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最佳人選 文 / 一品黃山

    「成功了！」

    走出了邱德根的辦公室，林孝智猛地攥緊了拳頭，眼中儘是興奮色。

    雖然沒能從邱德根那裡得到肯定的答覆，他只是說這件事情等等，等他忙完了亞視現在與無線的『漢城奧運會』轉播權之爭，再考慮這件事情。但林孝智看了出來，邱德根絕對意動了，或者說他早就有了這個想法，只不過隱而不發而已。

    風流案跟銀雞案刮起的風暴，還在持續醞釀之中，新亞拍攝的《我為卿狂》因為曾被媒體傳說電影中的某個女主角就是同時被牽扯進兩件案子的q小姐，同時德寶為了保護自己名聲立刻宣傳下畫《我為卿狂》的舉動，無疑印證一些無良媒體的猜測，令他們更加確信，《我為卿狂》這部電影中飾演女主角的兩位q姓的女星，其中之一便是被牽扯進兩岸的q小姐。

    「……邱月晴被指便是q小姐，這位去年的亞姐冠軍如今陷身兩案，令人再一次質疑亞姐含金量！」

    「有知情者透露，q小姐並非亞姐邱月晴，而是於《我為卿狂》中飾演女主角的另一位邱姓女藝人邱玉茹！」

    「……邱月晴曾於日前接收某報參訪，否認其本人就是q小姐……」

    「截止到目前為止，涉入事件的新亞電影公司，尚未接收任何媒體的採訪……」

    ……

    林孝智與李國興的第二次碰面，正是在媒體掀起的風流案與銀雞案風暴高漲時候，在新界某家餐廳內進行的。

    「……怎麼樣，林少……這家泰國菜餐廳的手藝，你還滿意吧！」

    拿出餐巾擦了擦嘴角，李國興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笑著和聲詢問道。

    「怎麼說，這種酸辣的口感吃著倒是蠻新鮮的。」

    林孝智對泰國菜不太感冒，不過李國興做東請客，他也不能不給面子。淺飲了一口旁邊的蘇打水，他眉頭一揚：「李董，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跟以前一樣，喊我林總監好了！」

    顯然，他對『林少』這個稱謂並不太感冒。

    李國興招來服務員，要了一瓶紅酒，看著他若有所思：「那我還是叫你林總監好了，林總監跟我打聽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會一樣才奇怪呢，外表雖然還是一樣，但內裡已經換了新內容。

    當然，林孝智只是笑了笑，真相他會永遠爛在肚子裡，絕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想法。

    「李董打聽到什麼，豪門紈褲子弟、又或者不學無術之流？所謂上流社會跟豪門，可不比外界想得那麼光彩！李董，我們還是談談合作吧！」

    上一次是李國興乾脆利落的直入主題，絲毫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而這一次，卻談判的主動權卻似乎到了林孝智的手上，反而是他主動開口直入主題，首先跟他談起了合作。

    李國興顯然注意到了這微妙的變化，晃了晃酒杯說：「那天接到林總監的電話，我反倒是有些驚奇。今年年初邱氏改名新亞，我聽說新成立之後的新亞從黃鷹那裡買了個劇本，便一直想把《茅山》拿下來，可惜……」

    確實可惜，他開出了九百萬買斷《茅山》片花跟錄像帶出版的價錢，而這個價錢也的確比金公主給的要高一些。但鄭則士是個信人，之前跟金公主合作時，已經言明了會把發行交給金公主，所以林孝智雖然如實將美亞開出的條件轉達給了他，而鄭則士也確實心動，但思考了幾天後，還是選擇了拒絕。

    顯然，打從一開始，李國興並未看重新亞的另一部《我為卿狂》。林孝智聽懂了他的話，但也不生氣。他已經證明了，那部電影能火也會火，《茅山道士斗殭屍》如今票房已經突破了一千兩百萬，如果沒有被捲入兩案之中，它此時的票房，未嘗不能達到這個高度。

    「鄭總監是個信人，他之前跟金公主談好了發行，這事還在我進入新亞之前，所以，已經確定的事，我們也只能說抱歉，並期待下一次鄭總監再開新片時能與美亞合作。當然，今天我跟李董坐在這裡並不只是為了聊表遺憾，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不是嗎……」

    「你是說《我為卿狂》？」李國興臉上堆滿了笑容，搖頭說：「林總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這部電影現在鬧得不小，外界輿論壓力比較大，我們美亞發行這部電影，也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雖說很想能與林總監這樣的後起之秀合作，但我們美亞給出的價錢，恐怕你們新亞不能接受！」

    林孝智將幾乎沒怎麼動過的碗盤推到了一旁，雙臂拖著下巴，詢問說：「多少？」

    「400萬港幣，完全買斷外埠片花及錄像帶發行！」

    價錢比第一次他們談的時候已經高了一倍多，但這個價錢林孝智是不滿意的。

    眉頭一皺，林孝智不悅：「李董，我們新亞是真心想跟你們美亞合作，但正如你所說的，看來美亞的合作誠意不太夠。《我為卿狂》只上映兩周票房便直逼千萬，兩位亞姐的加盟令電影人氣不減，如今雖然因為風流案跟銀雞案提前下畫，但正因為這兩案，這為我們提供了最好的炒作機會，恐怕現在香港不知道《我為卿狂》這部電影的已經很少了。所以現在，如果我們立刻發行錄像帶，李董，僅在香港本埠，我就有信心賣出超過五萬份。三位女主演中，邱玉茹可是素有台灣足球寶貝之稱，她拍艷情片，這部電影在台灣期待度還是有的。發行風險，我看未必吧。何況我也送給了李董一個機會，據我所知，美亞過去幾年裡一直嘗試建立日本渠道，但始終不能成功。艷情片在日本又被稱之為粉紅電影，六七十年代日本靠著粉紅電影聞名世界，在日本也有挖掘潛力，李董知道，我們的電影就不能成為一匹黑馬呢？」

    李國興皺眉思考一陣，顯然把話聽了進去。不過，讓他為一部艷情片掏錢，他也捨不得掏出太多來，當下問道：「林總監這麼有自信，我也喜歡快人快語。不如你們新亞把新亞想要多少錢說來聽聽，我們再做商議！」

    「李董爽快，外埠片花加錄像帶發行，我們都可以交給美亞來做。一口價700萬，有錢大家賺！」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鄭則士現在的心情就很不錯，《茅山道士斗殭屍》上映22天下畫，僅在本埠便斬獲了1375萬票房，一本投資成本僅有四百萬的電影能夠獲得這個成績，已經足夠他笑了。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幾天鄭則士見誰都笑，心情一直不錯。

    「彭彭！」

    敲響了邱德根的辦公室大門，等到裡面應了一聲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邱生，沒打擾你吧！」鄭則士笑著問道：「我才剛回公司，正說要來找你呢，就聽吳秘書跟我說，你讓我來你辦公室見你！」

    邱德根正在辦公室內飲下午茶，見來人是他笑著起身親自幫他倒了杯紅茶，說：「你可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最近忙什麼呢，幾天都沒見到你人在哪裡？」

    見他一臉笑容，他招呼鄭則士坐下，自己也坐在他旁邊，問道：「怎麼，遇到什麼好事了？」

    「可不是好事，《茅山》今天在金公主全面下畫，最終票房出來了，1375萬港幣，怎麼樣邱生，我也算是交出一份不錯的成績單！」鄭則士笑著道聲謝，接過了那紅茶杯飲了一口茶水，「這兩天忙著配合金公主宣傳，還要張羅準備慶功會，你看我最近都瘦了幾斤，就知道有多忙了！」

    將茶杯放下，他看著邱德根問道：「邱生，我聽說你找我，怎麼有什麼事情嗎？」

    邱德根點點頭，「是有點事，不過也不是什麼急事。鄭總監，我想跟你問個人，新亞那個林總監，你覺得怎麼樣？」

    鄭則士一愣，根本沒有想到邱德根會問他這個問題。他想了想，才搖頭回答說：「我跟他接觸不多，後來謠傳他不過是個來混日子的豪門紈褲時，也對他產生了一些誤會。後來，看他在新亞的一些所作所為，倒也不失為一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前段時間忙電影的後期製作跟上映，倒是沒時間跟他接觸接觸。」

    「是嗎？」邱德根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笑著說：「你肯定想不到，我今天找你來，是跟他有關吧？」

    「跟林總監有關？」這下子，鄭則士還真完全糊塗了，看著一臉笑容的邱德根，頓時苦笑說：「我是急性子，邱生，你就別給我賣關子了。說吧，到底找我來做什麼吧？」

    「那個年輕人前兩天來找我了……」邱德根起身，幾步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那裡，拉開抽屜取出一份文件，又走過來遞給了他看：「他來我這裡，明著說是給我匯報他那部電影的情況，實際上卻為了一件事，給新亞換了新總裁！給，這是他寫的發展計劃，我想問問你，這人還有這事，你怎麼看？」

    鄭則士眼中精光一閃，他對王家安不爽久矣，一聽林孝智提議要換個總裁，頓時心思活絡開了。

    接過那份計劃書，鄭則士粗略看著一陣之後，點頭讚道：「條理分明，儘是老成之言。亞視一在傳，說這位林總監是個不學無術的豪門紈褲，若是擱在以前，我估計也會懷疑這計劃是不是別人代寫的。不過現在嗎，看他前段時間宣傳炒作的熟練手段，還有聯絡發行的能力，這個年輕人了不得，我敢說就是圈裡一些老人，也不見得能比他做得更好。其實，之前邱生你任命他為新亞執行總監時，我也多少有些不服氣。現在嗎，我更佩服邱生你的識人之能，他確實是個人才！」

    邱德根只是笑笑，昔時他心裡所想的那點齷齪，當然不會說出來了。聽鄭則士對林孝智的觀感大變，他哈哈笑了一陣，好久都沒笑得那麼開心了，直到把鄭則士笑得渾然摸不清頭腦時，這才指了指他說：「你肯定想不到，他跟我說希望公司換個新總裁時，主動推薦的人是誰？」

    「是誰？」鄭則士臉上有些古怪，他本來就是個聰明人，又看到邱德根臉上的笑意，當下臉色一變，聲音也高了三分：「邱生，難道是我？」

    「哈哈……」邱德根一陣爽快地大笑，旋即連連點頭：「可不就是你了，這個年輕人跟我舉了不少例子，從人脈分析到介紹你的經驗，說了好多之後，跟我建議換了王家安，讓你來做新亞總裁，還說什麼只要換了總裁，新亞上下一心拼上幾年，又有亞視的助力，就能不能達到邵氏當年的輝煌，也絕對比許氏影業那些二流電影製作公司要強得多，甚至挑戰嘉禾、新藝城、德寶……」

    鄭則士又喜又驚地，臉上連連變色，好一會才強壓下了擔任新亞總裁的誘惑，搖頭說：「算了吧，邱生。我雖然對王家安也十分不滿，也同意林總監所說的，有他在新亞不可能發展起來。但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我還有些自知之明。讓我做個製片總監的，以我的能力已經很勉強了。我更適合拍電影，其他的事情，還是交給那些專業的人去做吧。比如《茅山》的發行問題，林總監就給我上了一課。林總監之前從未接觸過電影，但運作的電影卻比我們更早上映，檔期安排也都不錯。而且，我把外埠發行跟錄像帶賣給了金公主，收益估計也就七八百萬，但是他聯繫的美亞卻願意九百萬買下《茅山》的發行權。」

    正是這件事情，令鄭則士對林孝智的印象徹底改觀。

    「如果不是之前已經跟金公主簽了約，對於林總監聯繫的美亞那邊給的價錢，我還真心動了！」他認真地看著邱德根：「所以說，這個新亞總裁我肯定是做不來的。邱生還是另請高明吧，我覺得就是讓林總監來做，都可能比我要好得多！」

    話說完，他已經準備好了，與邱德根好生爭辯一番。但是，意外的是，他卻根本沒有從邱德根的臉上看到一絲意外的表情，從他的臉上只能看到淺淺的笑意，充滿了敏智。腦袋快速轉動，他很快自嘲地笑了笑，說：「……看來是我多慮了，原來邱生心裡早有了合適的人選！」

    「確實！」邱德根點點頭，解釋說：「鄭總監，我知道你對王家安的不滿已久，只是這個人並不好動。或者說，就是要動了他，我也得給別人一個交代。」

    鄭則士皺了皺眉，還在品味他話裡的意思呢。邱德根就已經點明了：「王家安是林建樂的人，也是林家入股亞視之後，任命的第一位亞視下屬公司總裁。」

    他這麼一說，鄭則士就完全懂了。林家斥巨資吃下邱德根手上的大量亞視股份，如今這個大股東手上持有的股份已經超過了邱德根，林建樂是林白欣之子，他雖然只是亞視的一個董事，但作為林家在亞視高層的代表，在邱德根已經擺明了車馬要退出亞視的這個端口，扶持幾個嫡系的舉動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王家安既然是林建樂扶持的第一位下屬子公司的總裁，邱德根還真不好動他。

    鄭則士完全懂了，甚至連他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也聽懂了，歎氣說：「邱生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身為亞視董事長，邱德根不願意輕易動下屬一個子公司的總裁，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已經準備徹底脫手亞視的股份，準備把這個自己辛苦了數年才建立起來的電視帝國，給賣掉了。

    歉意地看了他一眼，邱德根知道當初鄭則士只願意願意入股、加盟新亞，完全是看了他的面子。可他把人請來之後，自己卻要走了，還真不是個理兒。

    「明年吧，今年內我肯定不會離開！」邱德根安慰：「放心吧，今年內我會盡我所能，給新亞留個好底子。」

    鄭則士聽到他明年就要離開，因為《茅山》的熱賣，對新亞才剛泛起來的一點熱情，也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頹廢跟心灰意冷的氣息，不想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直白的問道：「新總裁邱生準備給誰？」

    他那心灰意冷，邱德根怎麼能看不出來。可他也是有苦在心頭，說不出來的滋味。只好拍了拍他肩膀，聊作安慰：「之前我們不好討論他半天嗎？」

    鄭則士初時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回頭一想兩人方才討論半天的人，可不就是林孝智嗎。當下面色十分古怪地問道：「林總監？」

    「沒錯，只有他最合適了。對公司有熱情，能力跟才華也都算不錯，而且他還是林白欣的侄孫，有這一重身份在，我們就算是替換了王家安，料來林家也不會說什麼吧！」

    他這麼一解釋，鄭則士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除了太年輕、入行時間也短這兩點外，林孝智可能還真是新亞總裁的不二人選。

    不過從邱德根口中親自聽到他明年就要離開亞視，鄭則士來時的好心情已經完全沒了，待在他辦公室裡，有一搭沒一搭的又聊了一會後，他便起身準備離開了。

    「鄭總監……新亞這事是我對不起你……如果，你也準備離開，就去跟那個年輕人好好聊聊吧，我想他應該很樂意接手你手上的股份，或者再賣給我也行！」

    人才剛觸碰到門把手，背後傳來的一句話令鄭則士愣在那裡好一會，才長歎一口氣，點頭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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