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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哥 文 / 阿蘿

    這天,我提著籃子,到後面的百花坡後溪邊采那幾叢我三天前就看中的野芹菜。想著,今兒應該差不多了吧。那幾叢可是足夠我吃上兩天啦。

    一看著那綠油油的芹菜,我的心情就好了許多。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連著根都帶回去,可是又想著,這兒的芹菜長得快,留著根的話,說不定過個六七天又長出一大叢來的。我正采著高興,那天空又灰沉下來。已是初秋了,天氣還是陰晴不定。我看著眼前的幾株芹菜,想著採完也不需要太久,應該還是來得及回去的吧。便加緊速度。剛採完,天就下起雨來。

    我加緊站起來。卻不想腳頓久了早已經麻,一伸出去就是一個不穩。腳下一滑,摔到溪裡面去。好不容易站穩,那一籃子的芹菜早就被溪水沖得老遠老遠了。我站水裡面鬱悶了許久,最後只能無奈歎了口氣,往岸上爬去。

    這溪水不深,只到我的腰,可扯著個使不上力的腿,加上那雨水不聽的砸下來,眼睛都睜不太開了,爬了許久都是爬到一半就滑了下來。我想著,這麼多事情我都熬過來了,就不信會泡死在著小溪裡了。於是在水裡面站了一會,等自己覺得力氣回來了再一鼓作氣的什麼往上爬,也不管什麼美觀不美觀,什麼動作好使是用什麼動作。

    爬上來後,想著我也不趕著回去了,反正現在已經是水裡撈出來的人,看著雨勢,那暗中幫我的人要是沒幫我收菜乾。我真趕回去也是白搭。那還不如慢慢的走來得實際。

    回到晨宮,我來膳房,如願的看到那一堆菜乾安好的放在木版上。

    我邊打著噴嚏邊生火燒水。想著,在這洗個熱水澡還真是麻煩。洗完後,我就累得要垮了似的,頭也疼得厲害,更別說什麼食慾了。直接往床上一倒,便迷糊著睡去。

    我開始做夢,一會是南極的冰山,一會不知道是誰把我拉到撒哈拉沙漠去燒烤,或者那是食人族,把我放火上烤了。感覺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熱著漲著。似乎要爆破開來一樣。天旋地轉間,由回到那冰冷的世界,那本是爆破的毛孔猛的收縮著。似乎是被扔到了冰海中,身邊都結滿了冰。冰裡面是蕭府一家百來人口的四狀。是楊林鎮中,那人間地獄的一幕幕。是玄天帝那可怖的笑,是蕭水倩那猙獰的笑,是孩童那扭曲的臉……

    我掙扎著,頭痛欲裂。可衝破一個夢境後進入的是另一個夢境,一樣的陰森壓抑可怖。直到最後眼前出現一扇門,我浪蹌著推開它,眼前是我讀大學時候那一條看不到頭的走道,我艱難的往前走,再推開一扇,再往前走……

    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陷入黑暗後,我發現前面出現了一道光,一道綠色的光。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人的身影。一個照顧著我的身影。我張了張口,口乾得發不出一點聲音。一股清甜的茶水注入口中。

    「二哥。」我喊道,忽然見著那遠去的二哥,心裡的酸楚一下都湧了出來:「二哥,是你嗎?你來看四妹了。」

    已經是深夜了吧,月光下的那個身影是我二哥嗎?那個影子頓了頓,就要走出去。我趕忙喊道:「二哥。」我只覺得頭疼,很疼很暈,天地都在轉,似乎是從很高的地方往下掉,下面是無盡的黑暗與恐懼。我只能死死的看著眼前二哥的人影。生怕一眨眼後,出現的又是那些讓人窒息的畫面。開始囈語道:「二哥,別走好嗎?四妹聽話了,一定好好吃藥。等四妹好了,一定好好給你做個香囊。四妹再不怕藥苦了,二哥,你別和娘說我偷倒了藥,你別壓著我喝了,我請你吃烤紅薯,不要你的月錢了,藥我自己喝,我自己喝…為什麼不是藥丸呢…我不任性了,我喝,你別走,別丟下四妹一個人,四妹真的很怕……你說過要保護四妹的……娘也說過你是個好二哥,別走……別……」

    我越說越暈,強撐著。最後只見那人影轉過身來,走進了。我著我的手,低聲道:「二……二哥不走,四,四妹你好好休息。我守著四妹,別…別怕,別怕。我守著你……」

    我緊緊的抓著他的手,聽到他的話,才安心下來。暈忽忽的睡去。這一夜,是久違了的安心。

    次日醒來,身體居然大好。其實我是知道昨我發燒了。那似夢非夢的人影,到底是誰?難道真的是我二哥回來看我了。難道他還帶著藥來?來到這裡後,我一淋雨泡水,就會發燒感冒,而且沒藥的話,一般都要持續個三四天,不可能這麼一個晚上就熬過來的。那就不是二哥,可我卻還記得那人稱自己是二哥的。難道著古代還興雷鋒精神。

    帶著這個疑慮,我胡亂弄了碗粥吃了下去,找了個籃子到落荷院去,取些蓮子和蓮藕回來。我合計著如果落菏亭那邊的蓮子蓮藕都能取回來的話,那這個冬天應該不太難過了。至少應該不會餓死。

    可是禍事永遠不單行,昨天才掉溪裡去,今兒我為了夠著中間那幾大點的蓮蓬,重心一個不穩,眼看又要摔下去了。忽然身子一輕,被人摟回安全地帶。

    這人感覺很像昨天的那人,那人正想離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我失聲喊道:「二哥!」

    那人頓了頓,啞聲道:「娘娘認錯人了。」

    我一聽,瞭然。他不是我二哥,我二哥才不會叫我娘娘,就算他都知道了也不會。不過我還是想知道這個人總是蒙著面的人是誰,便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還有,昨天晚上的那個人也是你,不是我二哥?」

    那人不回答,也不轉過身來。我忽然間想起了一個人,猛的扯開他的護手。一個醒目的紅痣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他一把收回自己的手,迅速的從新纏好護手帶。

    「你到底是誰?一開始要殺我,然後幫我,然後救我,估計膳房裡的那些也是你做的吧。可以同我解釋一下麼?」

    他轉過頭去,頓了頓,很快的說道:「娘娘多慮了。在下夜凌,曾經與娘娘的二哥蕭伯陽是同僚。蕭兄常同我們提起娘娘。說是一定要照顧好娘娘的。我與蕭兄相識一場,娘娘有難,在下能幫的話,自然盡量幫。在下還有要事要辦,不便久留,告辭!」說完,也不等我反應,就自個飛走了。

    我在心裡嘀咕了半天,這人還在我面前擺譜。武功我是不如他的,可要說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我絕對在他之上。他說那話的時候,目光閃躲,手握著都出汗了,還咯咯的響了兩聲。而他的話更是漏洞百出。和我二哥是同僚還勉強過的去,那麼幫我二哥照顧我一下,一開始還拿把劍對著我要殺要剮的。真要能幫盡量幫的話,那他藏著掖著個什麼勁。那米缸裡面給我添滿了,油鹽醬醋的給我打滿了才實在點吧。

    回到晨宮後,我開始剝蓮蓬,正剝得來勁,便聽到外面那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天妃娘娘接駕。」

    我心裡一怔,他跑來這裡做什麼,是來看我餓死了沒?不過不想惹太多事的話,還是按規矩出去行禮吧。

    我拖著步子,來到晨宮大門前,跪地行禮道:「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句完了,我想也該要我起來了吧。又或者你有什麼說的就說,有什麼想罵的就罵,說完罵完趕快走人。

    可是許久,他都不吭一聲。這裡明明站著大幾十個人,卻都同空氣一般。沒有任何聲響,壓抑的讓人窒息。

    只有邊上偶爾的幾聲蟲鳴鳥叫才給與舒緩些,有時候我覺得他這身後的人還不如這裡的鳥兒。而我,似乎還比他們要好些,因為只要他不來這裡,至少在這晨園裡,我還是自由的。不過現在我確實不比他們好,因為我覺得腿快跪斷了。

    「你,抬起頭來。」威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堅定的抬起頭,似乎真把那些人都當透明了。透過他們,看著遠方。

    玄天帝眼神一閃,說道:「看你似乎過的並不好,可知道自己錯了,可有後悔過?」

    「妾過得很好,多謝皇上關心。妾不甚惶恐。」我低下頭不想再看著他。又定了定,繼續道:「只是,妾沒做錯什麼事,也不知道該後悔些什麼!」

    「你,你以為小公主的死不是因為你,就代表什麼都沒做過嗎!」他低呵道。

    「皇上英明!」終於知道小公主的死於我無關了,但是看他的樣子,應該還是認為我害死自己的孩子吧。那最好繼續這麼認為下去,就讓我好好呆這晨園裡面『懺悔』下去,再不要來打擾我。

    「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朕說的麼?」他試探性的問到。

    「請皇上把珍珠手鏈還於妾吧,妾不甚感激。」我回道。他給我的儘管拿回去好了。可那手鏈是二哥送我的,我從來沒說過要給他。所以我現在要回來,理由多了去了。

    「你,果然不識好歹。朕本知以你的聰慧不會明擺著在送給堇妃的東西裡下藥,可是你卻還是因為恨朕而害了朕的皇子。朕原本是想來看看你是否有悔過的意思,卻沒想到你還是執迷不悟。朕今兒算是領教到了。虎毒焉不食子。你們女人陰狠起來可真不比戰場上的敵人差,這是就蛇蠍女人吧。你們都好好在這裡贖罪去吧。」說完,他一甩衣袖,絕然而去。

    我坐到地上,邊揉著發麻的雙腿,邊淡淡著看著眼前開始恢復生機的晨園,似乎什麼也沒發生,只是自己累了坐下來歇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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