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劫後餘生 文 / 阿蘿

    次日，我走出晨宮，再見不到夕日爭艷怒放的百花，再沒有清新宜人的花香充斥著鼻息。取而代之的是那草木燃燒後的焦碳味，有幾堆還冒著灰煙，一陣風吹過，煙飄入鼻，很是嗆人。我本就沒有恢復好，這一嗆，便開始咳嗽不止。

    「妹妹還好吧。」身後傳來一女子的聲音，有如此威嚴的不是那皇后是誰。沒想到她這麼沉不住氣，今天就跑來看我了。

    我緩過氣來，轉過身去。淡然道：「還好，還活著。」

    她歎了口氣，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不再看她，只是看著灰暗的天空，說道：「這話我聽著明白，卻還是不明白。好生奇怪。」

    她真以為是我害死自己的孩子，那麼她會說這句話，她認為我不該讓玄天帝這麼寵著，念著，最後招來了報復，她也會說這句話。說得更遠一點，她要是愛著玄天帝的話，那麼她更會說這句話，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聰明如她，必是看得出這裡面的端倪的，又或者這本就是她設計的一個局，那她直接驕傲的笑著好了，何必還要叫我一聲妹妹，又何必說這種話。

    「不管妹妹怎麼想，哀家今日就是來看看妹妹的。」她看著我，似乎是很遺憾的說道。可是，我卻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欣慰和那一閃而逝的笑意。

    「順便傳來皇上的話，妹妹你好生呆這園子裡吧，別再走出這園子了。沒什麼事，也不會有什麼人進來打擾妹妹的。可以的話，種種這百花也是不錯的消遣。」

    我想著我該冷笑著，不就是軟禁麼，不就是成為一個花奴。這裡以後將是皇城最大的冷宮了吧。可是我卻連冷笑也不想，只是淡淡的回望著她，再看著這一片的葬花地，心裡不再有一點點波瀾。

    她身後的一個嬤嬤似是看不過去自己的主子被人忽視了，呵斥道：「放肆！你一花奴……」

    皇后冷聲道：「住嘴！」

    之後便是一陣壓抑的沉默。可我卻覺得很是坦然。

    許久，她才開口，語氣中帶著怒意，說道：「哀家把話帶到了，妹妹好自為知吧。」

    說完，變狠狠的甩了下長袖，正想疾步離去。忽而又頓住，回頭看著我說：「天妃你到底是怎樣的人，到這個時候了，你居然一點也不悲傷痛苦。」

    「悲傷痛苦，在你們眼裡我該是要如何傷心呢？大聲的哭，死命的鬧，最後上吊結束這一切悲傷痛苦。最好還能如孟江女哭長城一樣，把這裡的宮殿給哭倒了一些？可是你們都不是我，你們看不到的東西，不代表它就不存在。我該如何，那是我的事情。只是，可惜了，滿足不了你們所謂贏家的虛榮與快感。」我平平淡淡的說，在他們眼裡，我似乎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天妃，你果然是執迷不悟，你難道不知道嗎？小公主雲嫣死了！你可滿意？皇上對你真是太寬容了。你就好生呆在這烏煙瘴氣的焦園子裡好好反省自己。別再走出去害人害己。」說完，她再不回頭直接走了出去。

    小公主雲嫣死了麼，她這麼反問我似乎我該早就知道一樣。這裡的人都是怎麼了，都認定了我就是兇手嗎，不管是誰，都這麼認定。

    走出園大門後，便聽到彭的一聲，園子的大門被關上，之後又是一陣鎖鏈與鐵環摩擦撞擊的聲音，卡的一聲，鎖了門。也從此鎖上了這裡的一切。感覺這場景很熟悉，只是這裡不是秋葉院，是比秋葉院大了好幾倍的晨園。

    我從來不知道這麼大的園子一夜之間，除了那幾座樓閣，其他幾乎成了廢墟的事情居然能被玄天帝封鎖得一點消息也沒透露出去。外面只是傳著，天妃對那百花過敏，太醫考究百花成長，花粉混合，形成毒素，容易得病，所以才處理了一些百花。傳久了，居然還傳玄天皇帝一怒為紅顏，焚燒百花的版本，真是天大的諷刺。

    皇后走了之後，我開始自己的生活。說是自己，其實的確是我自己一個人，沒有人來過，甚至連送飯菜的人也沒有。這就是他們所說的自生自滅吧。這也沒什麼不好，這個晨園很大，比我小時候呆的村子還要大。

    小時候，爺奶們總叫我不要往山上跑，說那裡有毒蛇，有狼有老虎，都是會吃人的。而這裡，我想也是一樣的吧。

    可我還是要活下去的，死並不能解決什麼。就算失去一切，我還有自己。自己都不好好保護尊重自我的人，那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以前我也想過如婉姨一般的生活也是不錯的，至少不用每天面對不想見到的人。而現在，我要知道到底是誰設計害死我的孩子的。就算真的要死，我也要先查出那個兇手，為我的孩兒報仇。

    要活下去的首要問題是食物，我只是去膳房找些剩下的食物，或許以前玄天帝真的是對我極好。這裡儲存的東西很多，可惜都被拿走了，但是整理好散落到地上東西，也夠我一人吃個十七八天了。

    其次是衣服，就要入秋了。這裡的天也是很冷很，沒有足夠的衣服避寒，也是會凍死人。我查看了自己的一櫃，慶幸他們沒有什麼三光四光政策的，除了那些名貴稀有的衣服和首飾外，還是給我留下一些可以御寒的衣服的。就是被翻亂了些，我只要整理整理，放民間的話，說不定還是個小康水平。整理的時候，掉出了個皺巴巴的包裹，裡面是我給孩子做的那雙襪子和裡衣服，一看著，眼淚就不禁湧了出來。我慢慢攤平那皺得不行的棉襪，撫摩著上面看不清是什麼的刺繡。小心把它疊好。放到衣櫃中。

    最後，就是整理整個房間。本想去外面看看，採些什麼回來，眼前卻是一片焦炭。不得不退了回來。

    等身體好了差不多的時候，我想著整天這麼耗著也不是個辦法，這樣下去，我怕是還沒找到事情的真相就給憋死了。於是，我跑到工具房中找修剪花枝的鐵剪。把那些被燒蕉的枝頭剪去。只到看到那生命般的綠色為止。

    雖是夏末，不過應該還是能長出點枝葉來的。畢竟它們的生命力都很旺盛。而且他們是晚上來燒的，所以剷除不乾淨，偶爾清理了上面一層的焦炭，下面還會有幾小株花和新長出來的草。忽然有總劫後餘生的感覺。慶幸之餘，更讓人很想培育好這些花草

    我認得一些是以前常在秋葉院吃的野菜。加上一些可以食用的花卉，我的伙食又改善了一些。我盡量的多菜些回去曬乾，不然，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的。

    不過，我驚奇的發現，那米缸裡的米我怎麼吃，就是吃不完，卻也不會多吃出些什麼來。還有鹽巴，吃了幾天後，有天忽然發現鹽巴又回到原來的量。還有食用油，水缸裡面的水，甚至是我曬著的野菜，早上拿出去曬，傍晚去收回來的時候，居然比早晨的還要重。又或者，天要下雨了，由於我腿部的穴道再次被封，走不快。趕不及回去收菜的時候，回去一看，那些野菜完好的放在膳房。一摸，一點雨水都沒碰觸到。

    我總奇怪著是誰暗中幫著我卻不露面，是靈兒嗎？不像是靈兒的風格。就算是因為那天我說的話，也是沒必要的。如果她信了我的話，那麼就不會來幫我，那她要是不信，就更沒必要躲著我。更別說這裡人都知道靈兒原來是跟著我的，玄天帝有意要折磨我，又怎麼會讓靈兒來這裡。在他的監視下，靈兒怕是靠近晨園都是難的。

    那麼還有誰呢？這裡誰還會幫著我，還是用這種隱秘的方式。

    有幾次，我甚至以為是我二哥沒有離開我，一如從前一樣，默默的站在我背後護著我，幫我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