錢,這女人記恨到現在。
「喔!那好吧。」只要不聊家事跟借錢,一切好談。她躺進沙發床,在上面彈幾下,跟娃娃玩起來。
「我爸媽要來家裡住幾天。」為什麼放下花園大別墅不住,特地跑來擠小公寓,居心再明顯不過。
「你父母要來,那就演好不就得了。安啦!放你一萬個心得過第一名,沒問題啦!」她拍著脯保證。
她越是信誓旦旦,他就越擔心她會出比漏。尤其是聽到「安啦!放你一萬個心。」這話在他聽來是放你一萬個也不夠,何況他僅只一顆,別無備用。
「得獎的戲碼是什麼?」他想知道哪曲名劇被他們給壞了招牌。
「阿拉丁。」她驕傲地說。
「那你的角色是什麼?阿拉丁!」說得這麼得意,大概是主角。
「不是。」她搖搖頭。
「茉莉公主?」她演女主角子易絕不相信,不過姑且一問,也許這是一曲笑鬧劇。
「不是。」她板起臉否認。
「賈法?」演壞人比較有挑戰性。
「都不是啦!聽好駱蒔蒔小姐演——神燈。」語氣神情很有那麼不可一世的味道。
他聽了差點摔到地上,為什麼不說是阿拉丁身邊的猴子,或茉莉公主身旁的老虎。
哈!他看起來好像很不屑,她要糾正他的想法。
「神燈是很重要的角色,你知道不知道?」不識貨,這可是整曲戲的精神哪!
「我瞭解。」不能相信她是正確的。「我父母來時,希望你能好好發揮神燈的精神。」靠自己才是真的。
「當然可以,但是——」她怎麼可以做白工呢!想當年演神燈還有聖瑪莉的蛋糕可吃,這次當然也要有酬勞啦。「要我配合可以,不過要有好處。」她笑裡藏刀的樣子,跟電影上演的奸惡小人完全一樣。
「你說吧!」這婚姻從頭至尾都是在佔便宜,這會兒還賣乖,認栽了。
「你要幫我做兩個星期的家務。」兩個星期好像太少了,應該四個星期才對。算了,夫妻一場,打個折扣。
他就知道是這種沒營養的要求。
「好。」反正,同意不同意都是他在做,這只是讓她有個光明正大的偷懶的藉口。
「我們來打勾勾。」小孩子的玩意兒。看她笑咪咪的臉也,誤上賊船的感覺,在心裡蔓延。
這大原已訂,就得實際進行了。蒔蒔把米老鼠床單抽走,連同棉被枕頭丟進主臥室,再把沙發床回復原狀,子易把自己的衣服塞進「蒔蒔的」衣櫃,衣櫃一打開來,沒有琳琅滿目的衣服,而是一張書桌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