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回(6)耿耿於懷 文 / 阿明2009
第十七回(6)耿耿於懷
杜民生、柳雲濤走進門去一看,只見裡面是個足有十多間房長的大車間,沿著西牆安放著車床、刨床、銑床、鋸床、沖床等各種機械設備。在車間的東窗下還擺放著幾台電焊機。在車間中間的空地上擺滿了伸縮門、門窗防護欄等各式各樣的半成品。有七八個工人散落在車間的各個方位正在叮叮噹噹地忙碌著。
柳雲濤笑道;「虎臣,你這又幹上了鐵匠了?」
霍虎臣得意地誇耀道:「現在市裡住新房的人很多,人富了都怕小偷來偷,門窗防護欄用的挺多,這個生意蠻好做的,我就上了這麼一攤!」又指指點點地做了一番介紹,然後說
道:「就是這點玩藝兒,沒有什麼值得看的,來、來、來,咱們到辦公室去坐吧!」從車間出來後,又向北走,領著杜民生、柳雲濤進了公司的辦公室。
辦公室是個大房間,兩個房間相通,中間有道過梁,有五六十平米大小。裡面的地面鋪著繪有水紋的地板磚,房頂和四周的牆壁粉刷一新。滿屋子裡擺的都是嶄新的寫字檯、老闆椅、皮製沙發等辦公傢俱。在剛進門的拐角處擺放著一台立式飲水機。
「快坐,快坐,隨便坐吧!我先給你們二位領導沏杯茶。」霍虎臣熱情地招呼著,語音叫得親切而又響亮。
「謝謝,謝謝!」杜民生接過霍虎臣送到手上的熱茶,客氣地謙讓著。柳雲濤習慣性地將食指和中指彎曲過來在几面上敲了兩下,以表謝意。然後誇獎地說道:「兄弟現在真是鳥槍換炮了,搞得夠闊氣的,又在哪兒搞來了輛小轎車?」他知道,霍虎臣的公司原來是沒有轎車的。
霍虎臣自己也泡了茶,在杜民生、柳雲濤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應道:「不是什麼好車,看著車牌子挺好的,其實是輛舊車,是您弟妹單位淘汰下來的。他們銀行裡有錢,行長換了新車,就把這舊車處理給我了,沒有花幾個錢。這每天東跑西踮的,沒有輛破車代步哪兒跑的過來呀,打腫臉充胖子吧!」
杜民生和霍虎臣是初次見面,一時找不到搭話的因頭,見霍虎臣話說得越來越親近,便展顏笑道:「霍總這樣講也太過謙虛了。你這裡好歹還有輛能跑的車,我們公司現在連輛三輪車還不趁呢!看你們公司現在的景象,比我們可強多了!」
霍虎臣笑著謙辭道:「麻麻虎虎,麻麻虎虎!」又問道:「說了半天,咱們進口的魚粉究竟什麼時候能到啊?我們這裡的朋友們可都等急了!」杜民生解釋道:「出發之前剛剛和安德魯斯先生通過電話,說這三兩天就到。我們葛總已經帶人去天津港開設銀行賬戶去了,魚粉一到我們就開始運作,沒有幾天好等了!」
「聽說有進口魚粉要來,天天有朋友來追著屁股問我。都快要把我給追出毛病來了!」一聽魚粉馬上就要到港,霍虎臣高興的慶幸著,「那你們兩位領導這次準備給我們放多少貨呀?」忽而又閃動著狡黠的目光誚道,「這一次可不能把魚粉都給了何景林,再讓我去到他手裡去淘神了!」
霍虎臣說的何景林是興海縣飼料廠的廠長,是霍虎臣的老朋友了。其年齡在四十開外,個頭不高,長得又粗壯又結實,黑眉虎眼,臉上常掛著一副自來笑。最讓人一見難忘的是他上唇和鼻下之間留得一撮小黑胡,又黑又密,就像是一片毛刷硬貼上去似的,特別令人注目。人們都戲稱他是「斯大林第二」。
霍虎臣在早年和柳雲濤認識打交道,就是由何景林引薦的,三個人都是十多年的好朋友。最初霍虎臣從柳雲濤手中買魚粉,都是經何景林之手轉買過去的,讓何景林不厚不薄地扒了一層皮。不想這事已經十多年過去了,霍虎臣依然還在「耿耿於懷」!
提起這些陳年往事,柳雲濤不禁開懷大笑起來。他向霍虎臣調侃道:「這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抓住我的小辮子不放呢?你們哥倆現在是一個門口一個天,各自做各自的生意,這和景林有什麼相干?還提那些陳年爛谷子的事幹什麼?」
他知道霍虎臣和何景林的私誼很深,,霍虎臣之所以要舊事重提,除了為維護自己的個人利益之外,玩笑佔了很大的成分。因此忍不住發笑。杜民生聽了事情的原委,也跟著呵呵笑了起來。
說起當年緣於魚粉而相互結識的朋友,除了霍虎臣、何景林之外還有好多位。有天津的狄良友、大連的隨全立、石家莊的喬向陽、北京的馬曉明——細數起來有個七八十來位。要是在當時的魚粉飼料行業朋友圈子中論資排輩的話,天津宏大飼料公司的狄良友當是從業資格最老的一位。他的年齡雖然不及柳雲濤大,但在魚粉飼料行業打拼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歷史了。沒有哪個朋友比他的從業歷史更長。
狄良友個子長得比何景林要高,又比霍虎臣矮些,白白胖胖的,十分招人喜愛。雖然不敢稱說是少婦的偶像,也算得上是中年男子中的俊品人物。
由於他秉性溫良,待人謙和,再加上天津老鄉那種與生俱來的周到和熱情,讓他在朋友圈子中享有很高的聲譽。因為他在本族同輩的弟兄中排行老三,所以在朋友的圈子中都習慣的稱他為「三哥」。久而久之,周圍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也都習慣的稱他為「三哥」了。因而「三哥」便成為了他的官稱,而對於他的本名和公司職務則很少有人提及。
在初,狄良友是天津糧油進出口公司的業務員,專門負責進口魚粉的營銷業務。當時的何景林也還不是飼料廠的廠長,只是興海縣飼料廠的一位供銷科科長。在長期的業務交往中,兩個人感情日濃,便成了知心朋友。
那時節,國家外貿公司把進出口權把的死死的,除了國營大外貿公司,民營企業根本無法拿到自營進出口權,國營外貿公司就成了進出口貿易的唯一通道。在當時經濟管理體制的限制之下,民營企業實力再強也無法直接把魚粉從外國買進來,只能去委託國營外貿公司代理進口。不然,在國家外匯嚴格管制的條件下,沒有外匯資金,你會連貨款也無法匯到境外去。因此,在當時的經濟環境條件下,進口魚粉便顯得特別緊俏;沒有真關係是很難拿到一手貨的。
在當時,狄良友還是個年輕小伙子,雖然他既不是科長也不是經理,在糧油進出口公司算不上是個什麼人物;但是他的手中掌握著一定的魚粉營銷權。因此上他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飼料行業的朋友們追捧的對象。「富在深山有遠親」,所以在那一段時間內,他在魚粉飼料行業的的圈子中交了不少的朋友。霍虎臣也是在那段時間內和他認識的。
後來,隨著國家改革開放政策的不斷深入推進,畜牧業、養殖業發展迅猛,狄良友看到營銷魚粉的前景良好,便主動辭職下海,自己註冊成立了宏大魚粉飼料有限公司,專門從事進口魚粉的經營。柳雲濤就是在這段時間經何景林引薦與他認識並成為好朋友的。
十多年前,柳雲濤在外貿公司擔任老總時,第一批進口的五千噸魚粉就是通過狄良友、何景林、霍虎臣、隨全立、喬向陽、馬嘵明等許多新結識的朋友銷售出去的。當時做那單進口魚粉由於進貨時機把握的好,大家都因之賺了錢,隨而就都成了好朋友。
到後來,由於日久情深,朋友之間婚喪嫁娶都有了禮尚往來。雖然大家沒有正式在一起燒香磕頭拜把子,事實上已經成了現代意義上的「鐵哥們」。朋友和朋友之間的感情發展到了這種份上,已全然沒有了什麼客套可言。霍虎臣之所以敢於和柳雲濤毫無顧及地翻倒舊帳,並直言不諱地公然叫板要求公平待遇,皆根源於此。
霍虎臣聽柳雲濤的應答根本就沒有講到點子上,又追問道:「您老兄不要轉移鬥爭大方向,直截了當地講講你們準備給我放多少貨吧?別再跟我繞圈子了!」
柳雲濤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杜民生,笑著應道;「計劃內我們給你準備了一千噸,計劃外的數量到時我們再商量。價格嘛,按每噸五千元計價。另外,每噸給你提取五十塊錢的佣金,你看這樣成不成?」
霍虎臣一聽,笑道;「這還差不多,我就知道你也不會跟我要謊,五千就五千,就是量太小了。您現在給我三千噸我也打發不過來,數量上能不能再增點?」
杜民生解釋道;「本來按照我們原先訂的購銷意向是可以多給你調劑一些的,沒想到一到杭州、南京,當地的朋友胃口太大,實在是讓我們無法應付了。來之前在鄭州,因為僧多粥少,我們也只給了一千噸。到他們來港提貨時,有需要時我們再設法調劑一下吧!」
柳雲濤道;「給你放下這一千噸,就只剩下一千噸了。狄良友、何景林,隨全立、喬向陽他們胃口也不小,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撒胡椒面了。前期促銷弟兄們都做了好多工作,我也覺得對不住你們,可是眼時下那兒有別的辦法呀,只有友情後補了。等過了年,五月一日前還計劃進一船,到那時再多給你留點吧!」
一聽供貨數量上已沒有大戲,霍虎臣很有些失望,便道:「既然這樣,我也不能讓你們二位做難。這樣吧,一千噸就一千噸,南方的朋友來提貨時,能勻點就再給勻點。至於成交價格嘛,就按四千九百五十元的淨價做合同吧,我賣高賣低就不用你們管了。還是按老規矩,親兄弟明算賬,我帶錢到港口提貨!」
三個人商議一定,當場就把合同簽了。吃過晚飯以後,杜民生和柳雲濤商議著還要緊著往天津趕,就讓霍虎臣托人買了兩張當夜去天津的硬臥車票。午夜時分,杜民生和柳雲濤又登上了北去的列車。次日凌晨七點,在天津車站和狄良友接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