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槍響小年夜第2節 文 / 黃明軍
車站派出所門前陸續飛馳而來了警笛呼嘯的大小車輛,把個不大的院落塞得盈滿,一時間警燈疾閃、腳步急匆、驚駭聲迭,給本是熱情和詳的小年夜平添了幾份濃濃蕭颯之氣。
兩名出於職守、沒能與家人團聚小年的民警橫臥在汨汨的血泊中,兩眼均怒睜,但已沒有了往日的神韻,他們似在以永難瞑目的壯烈和淒美向戰友們傾訴:罪惡無時不來!罪惡無處不在!我們太疏忽!
刑偵技術人員在勘查著現場,法醫在勘驗著兩名英烈的靈體。
室外過道中,面對這之前還容光鮮活的兩張年輕的臉龐,趕來的領導和幹警們都不由怒髮衝冠、血氣噴揚,場面充溢出一派復仇緝兇的沉毅。
鐵路公安處的處長狠狠地盯了一眼僵立在一旁的當夜派出所值班所長,以拳砸牆,失態高聲斥道:「你當時是否也已死啦?!帶人,審人,兇手開槍襲警然後順利離開,這若大個動靜,你就一點也不知道?我說你通凶一點也不為過!你當時到底在哪?啊!還當所長?你就不配出來工作!」
「我、我在所長值班室上網。他們、他們帶人來時並沒有報告我,當時、當時正值午夜,外面鞭炮轟、轟鳴」一向口齒伶俐的這位所長,惶恐間語無倫次起來,最終,話也再難以說下去了,轉而掩面失聲。
「算了!你還在推卸責任!你怎麼面對這兩名英烈?你先滾吧!出去前給我交出槍械、脫下警服!我們處從此沒你這號人!」處長盛怒之極。
所長聽到這話,猛然放下了掩面的雙手,直瞪瞪地看著平時是那樣和藹可親的頂頭上司,眼中佈滿著委屈和哀求,痛傷地結巴說道:「處長,我、我自知錯大性重,組織上怎、怎麼處分我都、都行,就求你別、別讓我離開警隊,這可、可是我欲將畢生理想和抱負付諸的崗位,請給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吧!我現在真的想、想替兩位戰友去死!深感、深感自己已是生不如死!我、我誓要親斃兇手!」
所長說完,突然面朝室內脫帽跪下,重重地對著犧牲的兩名戰友磕了三個響頭,又掩面痛泣。
「起來!先照我剛才說的執行。督察,收下他的槍械和警服,帶回你隊去做筆錄!問題待調查清楚再處理。」處長似乎冷靜了幾許。
幾名督察受命後,摻起所長往外而去。
「音容猶在,道范永留!暫時就別告訴烈士家屬吧,這大過年的!大家先齊到會議室吧,現在破案擒凶是第一要務!」處長脫帽鞠躬,兩眼潮濕。
此時,有一輛麵包警車疾駛在通往省城火車站的路上,車上坐著的是荷槍實彈的某勞改農場追捕小組警員。
「狗日的屈虎,大過年的越獄,害得我們顛沛奔波、佳期在外!我女兒上大學後今年還是第一次回家過年呢。」年長的那位是追捕小組組長,名叫雷雨生,他靠在駕駛副座上憤忿說道。
「這全怪那禿子管教,屈虎明是故意裝病早有越獄預謀,他卻信實了,哼!帶著看病,人就跑了!這回夠禿子喝一壺的啦,撤他大隊長的職,看他神氣!」後座一位年紀較輕的警員略帶幸災樂禍的口氣說道,臉上掛著不滿,顯是平時就與他所提到的那位禿子大隊長不和。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一大隊玩忽職守跑了人,我們追捕隊卻要飽受風餐露宿!」另一年輕警員也牢騷滿腹。
「住嘴!不能這樣說!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國家養了我們,場裡信任我們,我們就要盡職盡責!你們哪,一年到頭我們有過幾次追捕?平時不就是搞有點訓練嗎?我們比起那些擔任管教的同志安逸多啦,他們起早摸黑、風來雨去,整日裡與勞犯們滾在一起,危險而辛苦,你們知足吧!從現在起,大家都不准有情緒和雜念,好好完成任務,將屈虎緝拿收監!」雷雨生扭頭向後訓道。
「低調是你,高調也是你!」前面幸災樂禍的警員咧嘴低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你不幹,可打報告來!」雷雨生變了顏。
「是!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情緒,不雜念,組長指哪我打哪!」警員衝著雷雨生嘻皮笑臉一張。
「這還像個樣!」雷雨生回首笑笑。
麵包警車披著夜色稍時駛進了火車站的護攔內,雷雨生抬眼見派出所門前一片警燈閃爍,不由脫口了一句:「今晚車站發大案了!」
「不會吧,小年夜,興許是領導來慰問一線呢。」一警員接道。
「胡說!領導來慰問閃什麼警燈?長期在農場的人就是不靈敏!走,開過去。」雷雨生沉顏說。
鐵路公安處長正在組織案情分析會,聽下屬報告說勞改農場有個追捕小組前來聯繫協查逃犯事宜,處長不由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親自快步走出了會議室,好像要前去捕捉獵物一般。隨後,幾個刑偵的部門領導也跟了出去。
所內勤室內,手拿著勞改農場的通緝令、詳細聽完農場追捕小組的案情通報後,處長立即吩咐叫來了一直在隔壁等候的幾名當時在候車廳曾目擊過兇手的車站工作人員,以通緝令上的照片相示請辯。
「是他!」
「就是他!」
目擊者異口同聲,兇手確定無疑。
「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處長有些激動,朝農場的追捕警員們握手致謝。
當雷雨生聽說屈虎在派出所殺害了兩名民警遁逃後,臉突煞白,渾身勁抖,半晌說不出話來,片刻,雷雨生頓腳蹦出了一句話:「領導,我們有負罪感!」
「不說這些。你們速趕往x市吧,我們的刑偵支隊的同志也即到!」處長揮手說完,操出手機,撥通了x市公安局潘武軍局長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