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3）燒香惹鬼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五回（3）燒香惹鬼
在柳雲濤想來，人之為人，做什麼事都得應該言而有信，做什麼事都得應該話符前言！既知今日，何必當初？興辦惠達公司之初，公司一百萬元的註冊資本都是人家羅凱明一人掏的；羅凱明控股51%也是股東會一致通過的；各位股東的認繳註冊資本無一例外也都是由羅凱明一人墊付的；而人家事先聲明，賺了錢大家按股分紅，賠了錢由人家個人獨立承擔時，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為什麼時至現在，眼看到營業利潤已經入帳，就要從人家的湯鍋裡多分一杯羹呢？這真要是生意做賠了，誰會主動出頭來承擔經濟損失呢？這些事先大家一致認同的約定事項已白紙黑字寫入了具有法定約束力的合同、章程之中，怎麼能說變就變呢？他實在想不出，現而今提出這種非分非法要求的股東們如何去和羅凱明先生面對？
誠然，進口魚粉營銷事業的成功不僅僅是哪一個人個人的功勞，一萬噸進口魚粉順利地做下來沒有全體股東的相互扶持是難以辦成的。有股東跑來了貸款資金，有股東參與了固定資產抵押擔保，有股東聯繫經辦了進口手續，有股東參與了各方人際關係的疏通，這些都是明白如火的事實。事實勝於雄辯！
——可事實又能踐踏約定的前言進而向法律挑戰嗎？這又是柳雲濤難以認同的！但是，未曾預料的矛盾已然爆發。已在股東們心目中鎖定的苦樂不均的心緒如果得不到合理的排解，一場利益之爭的烽火大戰將在所難免！這種矛盾的升級和延續又必將影響新興的惠達公司的生存和發展！這更是柳雲濤心中深為憂慮的！義理在先，眾口難調，山重水復，何得花明？柳雲濤有些迷惘了！
屈指算來，蒲城麻紡廠興辦的合資企業自領取營業執照到現在，不過只有區區兩個多月的時間，而且中間還隔了一個春節和一個元宵節；而合同約定，合資企業認繳註冊資本到位的最長時限為六個月。這時間還未曾過得一半，佛面寬心的梁老先生又著得是哪門子的急呀！
腰纏萬貫，名動海外的龍永泰也有大大的不是：你既然在生意場上打拼，和人家日本客戶爭的什麼風、吃的什麼醋啊？不是你把人家客戶給打跑了，出口訂單不就早早的給送上門來了嗎？即使認繳註冊資本還不到最後時限，你不想提前注入資金，那也該把人家五萬條防水麻袋的貨款給付清了呀！你讓人家擔的什麼驚、受的什麼怕呀！真是騎驢的不知道趕腳的苦，不生孩子不知道生孩子的難受勁兒！
還有未曾謀面的黃天祥，你說你到深圳去招商引資就招商引資吧！怎麼你就在深圳呆起來就沒完沒了呢？對於一個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合資企業的大老闆來講，一個小小的深圳又有什麼值得眷戀的呢？
柳雲濤陷在青島，去留兩難，在紛繁的苦惱中打熬著。他心裡非常清楚，擬議之中和天祥國際建材自由貿易城的合作，將會是他和他的惠達公司股東圖謀事業全面發展的又一個強有力的支點；見不到「佛祖」他求不到真經，所以他又不得不等！
黃天祥自深圳打來的報喜電話，也給愁緒滿腹的柳雲濤心中吹進了一縷清風，他在心裡暗自慶幸：這下算是「推小車的撿了個搭膊——有了（袢）盼了！」
三天來，柳雲濤在關雲龍的陪伴之下，不是喝酒吃飯，就是聊天看電視，覺得十分無聊。他是個做起事來拚命，無事可做就沒有魂靈的人，最耐不得這種清閒的寂寞。更何況家裡外頭還有一大堆亂事等著他去排解和處理，使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臥不安。
為了聊解他的寂寞之苦，關雲龍給他送來了天祥國際建材自由貿易城的一大堆宣傳資料。有天祥國際建材自由貿易城的《招商書》，有天祥國際建材虛擬市場的《操作指南》，有報道天祥國際建材自由貿易城建設情況的《報紙資料彙編》，有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新聞發佈會的會議文件資料，還有合資項目的《可行性研究報告》和財務分析報告，讓他在閒暇之時瀏覽；也想借此機會讓他更早介入瞭解天祥國際建材自由貿易城的計劃和運營全貌，以利於日後的經營協作。做為朋友，他是想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畢竟身為總經理的他業務繁忙，是不可能日夜相陪的！
看著關雲龍送給自己的宣傳資料和用於招商引資的財務報表，以及項目綜合分析說明，柳雲濤心裡讚歎不已：用一千萬元的自有資金運作一個多億的建設項目，不但竟能把項目順利建成，而且又能在兩年的建設期間淨賺一個多億；項目建成投入運營後又可保證每年有數千萬元的利潤收入，又可使合資企業成為中國當代建材業的龍頭老大——這在中國現當代商業史上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非親眼目睹，柳雲濤是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的！
憑心而論，柳雲濤一直在認為自己是個自強自立的人，和那些下崗後常常要跑到市政府大門口去請願的朋友們相比，自己也算得上是個強者，畢竟還有能力給自己撐起一片生活的藍天。但若要和人家黃天祥相比，卻又差了十萬八千里，同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一代人，同為「老三屆「的下鄉知青，又同為地級外貿公司的經理，同在一個起跑線上發力奔跑，差距竟有如此之大，這不能不令他汗顏！
——由此可見，不論在什麼樣的社會環境條件下做什麼事業，都是事在人為！兩相對比，他感慨萬分。他感到黃天祥進入他的人生視野，是對他的鼓舞，更是對他的鞭策！掙脫了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管理枷鎖的中國當代建設者若皆能如此，那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還會能找得到下崗職工的蹤影嗎？他按耐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很想見識見識這位有著超前意識的未曾謀面的朋友究竟是何等樣人？
這個機會終於讓他給等來了！
次日上午，黃天祥偕深圳鬱金香投資公司的葉老闆及其助手孫先生飛到了青島，中午設宴為葉老闆一行接風，柳雲濤也在被邀請之列，兩位未曾謀面的朋友終於在裕隆大酒店的飯桌上聚在了一起。
初次相見，柳雲濤實實在在的把黃天祥給打量了一番。其實，僅就身材相貌而言，黃天祥長得並沒有什麼特別過人之處。中等偏高的個頭，粗壯結實的身材，微微黝黑的四方臉，與常人全然無異；只是兩隻暴突的大環眼特別有神，與京戲舞台上的張翼德依稀有些相似。雖然是個道地的南方人，形貌特徵卻極像個粗豪的北方漢子。他相貌雖然威猛，說話卻極為開朗和善，全然沒有猛張飛那種「喝斷了橋樑水倒流「的叱吒氣勢。
「早就聽關總宣傳您，咱們可是做外貿的同行啊！「一見面，黃天祥就熱情洋溢地和柳雲濤寒暄著。
「做外貿我們是同行，做建材貿易我可就是外行了，今後還得多多向黃董學習呀！」柳雲濤實話實說地應和著，心中充滿著欣喜。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武漢來的柳總，我的好朋友。這位是深圳的葉老闆、孫先生，大家認識認識。黃天祥熱情地張羅著，一進雅間餐廳，先推關雲龍坐了首席，又禮讓柳雲濤和葉老闆分別在關雲龍兩邊坐下，然後自己和孫先生相對而坐，坐到了末位。
葉老闆和孫先生都是三十剛剛出頭的年青小伙子，是這次宴請的主客。柳雲濤置身其間，為了使自己不至於顯得生份，主動搭著話：「葉老闆和孫先生都是財神爺呀！辛苦！辛苦！」「您好，您好！」葉老闆和孫先生客氣地寒暄著，神情之間顯得特別意氣風發。
五個人剛剛坐定，服務員就把茶水茶點給及時地送了上來。「喝茶，喝茶」，關雲龍慇勤地禮讓著：「兩位經常到北方來嗎？氣候適不適應？」他在不露聲色地融合著座間的氣氛。
「這次能夠得到葉老闆和孫先生的大力支持，實在是令人感奮。怎麼樣？兩位看得還算滿意吧？」葉老闆和孫先生一下飛機就在黃天祥的陪同下先在貿易城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遭，黃天祥想聽聽他們的實地觀感。
「很好，很好！在咱們國內，建材企業搞到這樣的規模是很不錯的了，大有發展前途，大有發展前途！等投資到位以後，就得看黃總的表演了，在這個大舞台上，您可是個主角！」葉老闆滿臉喜氣地評判著。
「黃董的企業搞得好氣派呀！我已在你這兒學習了好幾天了。不僅經營理念特新，經營手段先進，這地理位置也選得好，實在是大有遠見！」柳雲濤誠心誠意地恭維著，他想借此機會多和黃天祥聊聊生意上的閒話。
黃天祥笑道：「都靠朋友們的大力扶助，技術方面有清華大學的專家教授給做後盾，經濟上都靠朋友們幫忙，我個人其實也沒做多少具體工作，還得繼續努力奮鬥啊！」
說話間酒饌菜餚陸陸續續送上了桌來。關雲龍見狀，便主動扮演起東道主的角色，又是布菜，又是敬酒，密切把握著酒桌上的動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關雲龍笑著對黃天祥說道：「我這三斧頭已經表演完了，你接著來吧！」「好，好！我來！」黃天祥端起酒杯，又次第相敬，實實在在打了一圈。
為了烘托酒宴的氣氛，柳雲濤也對自深圳前來的葉總和孫先生慇勤相敬，又分別向關雲龍和黃天祥各敬了一杯。喝到興頭上，柳雲濤又興致勃勃地問道：「黃總怎麼會突發奇想，琢磨出搞國際建材自由貿易城這樣的高招來呢？能不能和我們講講，我們也好學習學習取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