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藍雁沙
由阿甲攙扶著,海棠危危顫顫地朝艙房跑去,虛弱和痛楚使得她不得不大口地喘著氣,以抑止那股想吐的感覺。
「海……海棠姑娘,你走慢些啊!可別跌跤了,否則大王定然不輕饒我阿甲。」提心吊膽地望著殺氣騰騰衝過來的曹曄,阿甲連說話的聲音都結結巴巴的如斷線珍珠。
「扶我進去,快帶我離開這裡!」回頭看著快到眼前的曹曄一眼,海棠驚恐萬分地叫著推著已經嚇得雙腿發軟的阿甲。「我不要見到他,快帶我離開這裡,我不要見到那個沒有人性的劊子手!」
「海棠姑娘,你別催我啊!大王要我站住,你又要我快些走!哇!我不敢啊,偷偷的扶你出來曬太陽已是要被大王責罵了,如果……如果膽敢不聽大王命令,巴將軍非砍了我不可!」嘀嘀咕咕地抱怨著,在眼看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頓責打之下,阿甲嗚哇一聲地嚇哭了起來。
「走,我要……」體力逐漸不支,使得海棠腳步踉蹌了起來,她眼前越來越模糊,又拉不動哭著不敢動彈的阿甲,只得自己扶著船艙的牆,一步步地朝另個方向挪移幾乎軟癱了的腳。
驀然有道陰影籠罩在她身上,她吃力地喘著回頭,便見到滿臉鐵青的曹曄,正像面牆般地逼近自己,這使得她哽咽地發出陣低嚎,想要加快手腳逃離這個剛宣佈要殺害康家船工和水手們的凶神惡煞。
但隨即的一陣風撲到,在海棠驚呼聲中,天空變成橫倒在帆篷之間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原來自己正被這個虎背熊腰的男子給騰空抱在懷裡。而他眉宇間的殺機,令海棠不寒而慄地為之寒毛直豎。
「可惡,竟然不顧我的命令亂跑,你可知這樣會令你輕易送命的?」抱住海棠的胳臂不自主地加重了幾分力氣,曹曄視而不見的沉著臉怒喝著。
「送命又如何?反正你已打定主意要殺了老管家他們,既然如此,我海棠也不願獨活,你何不連我也一併殺了?」捏緊了拳頭地打在他胸田上,海棠累得氣喘吁吁地大叫。
「我為何要殺你,殺了他們是防海涯孤鯊的追趕,這又與你何干?」將海棠放回她躺臥近月的床榻之上,曹曄俯下身子,兩眼直視海棠那時深時淺變幻不定的眸子。
「只要是與康家有關之事,皆與我有關,我不准任何人傷害了康家的一人一物!」握著拳頭,海棠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一拳即打在曹曄臉上。
偏過臉想避開海棠的拳頭,卻不料海棠的指甲劃到了他的頰邊,長長拖出幾條血痕。伸手一抹,曹曄並沒有如海棠所猜想的勃然大怒,相反的,托起海棠的下顎,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海棠幾分鐘,而後突然仰頭大笑。
「果然不脫你海仙本色,念茲在茲的全是康家人船的安危,只盼此後你能一改宿望,將我吐番國家黎民福祉置於你腦海內,畢竟此去吐番,你即與海涯康家無有牽連,屬我曹曄所有。」捏捏海棠尖尖可愛的下巴,曹曄志得意滿的看著滿臉震驚和迷惘混雜而生的模樣兒。
「不,我不能去吐番,我是海涯康家……」胸腹間傳來的抽痛,使得海棠瞬時間忘了自己所要說的話,痛得蜷曲著身子,任冷汗直流地抿緊雙唇。
曹曄見狀立即強行將她推倒在床上,並且不由分說的硬要翻起她身上那些原屬於曹曄的寬大衣物。這使得海棠又羞又氣,一張臘白的嬌容上,更添幾分媚態。
「放開我,你這廝休要無禮!」伸手就要往曹曄的臉上抓去,但海棠的目的還未達到,被他大手一揮,即將自己的手釘在頭側,而右手又被夾板緊縛著,一時之間令海棠眼眸裡,迅速湧進一層淚光。
雖然對她這委屈落淚的樣子感到不安,但曹曄並沒有稍停手邊的動作,他自短褂下端伸進手去,反手一撩將海棠身上的衣物掀開,小心翼翼地檢查著那個已收至小指頭大小的傷口,曹曄皺緊眉頭的看著那一圈暗黃偏綠的黏狀物。看來又化膿了,奇怪,平常在吐番,若有何傷創只要敷以這金創藥,不坐二、五天即可癒合結痂,但這海棠的傷口已敷藥近月,卻仍是化膿難合傷口,無論如何這傷口有膿物,必然無法癒合……
意念一轉,曹曄立即俯下頭去,張開口便吸吮起海棠那個形狀醜陋的傷口。一旁的阿甲,此刻已識相的躡手躡腳溜了出去,他老早就被警告過了,要是敢多看、多聽、多說什麼的話,就準備好自己的神主牌,等著腦袋搬家吧!所以他也樂得早些閃人,免得惹禍上身。
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海棠想掙脫他,以擺脫這種難堪,但曹曄仍加重力道地壓著她,使她動彈不得的只能咬著下唇地流著淚水。
那股酥癢的吸吮感覺,像是有幾百隻螞蟻在身上啃咬,又像是有股螫人的電流,正來回穿梭成密密麻麻的網,遮天蔽地迎頭兜了過來。看著他不時拾起頭,在一旁的白絹上吐出一口口帶有血絲的膿液,海棠這才理解到他是在為自己療傷去膿。
但這男女授受不親,雖說是為救命治傷,但仍是有違禮俗,況且倘若不是為了救他,自己又怎會受這傷?剛才自極度渴燥中甦醒,阿甲那少年一面服侍她喝下那以天山浸雪草所煮之退熱湯藥時,一面叨叨絮絮地向她解釋她的傷勢,才想去向他道謝之時,偏偏又聽到他下令要追殺老管家他們之事,這使得她的眉心糾結成一團。
「痛嗎?我已為你敷上好金創藥,應該很快即可止血減痛。」熟練地為她纏上布條,曹曄強迫自己將眼光由她傲然挺立的雙峰移開,但他那被喻為鋼鐵般的意志,此刻已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就是抑止不住那股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盯著自己微微抖動的手指,曹曄暗自地調整著呼吸,希望能將源自小腹盡處而來的那股騷動平息,但在纏繞由左肩斜貫到右腋下的布條的同時,對不請自來鑽入五臟六腑的芳香氣息,還有手中接觸到的滑潤肌膚,在在都將他的情緒撩撥得更加激昂。
奇怪,以前從來都未曾發生過這種情形,即使是面對各族裔所進貢的美女們,我也未曾有過這麼濃烈的慾念糾纏。唔,不成,我得凝聚自己的精神,別……
光是意念在那裡掙扎,但他的所有注意力卻已全都向這個半裸雪肌,橫陳在面前噙著淚光的女郎身上了。時間在這一瞬間全都停格了,被肌膚上傳來陣陣因冷意而泛的雞皮疙瘩所牽動,海棠伸手想將短褂拉下,但曹曄的手卻隨即覆蓋住她僵住的手背上。
透過他的手指,將一道道夾雜雷霆萬鈞電流的異樣感覺,像是引燃火信的炸藥般,倏然間在彼此濃重的呼吸和交錯的目光催化下,爆發了串串相激的連鎖反應。
海棠知道自己該避了開去的,雖然不明白自己的臉紅心跳,頭昏腦脹,渾身如遇著熊熊烈火般灼熱是所為何來,但只要一抬起頭,就可以在曹曄眼裡。看到兩簇閃動著奇異火花的眸子,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當她一見到那種像是蘊含無限秘密的目光後,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這……像是漩渦,又如有無數吸力的深坑,令人要不由自主地向那最中央的深陷之處,奮不顧身地投入。
捧住海棠雙頰,曹曄著迷地望進她那迷濛如層紗輕掩住的雙眸,這麼神秘,如此晶瑩誘人……拇指輕撫著她微微分啟的唇瓣,曹曄禁不住要懷疑這鮮紅欲滴的紅唇,是否會令自己因這最強烈的渴望,綻放出絢燦風華。
瞬間那引信所點捻的火焰,排山倒海似地向兩人襲來,雖然努力地想說服自己抽身離去,但曹曄的唇角一接觸到那微微顫動的唇,便再也沒有辦法將丁點心思剝開。
渴求著地需索更多,他放任自己的感官,投入這場彷彿有無數煙火在頭頂上爆裂的激情遊戲之中。這麼多年來的頭一次,他嘗到那種失去控制的快感;沒有任何禮教或責任的梏桎,他只是曹曄,只是個男人。在這幔帳晃搖的旖旎天地裡,無需為那些國仇家恨而悲切,或為國艱民難愁煩不已;此刻他只是個渴求安慰的男人,他的世界裡就只有懷中有著貓樣美眸的女郎。
海棠驚惶得不知如何面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她瞪大雙眸,在幽暗艙房隨海潮晃移的燭光掩映照射下,她雙眼瞳孔幻射出千變萬化的光彩。
我……為何我對他的輕狂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相反的,卻像有幾百隻蝶,正在心房中鼓動翩翩彩翅,無來由的將我的心塞得滿滿的,使我不敢稍微動彈,只恐一個不小心,即會將那種既喜且憂的情緒,漫漫地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