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淫貪入絕境第2節 文 / 黃明軍
譚魁揣一種複雜的忐忑、踏著濕滑的殘雪回到了家裡。譚魁的家就在縣政府大院辦公大樓的後面,為一方樹木掩蔭的單獨二層院落。
譚妻聞聽門響,忙披衣下床,迎了出來:「老譚,兒子、媳婦、孫子都等了你一夜,都巴望除夕與你團聚、說說話,我又不好給你打電話,怕耽誤你的正事。看你,一夜又沒睡吧?初一的天就亮了,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吃完了好好睡一覺。」
看得出,譚妻是個賢慧的主婦。譚魁夜不歸宿是常事,譚魁在外面偷情風流,譚妻亦是心知肚明。但譚魁在除夕佳時也徹夜不歸,甚至連電話也沒有一個,譚妻此時不由惲色稍露。
「一個婆娘,就知道嘮叨!我不餓,你自己去睡吧。」譚魁連正眼都沒抬起,竟直折入了自己的臥室,隨手將房門用力帶上。
「怕又是在哪個娘們那裡受了氣?哎!我這是成了什麼角色?為你譚家生兒育孫、操勞一輩,現在人老了,竟成了你譚家的使喚丫頭!若不是維護這個家。」譚妻憤忿地在心裡嘀咕著,回到了自己的臥室。譚魁夫婦分床已久。
譚魁心事重重地和衣靠在床頭,但片刻就發出了鼾聲。年齡不到五十歲的譚魁,因為疲於權術,再加之酒色過度,人,生就個老相;精神,通常委糜不振。此時,儘管譚魁有顧不完的憂慮,還是抵不住體弱虛脫的纏繞。
「砰!霹哩啪啦!」不一會兒,縣城四處響起了「開門炮」聲。屋外振耳欲聾的鞭炮聲夾著喜慶的喧嘩將譚魁從乏困中吵醒。
「他媽的,簡直要命!」譚魁從床頭上翻起罵道。
「鈴!」譚魁的手機和床頭的座機亦接踵響起。
「老譚,電話!」譚妻在他屋喚道。
「吵死人!不接!都他媽的是拍馬溜須的拜年電話!不知時宜!」譚魁煩燥之極,不由破口大罵,順手將床頭座機的插頭拔斷。
然而,譚魁的手機仍在不停地作響。
譚魁戴上老花鏡,舉起手機一看,見來電顯示是縣公安局副局長湯雲的手機號,於是忙不迭地接通。這若是放在原來,以譚魁慣有的座大作派,譚魁是會不屑一顧的,老子不接就是不接,到時你打來電話遭到拒絕的人還得親自上門來賠禮、解釋。然而今天不同了,譚魁的內心極虛,況且是公安局副局長的來電。主管過全縣政法工作的譚魁,這兩天來對「公安局」這三個字已經是特別地敏感和掛心。
湯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要過來給領導拜個早年。
「湯雲霄小,一定有事!」譚魁心裡打鼓。
湯雲是譚魁在擔任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時力排眾議從派出所基層提起來的有培養前途的「梯隊」幹部。那時湯雲簡直就是譚魁如影隨行的「跟班」,兩人情同「主僕」。「譚書記揮手我前進!」是湯雲經常吊在嘴頭的一句話,湯雲毫不避嫌。不久,譚魁當上了縣長,湯雲更是在譚魁面前卑躬膝曲、唯馬首是瞻。誰知小人比而不周,後來發生了一件事使譚魁與湯雲兩人的關係日趨微妙。兩年前,縣公安局的老局長退休,同為副局長的陳洪和湯雲都被內定為局長的候選人。二中擇一,以德、能、勤、績來考察衡量,陳洪的優勢明顯。陳洪為政清廉、為人正直,而且業務精通、干群關係好。湯雲則不然,他除了在行為舉止上一味醉心於上層路線外,還有許多話柄授人。在s縣,人們私下躲著議論:湯雲是「三重人」,一是公安局的副局長;二是網吧的老闆;三是黑社會的龍頭老大。這些私下的議論也或多或少地傳進了縣委鮑書記的耳中。因此,鮑書記這次不讓步了,儘管是事屬傳聞,他也在自己的心裡毫不猶豫地劃掉了湯雲,決定力推陳洪。鮑書記首先將自己意見與譚魁作了勾通。覬覦局長寶座已久、頗具野心的湯雲從譚魁嘴裡得知了鮑書記的人事安排後心急如焚,連忙攜著二十萬現金走進譚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求於譚魁。譚魁笑納了現金後,答應「做做工作」。可是令譚魁始料不及的是,一向性格軟弱、阿彌陀佛的鮑書記這次在公安局長的人事安排上表現的異常堅定,並在常委會上拿出了無與爭辯的「一把手」權威與份量:「***同志說過:『政治路線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周恩來總理說過:『國家安危,公安繫於一半。』公安局長的位置事關穩定!事關公正!我們都要抱著對社會負責、向人民負責的態度為我們縣選擇一個德才兼備的好局長,否則,我們都是在玩忽職守!我提議由陳洪同志擔任公安局長,因為陳洪同志盡職盡責、廉潔正直、業務精、口碑好!」鮑書記的話也確實是字字有力、句句有據,使在座的常委們不住地點頭。譚魁口塞了。在鮑書記的一席話後,譚魁簡直是說不出自己的那位「愛將」湯雲有哪點比陳洪強?只得緘默隨流。最後,在表決時,譚魁也舉起手投了陳洪一票。任命公佈後,湯雲十分沮喪,當天就住進了醫院、泡起了病號。後來,有人告訴湯雲說譚魁在常委會上也投了陳洪一票,湯雲聽後十分憤怒,大罵道:「喂不飽的狗!我被他賣了!」從此,湯雲對譚魁疏遠,也沒敢向譚魁討回賄賂,一門心思去省、市尋找「靠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