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七 文 / 孤雪赤
自古流水長向東,人生何事太匆匆?
滿腹豪情空自許,恨不多時歲將窮。
蜿蜒的公路盡頭是n市的第一監獄,傍晚十分,夕陽斑斑駁駁的用斷裂的光帶努力的描出光明最後的寂寞。公路兩旁的黃花槐在深秋孤獨的開出燦然的妖艷花朵,風輕輕一蕩,便如飛絮一般大片大片的飛舞散開。花是濃艷正當時,樹卻因為在這人煙稀少的監獄旁,徒增了幾分孤獨和悲愴的感覺。
鳩尾慢悠悠的從監獄的大門口裡走了出來,手在褲袋裡摸索了一下,掏出了煙盒,取了一支。悠然的用那支香煙輕輕敲打著煙盒的盒面。一下,兩下,慢慢的力度加重,零落的煙絲從開口處掉落出來。鳩尾的眼神很安靜的盯著煙盒面,神情專注,可是煙已折斷,卻還是機械的重複著那個敲打的動作。
耿於懷!
鳩尾在心裡狠狠的念著這個名字。突然在敬佩外多了一份恨意。他又一次成功的脫離了他給他設下了「死局」。可是之後呢?他不相信他對於他所做的事一無所知。可是洞悉之後呢?為何如此寧靜?寧靜的幾乎這個世界裡已完全沒有他的存在。
漠視!
他寧可耿於懷直接來找他清算他的背叛,也不要如此刻這般被漠視,被隔離在他的世界之外。
早知道耿於懷一旦脫離了危險,首先清算的肯定是「蟒幫」和自己。的確,「東靖盟」在緩過氣來之後,打擊報復「蟒幫」的行動便已展開。「騰蛇」童擎和刑離帶著朱雀堂和騰蛇堂的人馬一個月內在「蟒幫」的地盤挑畔生事十多起,只要抓到一個小毛病,就直接下「清掃令」,「蟒幫」三十多個分部要掃除乾淨也就是一個多星期的事。
可是在這一個多星期裡,他卻被耿於懷徹底的隔離在「朱雀堂」之外,甚至連劉老對自己亦變得若即若離。
被「東靖盟」拋棄了嗎?
鳩尾有些自嘲的勾起嘴角,是耿於懷放棄了他?還是「東靖盟」放棄了他?
在「東靖盟」裡,現在最清閒的人只怕就是他了。別人都去忙著對付「蟒幫」和「襲人」組織,只有他,被清閒的安排每天到「n市第一監獄」去看那個要死不活的龐同德。
龐同德!
鳩尾發現耿於懷其實比想像的更可怕,龐同德已經被奪走了所有的尊嚴和財富,可這並不是他最後的結局。耿於懷沒有如他所想要了龐同德的命,可是卻做了一件可以讓龐同德比死還要難過的事。
在黑道混了那麼多年,見過各種各樣的復仇和殺戮。可是能那麼徹底的報復仇恨,讓敵對的對手在煎熬中苦痛,卻偏偏無法死亡。這樣的復仇方式卻並不多見。在耿於懷對龐同德的手段上,鳩尾卻看到了,並且打心底裡一陣一陣的發冷。
他的任務是每天拿著「東靖盟」收購「龐氏創業」旗下的每家分公司的報表給龐同德看。以「東靖盟」現在的實力,要徹底收購「龐氏創業」相當容易。可是耿於懷偏偏不這樣做,如貓抓老鼠一般,耿於懷只是戲弄的放緩收購的腳步。而且除了留下當時「花氏」原有的那個製衣廠和銷售賣場。其餘龐同德在9年裡發展的所有房地產和建築公司被緩慢的收購過來後,居然分拆離析,破碎肢解的又賣了出去。
弱點!軟肋!
鳩尾發現自己笑的居然有些無奈。
曾經他也手握耿於懷的弱點和軟肋,可是走到最後,居然亦是自己親眼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由主動走向了被動。看著耿於懷如何的反敗為勝,看著耿於懷如何一步一步徹底摧毀敵人的意志。
龐同德!
鳩尾想到這個名字,居然有些同情的皺了皺眉。
一個一生都在追逐尊榮和富貴的人,親眼看著這些一寸一寸掙來的家業一點一點的被吞噬然後粉碎,世上誰還能想出比這歹毒和刁鑽的法子來懲罰和報復。
龐同德在看到報表和「龐宅」又變為「花宅」的照片時,那臉上病態的冷笑,鳩尾一輩子也無法忘記。見識過耿於懷的冷酷和心計,卻從來不知道他還有如此讓人寒慄從生的可怕手段。他讓你怕,讓你悔恨是從心底蔓延出的恐懼,不是簡單的殺戮而已。而看著龐同德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崩潰,一天比一天萎靡,一天比一天混亂,這樣的事卻是叫他來做的。
耿於懷?你這樣的安排是做給我看嗎?對我是警告還是在折磨龐同德的時候,順便亦打擊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