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謀事在人 文 / 一品黃山

    《我為卿狂》為其帶來了一筆不菲的回報，林孝智本來不準備那麼急著張羅新劇本，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未來一兩個月的時間新亞將迎來一場動盪，而他很可能成為最大的受益者，理應當全身心的運作這件事情才是。

    不過何藩的詢問倒是點醒了他，電影公司不拍電影，那還真是不務正業了。新亞拍不拍暫時林孝智管不著，但他的野心太大了。他不僅對新亞垂涎三尺，甚至連新亞背後的亞視也是眼熱的緊，而這一切，都需要錢，很多的錢！所以，他的腳步不能因為現在的一點點成功就停了下來，是應該準備新劇本了。

    與何藩達成了口頭協議之後，這件事情林孝智便記在了心裡。

    送走了何藩之後，林孝智已經有些後悔把葉雨卿三女也一起帶了過來。當宴會過半，那些大明星之流大半離開後，三女赫然成為了整個宴會的焦點，身邊各自圍了一群記者跟招惹來的蜂蝶，其中不乏一些電影公司的高層。林孝智只是遠遠地看了幾眼，便冷笑著轉身離開，看她們那副忘乎所以的樣子，顯然已經深陷這娛樂圈的名利場跟身邊的追捧奉承之中，渾然忘記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新踏入這娛樂圈的菜鳥罷了。

    在大廳內轉了一會，林孝智剛把喝完的空酒杯給了一個服務員，正考慮要不要離開呢。突然間，聽到身邊一陣急促腳步聲，他人才剛轉過身來，就看到鄭飛喘著粗氣跑了過來，喘著粗氣跟他說：「總監，邱董讓我來找你，他們在旁邊的房間裡等你，請你立刻過去……」

    「找我？」

    林孝智一愣，旋即問道：「鄭飛，知道邱董為什麼要找我嗎？還有，你說的他們都有誰？」

    鄭飛：「具體什麼事情邱董沒說，只讓我把你找去。至於都有誰，之前我只看到了鄭總監進了房間，房間裡還有沒有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

    「行了，謝謝你，鄭飛！」

    林孝智眼神閃爍，笑著拍了拍鄭飛的肩膀道謝，那隻手卻隱隱有些顫抖。他大概猜到了邱德根找他去做什麼，正因為如此，才會如此激動。

    播下的種子，看來要到收穫的季節了，不枉他這幾個月來的辛苦！

    「彭彭彭！」

    林孝智在鄭飛的引導下上了來到約定的房間，敲了敲門之後推門走了進去。

    「董事長，你找我？」

    房間內就只有邱德根跟鄭則士兩人，鄭飛候在外面沒有進來。林孝智才剛走進去，就看到邱德根跟鄭則士兩人一起走了過來，「鄭總監也在！」

    「坐……宴會才一半，我就在大廳內看不到你人了，還以為你已經離開。」邱德根招呼他坐下，鄭則士在一旁給自己點了根煙，默默地抽了起來。

    「怎麼會呢，今天畢竟是《茅山》的慶功會，鄭生跟他們劇組才是主角，我也不好喧嚷奪賓，就跑去角落裡喝酒了。」林孝智微笑回了一句，旋即緊盯著邱德根，目光炯炯有神：」不知道董事長讓我過來，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邱德根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一眼鄭則士之後，才從身上掏出一張折疊過的傳真紙遞給了他。

    「下午剛從倫敦發過來的傳真，你先看一下吧！」

    他猶豫了一下才接過那傳真，心裡的好奇又濃重了幾分。就在方才一瞬間，林孝智分明從面前這個老人臉上，看到了心痛、不捨以及一絲失落等多種複雜情緒，這讓他十分好奇，這傳真上所寫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打開那電報紙，林孝智眉頭一皺。竟然是英文，前一世他的英語就不太好，這一世更不用說了，那個紈褲的中七畢業證還是他的父親找人幫忙弄到的，英語這種在香港使用僅次於繁體漢字、粵語的語言，他僅只能勉強看懂其中的幾個諸如『倫敦』、『裁決』、『亞視』、『失敗』、『無線』、『共享』之類的單詞，雖然這些結合他執導的情報，已經足以令他猜到這封電報紙內的內容了，但林孝智依舊記了下來，看來得給自己找個英語老師，提升提升他那糟糕的英語水平。

    「倫敦的裁決出來了？董事長，亞視現在準備怎麼辦？」雖然大致猜出了傳真上的內容，但未免說錯，林孝智模稜兩可的問一句。

    在香港，除了少數剛過來的大陸跟越南偷渡客外，基本上人人都會英語，邱德根倒是沒有懷疑他能不能看懂那傳真，聞聲長歎一口氣，「亞視被樞密院判處敗訴，要和無線電視分享播映權。樂少半年多的心血付諸東流，亞視也在這一場跟無線的官司中一直處於下風。漢城奧運會9月17號就要開幕了，現在哪裡還有磨蹭的時間。明天我就會接手，派人去跟邵一夫談，這一次，有他得意的了。」

    雖然邱德根並不贊同林建樂花巨資跟無線爭奪漢城奧運會的獨家轉播權，但這兩個多月來，從香港到英國，從爭奪民意到媒體較量再到政治交鋒，亞視盡皆完敗給了老對手無線，饒是邱德根一向主張不與無線虧本競爭，心裡也不是個滋味。

    待到消息傳回香港，這一場『漢城奧運會』的爭奪戰之後，亞視不敵無線將會成為香港公認的一個事實，興許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再難看到亞視挑釁無線的電視霸主地位了。

    看著老人頹敗的精神，林孝智歎了口氣，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林白欣入主亞視的時代，亞視曾有過超越邱德根時代的輝煌，94年前後市場佔有率一度超過了全港收視率的三分之一，是亞視最輝煌的時期。但那卻是完全建立在虧本的基礎上，林白欣為了亞視先後虧損了幾十億。

    這些他是知道的，但是卻不會說出來，只好把話題轉到其他方向：「董事長，電視台的事情我不懂，你找我來應該不是只為了讓我看這份傳真吧！」

    「這是自然，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詢問下，你對你們王總的真實看法！」邱德根顯然也不想多談這個話題，視線在林孝智身上停留了一會，又落在了鄭則士身上，催促他開口。

    鄭則士只能捻滅了煙頭，說：「還有商量選舉誰為新亞新總裁！」

    來了！

    林孝智心中一喜，忙把這心情壓下去，不讓別人看出來。他從口袋裡掏出煙包，給自己倒了根煙點上，抽了一口把心情平復了下去，才點頭說：「看來前幾天我跟董事長提過的事，你已經有了決定了。王總這人工作態度很好，也很認真。只是他似乎沒有管理一個公司的經驗，還在用以前的那套部門主管的心態來管理公司。我個人認為他不懂電影，也不想懂如何拍電影，他對財政的控制太嚴格，嚴格到苛刻的地步，不僅制約拍攝經費，甚至對於公司擴張招募專業發行、廣告、宣傳甚至財務類人員的提案，回復基本上都是『不通過』。對於一個電影公司而言，有這麼一個總裁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我翻看過邱氏電影過去的檔案，發現很多人的總裁都是直接從亞視調來擔任的。影視雖然從來不分家，但電影跟電視的盈利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手段。所以，如果董事長你已經決定了為了新亞更好而換上一位新總裁，我提議最好選擇一位常年跟電影打交道，並且對電影十分瞭解的人，比如鄭總監……」

    「我可多謝林總監的推薦，不過邱生，這個總裁位置我肯定是做不來的。要管的條條面面太多，就我這兩百多磅的，你讓我拍戲、帶劇組還行，管理公司是根本不夠的。我之前已經答應在永佳的電影《鬼馬保鏢賊美人》中客串一個角色，還答應了為藝能電影公司拍攝《何必有我》的續集。而且《茅山》的成績意外的好，我也想趁熱打鐵，年底前張羅好續集劇本，準備開第二部，真是顧不過來。」似乎是因為他推薦了鄭則士擔任新亞總裁的緣故，林孝智明顯感覺到了，鄭則士對待他的態度好了許多，跟他說話是也是和顏悅色，面帶笑容的。

    「不過王總這個總裁做得確實不夠，我跟林總監的意見一致，有他在新亞不可能發展起來。至於新總裁人選嗎，我倒是覺得林總監人就不錯，既年輕有幹勁，人也有才華，林總監若是有心，倒是可以嘗試下挑起新亞的大梁來。」

    「我？我沒這方面的經驗，鄭生你在電影圈裡待了那麼多年，跟電影打了十幾年的交道，要管理一個電影公司，並不是什麼難事，等我過段時間再招募一些人手，把各個部門的架子搭建起來之後，公司要管理就更方便了！」這新亞總裁之位，自然是林孝智給自己早早預定好的位置，不過他也不能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想法，還得隱晦地點名自己的重要性。

    這段時間來，通過對鄭則士跟王家安的摸底，他已經確定了鄭則士是個怕麻煩的人，估計就是自己推他上位，也只有很小的幾率才會應下來。而王家安的身份，也是他為自己爭奪新亞總裁留下來的一個保險鎖。亞視樓內無機密，沒有藏得住的東西。林孝智有心打聽，那王家安是誰任命，是誰扶持上位的，早早就被他打聽到了。那一晚在林家，林建樂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想起這段時間來，自己在亞視大樓內突然間成了『名人』，有關自己的小道消息滿天飛，現在再想想，這背後可不都還有著很重的陰謀影子，而且目標直指林建樂。

    幾次三番的給人背後捅刀子，饒是林孝智現在還不想放棄了林白欣這個粗大腿，但他認為，該適當的給自己那個與他年齡差不多的小叔一點教訓，好叫他知道，自己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於是，王家安就成了他跟林建樂第一次交鋒的戰場，新亞總裁這個位置既然是林建樂這位亞視大樓內有名的『樂少』任命的，那麼就算邱德根把人給辭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坐上去的。這一點林孝智看得很清楚，而他林孝智雖然不是亞視最優秀的管理者，但卻對是林白欣能夠接受的人選。

    邱德根坐在一旁半天沒有說話，從戲院經營到銀行業，再到地產跟電視台經營，數十年來轉戰了數個行業，什麼樣的人沒接觸過，別看他現在已經上了年紀，但他的眼渾濁了也更明亮了。

    面前這個年輕人，自打第一次見面之後，邱德根就上了心。接觸的越久，接觸的機會越多，他就越能感覺到這個年輕人的不簡單。他有著一顆絕不輸人的心，而且從不放過一次機會，一直都在悶頭往上爬。那天林孝智在他辦公室裡提出要為新亞換個總裁，並提議這總裁之位非鄭則士不可時，當時他也沒能立刻看懂這個年輕人的想法。直到他把王家安跟林建樂的關係梳理清楚後，邱德根才隱晦地瞧出了，他這一提案背後，行地是標準的借刀殺人計，欲借他的手，做掉了王家安之後自己上位。至於鄭則士，他本人都是邱德根請來的，這是個什麼人他還不清楚。當初新亞剛剛組時，自己就有意讓他擔任總裁，都被鄭則士給拒絕了，如今，在新亞待得不愉快，他就更不可能要這個燙手的位置了。

    弄懂了他心中所想，邱德根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心機頗深又懂得借勢的年輕人。同是林家的小輩，同樣的野心勃勃，比起桀驁不馴的林建樂，邱德根更重視這個隱而不發的林孝智。反正亞視自己已經賣了，如今手上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股份。林家最遲明年入主亞視，早晚都是他們林家的天，邱德根倒也樂得背後幫襯一二，看看他能帶著新亞走到哪裡！

    這些念想心中一閃而過，在兩人都停止了說話後，邱德根知道該他開口了，當下說道：「鄭總監說的不錯，我也覺得林總監比較適合這個位置。這段時間新亞的變化我全看在眼裡，從人手招募，到電影運營、宣傳，都是出自林總監之手，尤顯可貴。之前你自己也說了，擔心再遇到水土不服，所以不建議從亞視調任新的管理者。這樣吧，不如林總監就先暫代新亞總裁一段時間，如果之後林總監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職位，或者我們找到了更合適的管理者，再做更改如何？」

    如果此時此刻，林孝智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他絕對會發現，自己的心臟跳動的頻率，宛若打鼓一般。

    林孝智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他似乎用去了渾身的精力，才終於驅散了大腦的暈眩感覺。迎著四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重重地點下了頭：「既然董事長跟鄭生如此信任我，那麼，我就暫接半年的新亞總裁之職。如果半年內，新亞的情況不能得到改變，或者董事長你們找到了比我更合適的管理者，我隨時願意把總裁的位置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