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6)閉門思過 文 / 阿明2009
第八回(6)閉門思過
自打得知龍永泰把交陽積存的「防水麻袋」發運到日本去之後,當時正在天津聯繫魚粉銷售業務的柳雲濤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深知這宗生意的成功與否不僅關係到龍永泰在日本事業發展的前途,同時也關係到自己所在的惠達魚粉飼料公司的切身利益。作為一個剛剛興辦的民營公司,能找到這樣的國際貿易訂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生意做好了,不僅公司可賴此得到鞏固和發展,自己在武漢經商的腳跟也就能站的更穩了。因此,他回到公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杜民生和葛忠瞭解出口「防水麻袋」的反饋情況。
這些天來,杜民生也在忙於在長江沿岸各省市聯繫魚粉銷售的事情,根本無暇顧及和龍永泰聯繫。柳雲濤又問在家主持公司日常工作的葛忠,葛忠也說還沒有聽到日本方面的確切消息。
柳雲濤自打出行到北方各省市推銷魚粉,來回用了兩周多的時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仍然得不到日本方面的反饋信息,柳雲濤心裡非常著急,於是他趕緊打電話和龍永泰聯繫。可是一連打了幾次,龍永泰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他又迫不及待地撥通了龍永泰青島棗酒廠辦公室的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龍小峰。柳雲泰聽到接電話的是龍小峰,就直截了當地問道:「小峰啊,你二叔出口到日本的『防水麻袋』發到日本去沒有啊?情況到底怎麼樣了?有沒有日本方面的反饋信息呀!」
龍小峰唯唯諾諾地回答說:「情況不太好。我聽二叔講,發過去的『防水麻袋』質量太差,事情給搞砸了!吉田先生正在盯著和他打官司索賠呢!」
「你二叔在不在工廠裡?我和他講講話!」柳雲濤一聽事情不妙,想直接和龍永泰溝通一下情況,便急切地催促道。
龍小峰連忙解釋道:「不行啊,大姨夫!我二叔正在家裡自己閉門思過,好幾天沒有出門了,現在誰的電話也不接。我可不敢去招惹他,弄不好又得給他臭罵一通!」
「原來是這樣,我說打他手機總是在關機呢!我還以為他回日本去了呢!」柳雲濤口中喃喃自語著,接著又大聲問道:「那以後的事情該怎麼辦呢?你二嬸那裡有沒有別的信息?」
龍小峰語氣抵緩地回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敢問他。他現在每天就像是掉了魂似的,還是等他情緒好轉一點再說吧!」
放下電話,柳雲濤一頭的霧水,不知事情究竟糟糕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這宗生意有沒有繼續做下去的可能,心裡七上八下地犯開了嘀咕。
又過了兩天,龍永泰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柳雲濤一接電話,就聽龍永泰萎迷不振的說道:「柳哥呀,這下子婁子可讓我給捅大了。交陽的『防水麻袋』質量實在是太差了,幾乎條條都露粉,日本方面正在向我索賠,下面的生意估計也不好做了。我這裡都快要死魚了!這個情況你們早點告訴我就好了,我這次可讓你們杜總給我發的貨害慘了!」
龍永泰這麼一開口,柳雲濤便覺得調門不對。他用這種口吻講話,在柳雲濤聽來雖不是在直截了當的興師問罪,至少也多少有點責難的意思,心下便有些不悅。心想,這不是「跑了媳婦賴鄰什家」嗎?哪兒有這樣講話的!
對於這單生意的來龍去脈,柳雲濤心裡像明鏡似的。因為這供貨誤期責任在對方,飲鴆止渴臨時抱佛腳的責任也在對方;而且交陽發貨時自己並不在現場,醜話也早已說在了頭裡。之所以出現今天這樣糟糕的結果,完全是由於龍永泰一意孤行而造成的。要說自己一方有錯有責任,自己是無法接受的。要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和自己說這種膾破腚賴人的話,他早就會為此而大發雷霆了;而面對龍永泰這種非正式的責難,柳雲濤心下雖然不快,礙於親情方面的情面又不好直截了當地進行正面反駁,只好迂迴相對。
現在事情搞砸了,時下龍永泰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實不容混淆。想到此處,柳雲濤委婉地解釋道:「不管做什麼事,成功與失敗都會有個前因後果。假如上次你們來武漢時當面鑼對面鼓地把出口產品的計劃講清楚,當場就把合同簽訂下來,臨到發貨時我們也不至於抓瞎。
在交陽發貨時我再三和你講,那裡積壓的產品質量有問題,當真要用,非用不可,也得派人把好質量關,優中選優地挑挑揀揀。如果當時把住了這一關,也不至於出現今天的質量問題。你當時還解釋說可以在『防水麻袋』封口包裝時再檢查一遍,想來這一關沒有把好。照我說,這單生意之所以出現這麼嚴重的質量問題,責任全在我們自己身上,既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更沒有理由去指責埋怨給我們幫忙的朋友!」
又補充說道:「至於杜總,你是知道的。我早就和你講過,他是個記者。雖然眼下掛著個總經理的頭銜,實際上沒有做過什麼生意。再者說,他也是剛剛在接觸這種新產品,讓他來給我們的出口產品把關,人家也沒有這個義務。杜總在我們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給我們擔了肩、出了力、幫了忙,我們再去埋怨人家就不合乎情理了。」
龍永泰明知自己講的話並不在理,無非是「放屁拉桌子」想給自己遮個羞臉兒,聽柳雲濤這麼一講,自知理虧,便趕忙解釋道:「我也不是說你們公司杜總有什麼問題。我這裡在加工過程中也出現了不少問題。主要原因還是由於時間太緊,搞得太倉促。我們要想把這宗出口生意繼續做下去,有些事情還得認真合計合計。如果生意還能繼續做,今後在產品質量上您還得親自出面幫忙把把關哪!」
柳雲濤聽他口氣有所轉變,心態多少得到了一點平衡。於是換了一種口氣說道:「對於產品質量我是可以負責到底的。這次出貨沒有搞好,主要是我們行事太過倉促。國內有些情況你還是不太瞭解,我們國內外貿公司加工出口產品自有自己的一套管理程序。像加工防水麻袋這樣的產品,一是購銷雙方對出口產品質量要有明確具體的規定;二是要按雙方確認的封樣逐一檢驗產品的質量。
一旦出口產品訂單確定下來,外貿公司還要派得力的管理人員到生產現場進行全程的監管,要按照生產工藝流程進行分工序的質量控制,這是一點都不能夠馬虎的。不是把訂單下到工廠就萬事大吉了!」
「這種情況和我們日本工廠是不相同的。」龍永泰若有所悟地感歎道,「我們在日本做出口貿易,就是訂單一下就什麼也不用管了。產品質量是工廠的事,經銷商一般是不用管的。要是像你們在國內那樣幹,還不得把經銷商都給累死呀!」他說著說著不由得哧哧笑出聲來。
「這又有什麼好笑的,到什麼山上唱什麼歌麼!國情和國情不一樣,產品和產品也不一樣,要根據不同情況區別對待。比如,對於汽車、電視、電冰箱這類的定型工業產品的生產,就不需要經銷商去亂加干涉。人家有自己固定的質量控制體系,干涉是不必要的。而對於『防水麻袋』這種非定型的初級產品,就得需要找內行人去參與整個生產過程的全程監管。等到不合格的產品生產出來再去興師問罪就為時已晚了。你們日本的經銷商進口『防水麻袋』頻頻出現質量問題,依我來看主要問題就在於生產監管不力。
柳雲濤興趣盎然的講著,就像是一位教學經驗豐富的教師在給小學生授課。突然,他把話題一轉向龍永泰問道:「你最近有沒有和松尾先生、和吉田先生聯繫,日本方面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希望把這宗生意做下去?」
龍永泰垂頭喪氣地說道:「自打上次把貨發運走後,這兩個傢伙就沒有直接給我來過電話,就是你弟妹天天來電話和我吵,我也不搭理她,絮絮叨叨地煩死人了。我們雖說是一家人,可向來經濟都是獨立的,各掙各的錢,各算各的帳,在經濟上井水不犯河水。我的生意做砸了,我自己認賠就是了,用的著她這麼沒完沒了地嘮叨麼!」
「話可不能這麼說!」柳雲濤用心地在開導著,「要不什麼是夫妻呢?她和你是夫妻,關心你的事業才和你這樣講,你若是個和他不沾邊的人,她和你還講不著數呢!你說是不是!」
柳雲濤關心『防水麻袋』下一步的發展趨勢,又進一步追問道:「日本方面的反饋意見我們可暫時放一放,你自己準備下一步怎麼辦呢?」
龍永泰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我自己這些天來也在為這件事煩心發愁。我當然希望這宗生意能夠繼續做下去,就是不知道人家日本的經銷商能不能允許我繼續做下去。做這種出口產品不僅出貨量大,利潤也很可觀,做商人的哪兒有不想賺錢的。我現在正在等著吉田給我下判決書呢!」
「乾等著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種事情怎麼能等呢?」柳雲濤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講論著。
又道:「你應該積極主動地出擊和客戶聯繫,和在日本的弟妹聯繫,要把握處理善後事宜的主動權。你現在為這件事自己已經憋屈了好些日子了,要冷靜下來把事情想想清楚。商人成功的標誌就是能賺錢,你主動和人家聯繫,陪個不是、討個說法才是上策。要想盡千方百計爭取把生意做下去。只有把生意做好了,現在遭受的損失才能夠補回來;只有生意做好了,才能夠把自己的面子挽回來,樹立自己的威信,發展自己的事業!」
龍永泰遭受了這次嚴重打擊,剛剛從冬眠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心中已冷靜和清醒了許多。他自己也知道「醜媳婦不能怕見公婆」!只是自己這些年來在生意場上順風旗扯慣了,突然遇到這樣大的挫折,一時間自己的面子上下不來。經柳雲濤這麼一勸導,心裡敞亮多了,於是半推半就地答應道:「老兄言之有理。我現在不再和自己較勁了。晚上我先和你弟妹打電話聯繫聯繫,看看有什麼好的補救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