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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回(4)夢中會友 文 / 阿明2009

    第二十三回(4)夢中會友

    只見面前的關雲龍不急不緩地正容說道:「雲濤老弟,我是受純陽真人之托來幫你完成心願來了,休得取笑!」柳雲濤驚詫道:「我有什麼心願,需要您這位神仙道人來幫忙?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驚悸之餘,脊背上立刻冒出了一股冷汗。

    關雲龍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慾念一動,當讓因果。既然雲濤老弟思慕大海,就該痛痛快快地去到大海裡周遊一遭!」說罷,伸手向下一指,又道:「快請吧!」

    柳雲濤低頭向下一看,只見陡峭的崖壁之下,礁石叢生,激浪排空,嗔斥道:「您別拿哥們開涮了,這要跳下去,就是摔不死,也得讓浪頭給拍死,還有命去周遊四海?」

    「雲濤老弟休得擔心,下去便知!」只見關雲龍面容一肅,手輕輕一揚,一股大力向前推來,柳雲濤只覺腳下一晃便**向崖下投去;正自惶急間,忽覺身子輕飄飄地飛了起來,急忙睜眼看時,見自己腳下踏著一朵白雲,已置身於茫茫海天之間。關雲龍這時變了一身道裝,手握一把白色佛塵,笑瞇瞇地伴在自己身邊,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在他乾瘦的臉上仍然戴著那副標誌性的金絲眼鏡。

    見此情景,柳雲濤心下稍安,向關雲龍問道:「雲龍兄這是要帶我到哪裡去?」

    關雲龍揚手用佛塵一指,笑道:「我先偕你遊歷四海仙山,飽覽仙界風光,然後再伴你到海底世界闖蕩一番,讓老弟也長長見識,不枉我們弟兄相識一場!」

    朦朧間,兩個人走馬觀花已過了蓬萊仙島,遊遍瀛洲福地,轉眼只間又來到了南海勝境,雖歷歷在目,其實看不甚分明,但覺處處雲蒸霞蔚,瑞氣生輝,山光水色,繁華似錦。

    柳雲濤正自注目觀望,忽覺腳下一沉,通體透涼,直入心脾,關雲龍一揮佛塵,分開水路,兩人便進入了洶湧的波濤之中,隨之又直入海底。

    柳雲濤放眼四望,只見周圍波濤暗湧,澈如明鏡,而行走之間又毫無阻滯,心下疑惑,便向關雲龍問道:「雲龍兄,我乃陸地凡人,並非水族,怎麼來到此間毫無憑借,在波浪中穿行,便入往常在陸地一樣?」

    關雲龍笑道:「雲濤老弟素有慧根,可喜可讚,在天地水三元之中,人是世間萬物之靈,只要修持得道,參悟其理,哪裡去不得?」又道:「在三元之中,各有各的生存法則,老弟若肯隨我潛心修行,精研仙道,我保你上天入地,騰雲翻浪,如履平地,有何難哉!」

    柳雲濤聞言,心下生慕,便問道:「要想學成這樣的本事,需要怎麼修煉?」

    關雲龍應道:「這就要看老弟的道心堅不堅了,俗話講『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有志者事竟成嘛!」聽著關雲龍的仙言開導,柳雲濤心下若有所悟,忽又笑道:「雲龍兄是神仙,怎麼淨講些凡間的道理給我聽?」

    關雲龍正容道:「仙凡雖隔,法屬一理,不經磨練是難成正果的。其實兩者之間也不過一步之遙,就看有沒有堅心跨過這道坎了。雲濤老弟有心向道,我當會竭力相助!」

    柳雲濤隨著關雲龍閒遊,只見前面路上現出一座都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魚鱉蝦蟹,各行其道,行人如織,熱鬧異常,三街六市,宛如人間。柳雲濤大感驚奇,欣然道:「我們既然來到這裡,何不順便到街上走走,看看有什麼好的生意可做?」

    正行間,路邊閃出一家掛有霓虹燈招牌的水族飯店,一個花枝招展的蝦婆立在門前拉客,嘴裡在大聲嚷嚷著:「『珍饈美味,生猛海鮮,煎炒烹炸,任君自選!」

    待走到近前,關雲龍道:「我們哥倆有幸來到水府,聞得美酒佳餚飄香,總不能空腹而回呀!走,咱們進去好好地搓一頓!」

    兩人進得飯店,找了個潔淨的雅座坐了下來。關雲龍精心點了幾樣山珍海味,便和柳雲濤細酌慢飲的比劃了起來,邊說邊吃,邊吃邊喝,一直留連到了月上中天,尚未盡興。還是聽杜民生打電話來再三催促,兩人才起身告離。

    恍惚間正要出門時,兩個人被一群身著金盔金甲的蝦兵蟹將擋住了去路:「快點,快點,快把他們兩個攔住,沒有買單就想溜,天地間的飯店哪有讓人吃白食的!」七嘴八舌地亂嚷成一片。

    柳雲濤醉眼朦朧地伸手就向自己屁股後面的褲兜亂掏。他知道自己身上有錢,心想:「不就是要錢嘛,這好辦,給就是了!」可是掏了半天,一個大子兒也沒掏出來,後兜裡的一厚打百元大票不知什麼時候早已不翼而飛,急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在惶急間他正要張口向身邊的關雲龍求助,卻左顧右盼不見了他的蹤影。

    「這該死的老關,剛才還成仙了道地跟我吹得像真事似的,怎麼因為一頓飯錢就他媽的溜了!「柳雲濤恨意頓生,張口就要大叫。

    一群蝦兵蟹將見柳雲濤裝模做樣地掏了半天沒掏出錢來,便紛紛伸手上來撕打,大喝斥道:「沒有錢混到我們這裡來瞎忽悠什麼!把他給抓起來,送到邊疆漁場去勞動改造!」

    柳雲濤急掙難脫,不禁失聲大叫起來,悚然驚醒,方知是南柯一夢!心中自嘲道:「真是怪哉,怎麼做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夢,自己竟跑到海底水府去了!原來神仙居住的洞天福地也是不讓吃白食的!」看看對面的杜民生睡得正香,柳雲濤又埋頭睡了下去。

    次日清晨,雨後初霽,天地間一片清新。紅紅的太陽躍上寧靜的地平線,給山川平原,江河湖海披上了一層嶄新的霞裝,沉睡的江城又恢復了勃勃生機。滿城裡星散雲集的綠樹雜花尚未抖落枝葉間的雨珠,在朝霞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分外妖嬈。在春雨中剛剛出浴的街道樓房,倦意盡掃,面如出水芙蓉,清麗可人。江城又喧鬧起來!

    杜民生,柳雲濤二人踏著濕漉的水泥地面,儀態悠然地在小區花園間散著步,在稀疏的晨練的人群中隨意地穿行著,不時地和身邊的熟人打著招呼。

    「這次老弟立了這麼大的功,春節回家去,弟妹有沒有好好地表揚表揚你呀?」柳雲濤用一種開玩笑的意態,向杜民生問道。

    杜民生笑應道:「表揚什麼!我和她講,她自然很高興,可她又不太相信;她說只要我今後不再到她手裡摳錢花,她就阿彌陀佛了!」又笑道:「這也怪我自己,天天在老婆孩子面前空口許願,向來就沒有兌現過,難怪人家不識信了!」說罷又笑。

    「這有什麼!在家裡我也常常耍耍這樣的小把戲!」柳雲濤笑著開解道:「人窮志不能窮,沒錢過日子的時候,光呆著發愁也沒用,搞搞望梅止渴的小把戲,往往也能讓人精神一振,有希望的日子總比沒有希望的日子好些!」

    杜民生嬉嬉笑道:「這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有時確實也管點用。不過,偶爾鬧個小耍子還可以,鬧俗了就沒勁了。這就是曹孟德講的『有文事者,須有武備』,沒有點真槍實彈給壯膽撐腰,鬧鬧就鬧得自己沒有信譽了!」

    柳雲濤笑道:「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嘛,誰有粉不想往臉上擦!可是你得有啊!一個大男人不能頂門立戶,掙錢養家餬口,拿什麼掩飾自己的顏面?可人的一生哪兒能一步順,步步順哪?誰沒有個走『麥城』的時候!」又道:「這回也該著咱們哥倆露臉,現在手中有了錢,不就什麼謊都給解了嗎!這就叫做一俊遮百丑!」

    「我這正和您弟妹商量著,等條件再好轉些,把您小侄女搞到武漢來讀書,畢竟大都市的教育質量要比小地方好些。過去您弟妹總在講,說這兒女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一個人已經獨管了七八年了,輪班也該輪到我管管了,說得我好沒面子。現在就可以滿足她這個心願了!」杜民生若有所思地講著。

    柳雲濤認真地說道:「這事也不用太著急,等下一單魚粉做下來,買房子的錢就不用愁了。我打聽過,東湖邊的房子不過兩三千塊錢一平米,到時候花個三十萬二十萬的,在東湖邊上買套新房子,把小侄女接過來,把弟妹也接過來,一家人好好團聚團聚!」

    杜民生道:「您小侄女來不難,您弟妹來就難了,現在向武漢調個人來可不容易。再說她在當地醫院幹著個護士長蠻不錯的,這工作崗位可不能輕易丟掉。丟了就找不回來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嗎!絕對不能再讓她重蹈我的覆轍了。真要是讓她到武漢來做全職太太,她是不會幹的,那樣做風險太大了!」

    柳雲濤不無惋惜地歎道:「那你們這小兩口就只能這麼牛郎織女地耗下去了!」

    杜民生淡然一笑,說道:「現在就是這麼個社會環境,這又有什麼好辦法,還是先保住飯碗子要緊哪!走一步看一步唄!天底下的好事哪兒能全讓我們給攤讓?」又道;「真若是日後條件成熟了,不如我們哥倆把房子買在一起做個鄰居,把嫂夫人一同接過來住,豈不更妙?」

    柳雲濤笑道:「我也這樣想來著,不過眼下還很難下定論。這要等兩個孩子大學畢業後安排好工作崗位再商量。誰知道這兩個孩子到時候會飛到那裡去呢?我和你嫂子也都是年近花甲的人了,身邊總得有個子女呀!若真是日後條件允許,我們能把房子買在一起,那可就太好了;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兩家也好有個照應!」

    「不行啊!」柳雲濤復又感悟地感歎道:「現在國家的人事制度戶籍制度控得這樣死,我們的勞動組織關係又轉不過來,如果退休退在老家,再到武漢來定居,領退休工資還得跑回原籍去領,一年到頭還得搞一回驗明正身,那不得把人給麻煩死了!醫療保險也轉不過來,看個病到哪裡去報銷醫藥費的呀?要是國家在這些政策方面給老百姓鬆鬆綁,提供點方便,那就好了!」

    「現在的人事管理制度和戶籍管理制度就是有些問題,太不利於人才流動了。改革開放搞了二十多年,這個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好;那就等等再說吧!松不了這個緊箍咒,事情還真是不太好辦!」杜民生一臉掃興地感歎著。

    看看天色不早,柳雲濤又道;「咱們還是去吃早點吧,上班後抓緊安排開個碰頭會,把眼前面的工作好好佈置佈置,好迎接下個戰役的開始,爭取再打個漂亮的大勝仗吧!」

    杜民生爽爽快快地應道;「好,那咱們哥倆先去吃飯!」

    吃過早點,杜民生和柳雲濤來到公司辦公室時還不到早上七點半,離上班的時間還遠,卻見公司的房門已經大開。等走進屋內一看,葛忠、靳連峰、鄭玉萍、袁麗四個人一個不少,正圍在一起說笑呢。

    柳雲濤訝道:「你們大家怎麼來得這麼早哇?」

    阮麗想也不想便脆生生地應道:「我們都是獨身一人,在這裡又沒有自己的家,現在公司就是我們的家,我們不到公司來到那裡去呀!」話講得既乾淨利落,又極富率真和幽默感,讓人聽得心頭一震。

    「是啊!」柳雲濤心中肅然醒道,「這遠離故土到異鄉打工拼博的人們,就如潮起潮落的海水一樣,隨波逐流,既無長期固定的工作單位,又無相對固定的居住處所;他們似古代遊牧部落的牧民一般,逐水草而居,依靠什麼才能在自己的心底深處建立起關於『家』的歸屬感呢?他們是現代社會中的另類,就如天邊的流雲,不入飛鳥之叢,又不從走獸之類,鳳凰管不到,麒麟轄不著,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何處是他們心中的『聖地』?何處是他們可以獲得社會關心和溫暖的精神『家園』呢?這或許是一種社會歷史的時尚和進步,抑或是現代都市生活中的一種悲哀?

    他們又如在天空上放飛的風箏,只有當遠在異鄉的家人牽動那根細長的線抖動的時候,或可從中感受到一點點『家』的系念!『自由萬歲』,這是人類社會久遠的呼喚!但是,失去社會應有關愛的『自由』,又是多麼的令人感到無助和無奈!

    不破不立,破在當頭,立在其中!生活在呼喚新的社會秩序和社會組織的建立。幸福的生活環境不需要上帝的恩賜,而是需要現代社會各階層的人們共同去創造!這其中也包括那些以振興中華為己任,以人民代表而自詡的志士仁人!」

    柳雲濤心中的意念稍縱即逝,又回到了眼前這生動的現實生活場景:「對!小阮講得好,公司就是咱們的家!我們大家都是這大家庭的一員!建設好我們的美麗家園,讓我們的生活比蜜甜!」柳雲濤讚許地鼓動著。

    杜民生笑道:「咱們這會議還未曾召開,柳總就給我們發佈動員令了!那好吧,既然大家都已經到齊了,就不用再等了!咱們現在在一起開個工作碰頭會,共同討論討論咱們這個『家』怎樣才能繼續發家致富的問題吧!」杜民生心中高興,喜笑顏開地和大家打著招呼。

    「在那裡開?」葛忠禁不住問道。

    「還能夠到那裡去開?咱們就這麼巴掌大的個地方,就在外屋開吧!」柳雲濤笑侃道。

    「咱們就開門見山的說吧!」待大家各就各位的坐定以後,杜民生道過開場白,便侃侃講了起來。他說道:「過去我們在工作崗位上不論做什麼工作,都講是干革命,現在不時興了。現在我們講的是『找飯門』,民以食為天,吃飯是人類生存的第一需要,不管是什麼政治信仰,什麼宗教信仰,要想在社會上求得生存,最基本的問題就是要解決吃飯問題,說別的都是瞎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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