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藍雁沙
聽著他一連串的指控,湘靈卻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事實上,脖子以下都浸泡水裡,使她冷得直打哆嗦,無暇也無力去多想。
「我……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吃力地往溪谷另一端走去,湘靈只想趕緊離開這冷得透骨的水域。
「反正懂不懂都不重要了,湘靈,你必須死,而且是死在這裡。」
突然跨幾個大步,他迅速地橫過溪面,不多時即扳到湘靈的身體。
「放開我!我不想死,我不認識你,你為什麼……」
被他鉗制著將頭壓進水裡,湘靈掙扎著將頭抬出水面,想多呼吸一點空氣,但面對身材高她一截,身強體健的魯俊鴻,湘靈只是在做無力的掙扎。
「你必須死,只要你死了,所有的秘密都跟你進墳墓,我才能夠高枕無憂!」
無視湘靈的痛苦掙扎,他蠻橫地往湘靈小腿一踢,讓她失去平衡而跌落溪底。
拚命撥水,但魯俊鴻的大手壓制著她的頭,讓她無法離開水中。空氣越來越稀薄,肺葉像要迸裂般疼痛。
在水中纏鬥的兩個人,沒有注意到從上游傳來的巨響,還有溪床劇烈的震動。
連連吞進幾口水,湘靈知道自己再不衝出水面吸取空氣,大概撐不了多久了。但魯俊鴻緊壓住她想浮上去的頭,讓她焦急得幾乎要哭出來。
猛力一推,將魯俊鴻推離自己後,湘靈以最快的速度往上衝,忽然一陣巨大的衝擊力量將她往下游推離幾尺。
浮出水面,急速地連吸幾口氣後,湘靈目瞪口呆地望著上游滾滾而來的洪流。
「土石流!還是山洪爆發?」
驚叫著往溪岸游過去,但那股力量太大,她抗拒不了的被洪流往下游衝去。
「石湘靈,你不要跑!」魯俊鴻滿頭都是血地朝她的方向狂奔。
身不由己地被夾雜泥沙的水流沖打,湘靈一面小心地避開水中的樹根或大石,一面還要留意拉開和魯俊鴻之間的距離。
「石湘靈,石……」魯俊鴻凶神惡煞地大吼,幾次他都快抓到湘靈了,但湍急的水勢,很快的又將他們衝開。
湘靈沒命地往溪谷兩端鑽去,面對來勢洶洶的泥漿,筋疲力竭地一試再試。
面對後面的追兵,她只能拚命的躲。
正當她感覺自己的衣服被拉住時,不知哪來的氣力,她朝魯俊鴻的手背狠狠地咬下去,他痛得放了開時,兩人又拉離了一段距離。
魯俊鴻發瘋地往湘靈這邊衝過來,在他雙手掐緊湘靈頸子的同時,天際閃動條條刺目閃電,然後是一聲轟然大響。
正當湘靈以為自己命該休時,後面飄來一截斷裂的電線桿,在她無法出聲警告的情況下,結結實實地衝撞上魯俊鴻後腦勺。
乍然鬆脫了壓制,湘靈往溪岸泅去。泥漿夾帶大量石塊、樹木,讓她走得好不艱辛。終於,眼看溪岸在望了,一陣松,使她渾身一軟,隨著水流漂浮在溪谷間。昏暗的光線,四面一片慘白。眨眨眼簾,努力了很多次後,終於對準了焦距。望著點滴瓶中緩緩成形、滴落的液體,湘靈過了許久才意會出自己身在何方。後腰不時傳來陣陣刺痛,看看縛在手掌上的紗布和點滴針頭,她重重歎了口氣,很快地又沉入夢境。
「我不相信是意外,湘靈她沒有理由獨自到山上去!」眉頭濃濃皺起,璩傑舉起雙手,制止其他人交頭接耳。
「但是璩先生,石小姐以前也……」
「那次或許有可能是意外,但這次絕對不可能!」
「璩先生,我們也不認為石小姐有任何理由獨自到山上,但是,事情就是發生了。璩先生,根據我們的調查,你曾經為石小姐投保巨額的保險?」
「王組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望著面前那些彪形大漢,璩傑鬆鬆領帶。
「璩先生,我們這只是合理的懷疑,對於所有可能的疑點,都要查個清楚。」
「你認為……」傾身向前盯著他,璩傑眼神瞬間冷冽得足以凍死人。「我會為了保險金而謀害我的未婚妻?」
「我不知道,這個答案不是應該由你來告訴我嗎?」站起身來,王組長態度堅決。
沉默頓然籠罩而下,遲遲沒有說話的璩傑,看得出來已很努力地在克制他的脾氣,這可由他上下不停起伏的胸脯看得出來。
「王組長,我最後一次告訴你,你對我的懷疑根本沒有意義。為了保護湘靈,要我放棄全世界的財富我也在所不辭!」
擺出送客的架勢,璩傑頭也不回地走出去,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出來,他行動很怪異地拖著腳走路,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楚。
被拋在會議室的眾人,全部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而漢克的員工們,不友善地盯著這群企圖將他們老闆定罪的人。
「組長,你看……」一旁有人低聲嘟嚷,「根據我們查訪的結果,璩傑愛石湘靈愛到發狂,不太可能有謀害她的動機……」
「嗯,我只是想再證實一次。清查過石湘靈的交往關係了嗎?」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手指,王組長隨口問道。
「組長,她根本沒啥好查,孤兒院出來的孤兒還會有什麼好查的?」叼著煙,玩弄打火機的部屬,說著不停地抖動雙腿。
「孤兒院不是火星,孤兒院出來的就沒有同學啊、或者孤兒院裡的其他孤兒呢?」王組長突然一掌擊在桌面上,凌厲地瞪了他們一眼。
「組長……」其他組員都慌忙地閉上嘴,垂首而立。
「馬上給我查,石湘靈短時間內出了三次意外,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
「但是組長,她這回是自己搭計程車……」
「計程車!很好,立刻清查那輛計程車,去問問目擊者有沒有抄下車號。」
邁著大步往外走,王組長此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的部屬們卻都是一臉興奮的樣子,他們知道當被稱為「罪犯剋星」的王組長出現這種神色時,表示他已經有眉目了。「她還沒醒過來?」拉起傷痕纍纍的手,他將之放在自己腮幫子上,輕輕地摩挲著。
「還沒有。不過醫生說她隨時都會醒過來。」將窗簾和圍繞病床的床簾收起,護士笑著告訴他。
「嗯,她傷得很嚴重嗎?」食指沿著她臉龐滑動,璩傑低語著。
「照過片子,幸好沒有內傷,但是她被大樹撞到腰,傷得也不輕呢!」仔細地為湘靈量血壓、脈搏,護士邊記錄邊說。
「幸好你及時趕到,不然她在昏迷的狀態下很可能會溺斃。說到這裡,璩先生,你最好請醫生幫你看看,你腿上的傷口八成受到感染了。」看到他拖著腳走路,護士不以為然地勸著他。
「嗯,等我有空再說,她……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不會吧,她只是很單純的皮肉傷。倒是你,璩先生,你腿上的傷縫了三十幾針,溪裡的水很髒,醫生只幫你做了簡單的包紮,你最好還是到護理站重新清理傷口吧!」
「不,我想在這裡陪湘靈,希望她睜開眼睛時第一個看到的是我。」握緊湘靈的手,璩傑不時低頭親吻她冰冷的掌心。
「我相信石小姐如果知道你奮不顧身的跳下去救她,並三、四天不眠不休的守在病床邊,一定會大受感動的!」
「我不奢望她會感激我,我……我只希望能得到她的心。」喃喃自語地說著,他突然往一旁歪去,摔落在病床下。
「璩先生,璩……」風,冷冷的風無止境地從破蔽的屋子四邊鑽進來。坐在小火爐邊,小女孩凍紅著雙手,洗著堆得比她還高的碗盤。
在她旁邊一位有著鷹勾鼻的婦人,手裡拿著竹條,不時刮打在女孩細嫩的皮膚上。
「哭、哭、哭什麼哭!我就是被你哭到衰的,我一見到你就有氣,在這裡服侍那些小鬼已經夠煩了,成天看到你那張臉,就算有再好的運氣,都會被你哭到衰。」說著從掃帚抽出的竹條,又往女孩身上抽去。
受此驚嚇,女孩捧著的一落碗盤,掉了一地,跌得粉碎。看到婦人鐵青著臉,女孩嚇得直打哆嗦,不停地往後退,「福來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身旁不懷好意的男孩,她試圖往外跑,但沒跑幾步就被男孩抓住。
「俊鴻,抓住她!這不知死活的死丫頭,敢跟我頂嘴,叫她洗個碗,就把碗盤給我打破,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她,給這個死丫頭好看!」關起廚房的門,婦人索性拿出掃把,死命地打著女孩,「你不想想你長得什麼鬼樣子,院長看你可憐收容你,給你飯吃,叫你做點事情你就給我搞怪,你這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我不敢了,福來嬸,我真的不敢了啦!」
可憐她被男孩架住,根本無法閃躲,她痛苦地想掙脫一次次的毒打,但那男孩卻越來越強壯,讓她不但得躲避他母親的毒打,更要小心翼翼提防他的性侵害,那是無意間發現的秘密,孤兒院裡的女孩們常會躲起來暗自哭泣,她們之中也有人向院長或老師說,卻不被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