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 醫者的決心 文 / 逆林
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熱血沸騰過了。記得第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很小的時候，自己站在父親身旁看他搶救一個傷者。儘管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讓人有些毛骨悚然，那痛苦不堪的**也讓人有些不寒而慄，自己依然靜靜站著。沒有閉上眼睛，也沒有摀住鼻子，只是靜靜看著父親嫻熟的動作，聽著各種器械碰撞的聲音。
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真的很羨慕父親，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將一個瀕臨死亡的生命從鬼門關拉回。也就是從那天起，自己下定了要做個醫生的決心。
家族的天分加上後天的勤奮努力使我成了足以媲美父親的醫生。我的醫術逐漸遠近聞名，許多傷殘病重的患者都慕名而來，尋求治療。我也樂此不疲地拯救著一個又一個被傷病折磨的生命。
即便是在和平的年代裡，也不會缺少身染重疾的病患。而當戰爭開始肆虐時，更多出了許多在鬼門關徘徊的傷者。
二十年前，我響應國家的召集，來到了前線。在這座要塞城市的教會醫院裡，雲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醫生和牧師。雖然治療的手段不同，但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每天都有不計其數受傷的士兵被送到這裡。寬敞的大廳擠滿了人潮和擔架，鮮血的腥味混合著汗臭瀰漫在這擁擠的空間之中，痛苦的**在穹頂間不斷迴盪著。
大廳內閃耀著耀眼的金色光芒，那就是牧師的神術吧，所謂可以治癒一切的聖光之力。那確實是一種很神奇的力量，只是輕輕伸出雙手，就能讓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逐漸癒合。不過我是不會輸給他們的，靠著自己鑽研了數十年的精湛醫術，還有這祖傳的醫療工具，只要傷者還留有一絲氣息，我都能將他從死亡的邊緣拉回。
每天都過著這種忙碌的生活，幾乎每個時刻都有新的傷者到來，完全沒有半點喘息的空閒。自己只是埋頭工作，也沒有和旁人過多交流，偶爾聽到旁人的讚歎還有傷者的感激，也都只是淡然一笑。
不知為什麼，每次見到一名新的傷者，心中就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並不是為了別人的讚美或是感激，也不是為了所謂的金錢或是榮譽。只是單純地想要拯救生命，拯救每一個在自己面前痛苦掙扎的生命。
也許，這就是醫生的使命感吧。
歷經數年的戰爭終於結束了，忙碌的生活也漸漸變得平靜。這寬敞的大廳也不再擁擠，佈滿血跡的地面也被洗刷一淨，鋪上了莊嚴的地毯。溫暖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撒入，那華美的穹頂也恢復了肅靜。許多奔赴前線的牧師和醫生們都回到了自己的故鄉，而我則選擇留在了這裡。
終於有難得的閒暇時間可以走到外面的街道上，享受著充滿暖意的陽光，呼吸著這座城市的空氣。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融入了這裡的生活。不管走到人都有人朝自己打著招呼，無論是買什麼東西都能享受到最優惠的價格，而當自己回到醫院的時，也總會有人在等待著我的治療。
留在這裡的同行越來越少，我知道，作為一名醫生，在這偏遠的邊境城市永遠不可能有多大的前途。但我也知道，不論是多麼奢華的誘惑，都已無法讓我離開這裡了。
也許，這就是市民的歸屬感吧。
在這寬敞的教堂之中，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小房間，每天過著簡樸的生活，倒也安然自得。那些選擇留下來的同行們應該也都與我有同樣的想法吧。
然而，新來的那個總督卻打破了這份美好的恬靜。
原本與市民們相處融洽的衛兵都莫名其妙地被調離了，新駐紮的那些衛兵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
那是屍體的味道……
一開始我還不是很確定，直到整個醫院的醫生們都被蒙著眼睛，帶到了一個寂靜無比，惡臭瀰漫的地下室之中。
揭開了蒙在臉上的黑布，面前是數袋堆積成山的金幣，還有那同樣堆積成山的——屍體。
報酬很豐厚，所要做的卻很簡單，只不過是將這些被剝去皮肉的屍體縫合拼湊在一起罷了。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這個要求卻容不得自己拒絕。握著銀針的手從未像這般顫抖過，隱隱約約感到了一陣莫名的不安。
這座城市……已經開始逐漸腐朽了。
在完成了這份噁心的工作之後，我們再次被蒙上面罩，重新回到了地面之上。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但那股腐臭的陰霾卻一直揮之不去。回到教堂之後，幾名同行迅速收拾了行李，逃離了這座城市。而另外幾名，則抱著滿懷的金幣，微笑著踏入了市政廳，準備接受下一份同樣的工作。而我則獨自一人留在空蕩蕩的教堂內，等待著需要我幫助的病人。
作為市民，我卻選擇了逃避。對自己親眼所見之事閉口不提。
但身為一名醫生，我還是堅持了自己的立場。
這座城裡不能沒有醫生，我會一直呆在這裡，醫治每一個需要幫助的生命……
然而，在那天之後，就沒有任何一個病人踏入這大門之內。
我眼睜睜看著身染重疾的病患被守在門口的衛兵捉走，卻無能為力。迴盪在這華美穹頂之間的悲鳴和嘶吼，只有自己能夠聽到。
城裡已經沒有一個病人了，或者說，沒有一個人敢承認自己是病人了。全身被鐵甲覆蓋的衛兵手持利刃在街道上巡邏著，只要是面色枯黃或是行動不便之人就會被當場捉拿，之後不知押送到了什麼地方。雖然有些不敢想像，但腦海中依舊不停浮現出那昏暗腐臭的地下室，那堆積如山的屍體，還有那些縫合著屍體的所謂醫生們……
原本充滿生氣的城市如今變得死氣沉沉，市民們都緊鎖房門，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門半步。原本行人絡繹不絕的街道如今已是一片死寂，也許在這種時候，也只有我這樣的心灰意冷之人才會漫步在這無人的街道上吧。
只抓重病之人嗎？倒不如將整座城市的居民，連同我也一同抓去吧！
反正這城市已經腐朽不堪了，倒不如讓它直接崩壞吧……
靜靜回到了自己狹小的房間中，靜靜地躺下，靜靜等待著不可能再出現的病患……
可是，這不可能的事，卻真的發生了。
被貫穿心臟還沒死去，這女孩真的是個奇跡。不過，只要她還留有一絲氣息，我就有能力將她從鬼門關拉回。
但更令人在意的，還是那個手持長劍的女人。她的眼中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憤怒和悲傷，那緊握在手的長劍好像燃燒著復仇的怒火。
而她的聲音，則無與倫比的豪邁。
「你想醫治整座城市嗎？」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那股熱血沸騰的感覺又再次燃起。作為醫生也好，作為市民也罷，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再讓這座城市繼續腐壞下去了……
我一定要將這座城市，從毀滅的邊緣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