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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回(1)荊棘叢生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六回(1)荊棘叢生

    在關雲龍的慇勤相伴下,柳雲濤一連在青島盤桓了四五天。直到第五天的上午才心急如火地登上了西行的列車。

    隆隆的列車如同一匹不知疲倦的駿馬在初春的原野上追風掣電地奔馳著,趕落了天上的白日,闖入了西天的晚霞,又穿過沉沉的夜幕拽出了鉛色的黎明;在大海裡沐浴的太陽又以全新的姿容光臨人間。

    坐倚在西行列車的窗口,望著車窗外漸漸明朗的天空下一望無際的綠野,柳雲濤迷惘的思緒也漸漸地便得清明起來,杜民生、葛忠、常建軍、歐陽榮、陶玉清等一個個鮮活的面容縈迴在腦海,像走馬燈似的在他的眼前閃現著:

    「準是常建軍這個傢伙惹得禍!」柳雲濤在心底裡暗暗地叫著,「這個傢伙向來都是口無遮攔,想怎麼侃就怎麼侃,引發這次分紅風波的肯定是他!」

    「這個傢伙膽大包天,嘴又像個刀子似的,七攪八攪就把這潭清水給攪混了。不是他承頭鬧事,誰好意思來撕破這張臉?」「可是,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呢?」

    「歐陽榮是個高級法院的**官,可以說是個法律專家,即使他從事的法律工作不屬於經濟專業,那《合同》、《章程》既定的法律約束力的不可變易他不會不知道吧?」

    「他和常建軍是情同手足的異姓兄弟,向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對常建軍的非份非法要求,他怎麼會不聞不問,不進行勸阻呢?」「難道他是分紅風波的煽動者?是常建軍的堅定支持者?是常建軍的狗頭軍師?」

    「不能吧!歐陽榮人長得那麼英武俊秀,品德又那麼賢良方正,向來為人處事都是不慍不火的,難道他也會跟著起哄鬧事?」「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又想得到什麼呢?」

    「陶玉清是個炮筒子脾氣,鬧起來就會無法無天!真要是他跳出來一個耳子的罐子瞎掄,誰又能夠控制的了他呢?」「他到底是不是個主謀呢?」

    「面對常建軍、歐陽榮、陶玉清等人的無端挑釁,葛忠肯定會義憤填膺!是親三分向,是火熱過灰,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更何況人家羅凱明本來就佔到了理上!」

    「別看葛忠這人溫良敦厚,平日裡文靜和善,真要是讓這樣的老實人發起急來,還不兇猛的象頭獅子!」

    「那杜民生現在又是怎麼想的呢?他現在的立場究竟站在那一邊?他身為董事總經理,他不也只有僅僅5%的股份嗎?」

    「鄭玉萍、靳連峰、阮麗三個小傢伙是不會跟著鬧事的!因為他們還沒有鬧事的資格!他們又會站在哪一邊呢?」

    「面對如此尷尬的局面,不知道一向謙恭自持的羅凱明又做何感想?」

    「剛剛上手的國際建材貿易項目是不是可以成為平衡利益分配關係的一個砝碼呢?」

    柳雲濤坐倚在西行列車的窗口,暗暗地在心頭思想著。他的大腦就像是一個網目極為細小的篩子,把分紅風波的來龍去脈一遍一遍地過濾著,他要在這荊棘叢生的荒野之中給自己開闢出一條光明大道!

    面對他的肯定是一場場「舌戰群儒」的口舌大戰!他能夠駕馭住這風雲變幻的局面嗎?

    次日午時之前,柳雲濤又安然回到了他出發時的漢口火車站。出行一個星期的他,猶如用圓規以同樣的半徑在地面上畫了一個同心圓,他又回到了初始的起點;外圓弧線重疊相交,看不出絲毫重疊的痕跡;但是他的胸中激浪澎湃,他在自己的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這次分紅風波處理得像在地理上畫得這個外圓一樣漂亮!畫得了無疊痕!

    柳雲濤剛剛步出火車站的出站口,迎面就碰上了前來接站的葛忠,在葛忠的身邊還跟著一位粗壯的中年男子,長得粗眉大眼,英姿颯爽。

    「這是咱們公司新請來的司機老龔,龔紹忠,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英雄!」葛忠喜笑顏開的介紹著。

    「龔師傅好,歡迎,歡迎!來到我們公司給受累來了!」柳雲濤喜出望外,沒想到出進才這麼幾天,小轎車就買回來了。「買的到底是輛什麼顏色的車呀?」他這是在向葛忠發問。

    「買車的時候我跟著一起去的,當時現成的只有黑色的,要買別的顏色的車還要等,我們就開了一輛回來!」龔紹忠閃動著兩隻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認真地解釋著,順手把柳雲濤手中的密碼箱給接了過去。又神色歉然地說道:「我和葛總是老同學,是他把我給找來的,謝謝老總們能夠收留我,給我口飯吃!」他有意讓柳雲濤更多地瞭解自己,所以又沒頭沒腦地補了這麼一句。

    柳雲濤隨著葛忠和龔紹忠二人來到黑色的帕薩特轎車前,用心地打量著,看著又黑又亮的車身,心潮一陣陣急速地湧動,放聲笑道:「他媽的,還真是漂亮。我這自打出馬參加工作以來,已坐了整整有二十多年的轎車了,高檔的低檔的轎車坐過了不下二十輛,可沒有哪一輛是自己的,現在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轎車了!」

    「柳總坐過什麼樣的車?」龔紹忠笑問道。

    「在早坐過羅馬尼亞的軍用吉普,後來又坐過前蘇聯的伏爾加、拉達、坐過美國的別克、日本的皇冠、公爵王,還坐過韓國的大宇、現代和國產的奧迪、桑塔娜,中國的外國的轎車可坐了不老少。自他媽的從下崗那天起,屁股後頭的青煙就冒不出來了!」柳雲濤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老底給抖摟了出來。

    葛忠一聽,笑侃道:「畢竟曾經擁有過,又何必天長地久!這可比我要強多了。我在五金公司當工會主席時,從來就沒有過自己的專車,都是和人家蹭車坐。相比之下,哪兒有您風光,您別不知足了!」

    龔紹忠已經把柳雲濤的密碼箱放到了後備箱裡,見到兩人在逗嘴,便笑道:「這有什麼好遺憾的,現在不是又有轎車坐了嗎!依我看,還是坐自己的車實在,不管檔次高低,這總是自己的呀!這坐著自己多硬氣!」

    柳雲濤又圍著黑色的帕薩特轎車轉了兩圈,細細地品評著,然後又打開轎車門仔細看著車廂內的配置:仿真皮的座椅,高檔的音響、沁人心脾的法蘭西香水、吉祥如意的中國結,還有

    看著柳雲濤一付醉心癡迷的樣子,葛忠笑著催促道:「快點上車吧,我的老兄,公司裡還有一大幫人等著您呢!」

    三個人上得車後,龔紹忠把轎車輕輕啟動起來,調正方向,慢慢地向南駛出了車站廣場,爾後向左一打方向,順著寬闊的馬路向前跑了起來。

    坐在車上,葛忠又進一步介紹說:「咱們的龔師傅可不是個尋常人物,在對越反擊戰期間立過兩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呢!是個保家衛國的英雄!」

    龔紹忠聽到葛忠在吹捧自己,便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這些都是老皇歷了。這軍裝都脫下快二十年了,還翻那些陳年舊帳幹什麼!現在是他媽的下崗職工一個,還提什麼英雄不英雄,不讓人給當狗熊我就燒高香了!」

    柳雲濤正在滿心歡喜,連連道:「好,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們公司本來就是個下崗職工之家嗎!在我們這個2耀之家能請個解放軍戰鬥英雄來給我們開車,這也是我們的榮耀嘛!」

    龔紹忠又笑道:「衝鋒陷陣立功受獎,那都是過去的歷史了,軍功章也不能當飯吃!一下崗就沒得人管嘍!我現在哪裡能給公司增加什麼榮耀,我是向你們各位老總來討飯吃的,日後還得請柳總多多關照啊!」

    柳雲濤笑呵呵地說道:「有緣千里來相會,咱們能走到一起就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有什麼客氣的,今後咱們就同打虎同吃肉吧!」又問道:「像你這樣的功臣,怎麼政府就沒想辦法給你妥當的安排安排,這也太不夠意思了?」柳雲濤又關切地問道。

    「這也不關政府的事,就是這麼個社會環境,剛剛從部隊轉業回來的時候,地方政府給安排的還是蠻不錯的,在工廠當了個保衛幹事,可工廠一倒閉,飯碗就給打碎了。現在下崗職工這麼多,大學生都找不到工作,政府哪裡顧得過來呀!就得靠自己動手刨食吃嘍!」龔紹忠竟然講出了一句理解萬歲的心裡話。

    接著又笑道:「也不能說往日的榮譽一點兒用不管,我這已經死了的老虎還是有點餘威的。剛剛下崗時,工作不好找,我就買了輛破『麻木』到街上拉散客,看到交警管得緊,我就把自己的軍功章全部從箱底裡挖出來掛在了胸前,耀武揚威的滿大街亂跑,搞得交警也沒辦法管。我也不是存心搗亂,我總得掙錢吃飯呀!沒有這滿胸的軍功章做護身符,我還不得讓交警給罰死呀!由此可見,我在戰場上的血也算沒有白流,還是可以獲得人們的理解和尊重的!」說著,自己又舒心地笑了起來。

    柳雲濤和葛忠也都被他曾搬演的惡作劇給逗樂了。

    「哦!您這幾天去青島,咱們公司的變化可大了。陶總的表妹也來上班了。都快五十多了人了,要文化沒文化,要專長沒專長,什麼業務也不懂。怎麼給他安排呀!我這和杜總商量著,想等您回來謀劃謀劃再開個門市部呢!若不然,您說咱又能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養著個閒人在這裡吃閒飯啊!」葛忠皺起眉頭把話題一轉,發起了牢騷。

    柳雲濤笑著說道:「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陶總對我們公司也是有貢獻的,就揪托揪托他吧!這又有什麼值得發愁的?咱們再接點新的生意不就結了!」對陶玉清表妹的事他早就投了贊成票,現在見到葛忠為此發起了牢騷,便撫慰式地開解著。

    十多分鐘的路說話就到。來至在東海大酒店的停車場,待龔紹忠把車停穩後,三個人先後下了車,大踏步邁入一樓大廳,又乘電梯直接登上了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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