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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蓮子心中苦 文 / 阿蘿

    第二天,外面的流言傳聞如同病毒一樣蔓延開來,大致的過程是這樣的。

    宮女甲:「你知道嗎?昨兒晚上皇上差點掐死了天妃娘娘!我親眼看到娘娘脖子上有很明顯的淤痕。」

    宦官乙:「天妃娘娘怕是有什麼問題,皇上昨兒打算掐死她。宮女甲親眼看到的。」

    宮女丙:「你知道嗎?天妃娘娘有問題,據說她不甘心失寵,晚上媚術被皇上識破了,本是要掐死她的。宮女甲,宦官乙們親眼看到的。哎~~果然是妖孽般的女子。」

    宮女丁:「不好了,據說天妃腹中的胎是個妖孽呢,皇上本是要掐死天妃的。怕是髒了自己的手,指不定什麼時候賜死她呢!」

    宦官戊:「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都是妖孽呢,還聽說天妃娘娘總喜歡一個人呆著,說是練習媚術,蠱惑皇上的。皇上發現了,還能饒了她?」

    宮女某某某:「真的哦~~~啊~~~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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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個流言,我也不奇怪。歷來流言蜚語傳的播速度快,範圍也廣。雖然總有人明令不准傳,卻恰恰應驗了彈簧效應。越是壓著,人家傳得越是厲害。

    就這樣,流言滿天飛。轉了一大圈後,飛到我這裡,已經可以偏本天妃妖孽傳了。內容之離奇豐富,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忽然間覺得這皇宮裡的人都挺有寫小說的天賦的。

    時間在庭前花落花開中,過了大半個月。這大半月裡,德妃挺著還沒什麼異樣的肚子,過來炫耀說自己懷上了龍種了,玄天帝如何欣喜,如何寵她等等。還好心的送過來血燕窩,說是玄天帝給太多了。自己吃不完,便給我帶了些。

    皇后過來看了我兩次,讓我別太介意外面的傳言。好生照顧自己的身子才是真的。最近天機多變,回潮嚴重,說是這個時候房間不好好清理,很容易生病,對胎兒不好。便當時就要我讓晨宮的宮女宦官們進行了一次「大洗清運動」。

    堇妃也帶小公主來了兩次,我越發喜歡那肥嘟嘟的小嬰孩了。總忍不住揪揪她粉嫩粉嫩的臉蛋。而那小傢伙只是扁扁嘴,繼續聽周公講故事去。看著實在是可愛的緊。又聽說這小丫頭食慾不怎麼樣,便讓人把晨宮裡的蜂蜜啊,牛奶粉,羊奶粉都給整理出來,讓堇妃也好生給她改善改善伙食。

    而玄天帝沒有過來,而且我發現身邊的暗衛也少了許多。忠於玄天帝的靈兒總和我解釋說是邊境有動靜,玄天帝忙於國事,才空不出時間過來的。

    我也不多問,只是點點頭,表示我知道了。其實這正是我要的。他最好再別過來,我也落得個清淨。好好的養胎,想著我以後要怎麼樣才能保護好母子平平安安。最好能讓他膩了,最後忽略了。可是我一再的忤逆他,他會不會如前幾日晚上一樣,掐死我。

    有苦悶著,怕是這一生我是難過了。

    逃跑怕更是不行了,我又不是沒跑過,結果真如玄天帝說的那樣,跑哪裡都把我給綁回來。而且日子絕對難過。就算我跑,能往哪跑去。以前是一心去找皇甫哲,結果他說我掃他的興致了。那麼這次呢,去參加他的大婚麼?忽然間,我更恨起皇甫哲來,我發現我不能再如前世祝福成全林天那樣去祝福他。既然他們都安排好了,為什麼還要來中天。就算他來中天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為了自己的什麼計劃,那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看來湖邊的那些話不是真的,怕只是自己的幻覺而已。我也恨起我自己,真是死性不改,為什麼我還要有那樣的幻想。所以,我也刻意不去打聽外面的一切。看不到了,也聽不到的話,至少可以讓我有段時間是好過的。

    可我卻完全低估了這後宮之地的危險。或許真的是玄天帝之前把保護得太好了。造成了我只覺得真正傷害我的,只能是他。他不在這裡的時間裡,我也就完全放鬆了下來。

    初十的夜晚,夜涼如水。我如往常一樣,半躺在窗前長玉椅上,安靜的沐浴在月光中。如往常一樣,喝下靈兒遞過來的一碗補品。說是燉了十個時辰的,加了紅棗汁的血燕窩,甜甜的潤潤的。入口爽滑,不愧是極品中的極品。

    喝完後,靈兒拿著碗筷退了下去,而我繼續看著野史。到了後來的現代,有許多歷史書籍都沒有保留下去。所以在這裡,我也可以看到很多歷史上的趣聞。尤其是被現代的歷史學家刻意忽略掉的五胡十六國。正當我哦看到鮮卑族的發展史時,感覺到腹部開始疼痛加劇。本以為這小傢伙還不到四月,就開始不老實了。可是越到後面,我越感覺到不對勁。這種疼痛不同從前那種忽然間的疼,而是隱隱著有些疼痛,幾乎讓人忽略,之後慢慢的加劇。

    我趕緊叫靈兒,卻沒人回應。我有些慌了,平日裡我總叫他們走遠些,可也想到他們跑到連我叫聲都聽不到的地方。還是真以為我是妖孽了,躲我遠遠的。

    我只能忍痛起身,希望走到外面可以找到人。結果,沒走幾步,腹中的疼痛更勝。感覺腹中往下沉著。一股液體從下體流沖,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開來。恐懼如同夏日裡的蔓草一樣瘋狂的滋長。

    我不停的喊著人,直到靈兒衝了進來,此時的我,已經痛得說不出句整話來。半躺在地上的我,一手支撐,一手扶著自己的肚子,只覺得生命正在的剖離。我抽搐著嘴唇,抓著靈兒扶我的手,斷斷續續的說道:「快,快去,去叫太醫過來,快點,快!」

    這個時候,我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他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

    靈兒也是大聲的喊人,之後就是忙亂成一團。太醫來了,新來不久的女醫官也來了。血還是不停的留出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了出去。而我,最終還是感受到似乎是身體的一部分被生生的割去,整個身子似乎都被掏空了,這成為我永遠的痛。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腹中疼痛難耐。可我全身似已經散架了一般散貼在床上。發不出一點聲音。

    雖然是新換的被褥,卻還是有斑駁的血跡,告訴我已定的事實,那搖頭的太醫,那一盆盆的血水還歷歷在目。空氣中瀰漫著安神的禪香,卻壓制不住血腥味。空氣中瀰漫著失去的悲傷。

    靈兒見我醒了,端了碗燉品過來。我氣若游絲的睜著空洞的眼,似乎是透過她,看著遠方,想著我那死去的孩子,視線漸漸模糊。

    靈兒抽泣著說道:「娘娘,小皇子以後還會再有,莫要把自己的身子給累下了病根。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

    我沉默不語,只覺得自己真是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我來到這裡真的是個禍害,禍害身邊所有的人。

    「娘娘,奴婢求您了,先喝點東西。以後會好起來的。」靈兒遞過那陳滿粥的湯勺,放到我嘴邊。

    我依舊是反應不過來,只見著靈兒哭出了聲,還邊道:「娘娘這是何苦,這要是讓毒害娘娘和小皇子的人見著,不是讓他們更樂了,娘娘要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這樣才能查個究竟,為還未出生的小皇子討個公道。娘娘,您已經昏迷了一天兩夜了,奴婢求您,喝口吧。」

    聽著她的話,我木然的看著她,靈兒似是見我有了反應,更新舀了口熱粥放到我嘴邊,我也只是木然的張開嘴,吞下那一勺一勺如蠟般的粥。一切,似乎只源於動物的本能一般。

    喝完粥後,我又沉沉的睡去,睡夢中梅花綻放。

    梅花叢中,看到一張新生嬰兒的臉盤,粉嘟嘟的對著我笑,隨後他長大了些,穿著我給他做的那雙做工粗糙的襪子和裡衣服。笑著叫了聲娘。我淚如雨下,抱著他放聲的大哭著,喊著:「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想著我的孩兒終究是不忍離開的,他在夢裡與我相見。

    忽然間懷中的孩子沒有了回應,低頭一看,只見他緊閉著雙眼,臉上表情痛苦。我喚著他,沒有任何回應。忽然那孩子的樣子渙然間變成了小姚瑤的模樣。一陣陰風吹過,火紅得似要滴血的梅花瞬間變成墨黑,凋謝。懷中的孩子也不知所綜。

    我四處張望,喊著孩子,卻才記起還沒給他正式取名,聲音堵要喉嚨中發不出來。焦急的因子在體內擴散亂闖,就是找不到一個突破口。似乎要活活把我憋死一般。最後,閉上眼睛,只化做自己淒厲的叫聲:「還我的孩子。」

    風似乎停了下來,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滿地墨黑花瓣的地上,滲出點點猩紅,猩紅蔓延擴大,染紅了整個大地,我定睛一看,那是血,鮮紅的血,正在把我包圍。那血中映著那孩子的面盤,他,居然笑得猙獰可怖。

    我猛的一震,睜開了眼睛。見自己躺在牡丹亭的長椅上。對面的堇妃抱著小公主站在牡丹亭中,笑著給她喝果汁。我正要走過去,忽然她手中的小勺子摔到地上。果汁冒著青煙,小公主閉上了眼睛,而堇妃正怨毒的看著我。似乎要把我千刀萬剮。喊道:「是你!」

    我一驚,想說為什麼說是我,不是我,不是。

    「娘娘,你醒一醒,娘娘!」耳邊是靈兒的呼喚,我睜大了眼睛,想確認一下這是不是夢,而腹中的疼痛染故我明白,我終於是醒了過來了。

    靈兒見我醒了,拿了手巾,小心的給我擦著汗。我定定的看著她,她眼中血絲多了許多,黑眼圈很重,怕是這兩天照顧我給累的,不由的感動著。便問道:「為什麼不叫其他宮女交替得守著?其實你沒必要這麼累的。」

    「她們守著奴婢不放心。娘娘沒醒來的時候,可把奴婢給嚇到了。」她邊擦著,邊說道。又遞過來一碗藥。

    我也不拒絕了,一口喝下,漱了口,便說道:「那現在我醒了,也好多了。你休息去吧。有事的話,我會叫人的。」

    「那可不行,奴婢剛才還見娘娘似是做了噩夢,一直囈語出汗。都怪德妃,說是皇上這兩天回來,要給皇上什麼驚喜,便把園子裡的人調了許多過去,不然也不會這樣了。」我接過我手中的杯子,擔心的說道。

    一提到噩夢,我便回想起夢中的事情,便問道:「堇妃娘娘那裡可好?」

    靈兒似乎很奇怪我怎麼還惦記著別的妃子,便回道:「娘娘還是別問了吧。養好身子要緊。」

    不詳的預感襲來,我一把抓著靈兒的手臂,急問道:「是不是出事了,小公主……」

    「娘娘莫急。小公主她……」靈兒扶著我,正要說下去。便聽到玄天帝的聲音:「都下去吧。」

    珠簾後是玄天帝修長的身影。他回來了,不管我是不是愛他,孩子畢竟是他的。心裡酸苦辣鹹,或許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甜夾雜在一起。因為我感到空前的空虛迷茫,與那種剖離的疼痛,我感到真個身子都空了,全身發冷。被人肢解了散亂的扔了一地一般。不管他以前怎麼對我,我只是一個女人啊,一個剛剛失去自己孩子的女人。忽然間我很貪念一個肩膀,一個可以讓我靠一會的肩膀。

    我視線模糊著,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喉嚨裡也堵得慌,居然吭不出一個字來。我只是用著最後的力氣抬起手來。

    他慢慢的走了過來,握起我的手,攬我入懷。我一把抱著他,這是除了在百花林的木橋之後,我第一次主動回應他。任眼淚肆意的流著。他撫摩了我的頭,想說什麼,卻張了張嘴,沒說出個話來,只是複雜的看著我。

    他痛苦麼?喪子之痛,他應該也是一樣的痛楚吧。不管他以前怎麼對我,不管他以前怎麼可惡,這個時候,他心裡是同我一樣的疼痛。我感到他懷中從未有過的安慰。想著,或許這樣的痛楚可以讓我再好好想想與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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