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人心,海底針 文 / 雲靜風渺
「皇后之位,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何以擺在我面前我不要,卻要跟你浪跡天涯?!你若真心對我,便立刻離開,今日之事我當作沒有發生,從今往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不勞齊王殿下費心去看,本宮的心,本來就是黑的!」
「你難道聽不懂我的話嗎?現在你最該關心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你一直都在我的謀算之中,我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人,利用你的感情!」
……
看著獨孤蕭逸颯然離去的身影,沈凝暄的腦海中不停的回想著過去她對他說過的那些絕決之語。
心中,痛到如刀絞一般的感覺,竟是那麼的清晰。
清晰到,她只能暗自緊咬著牙關,才能表面上鎮定如初。
先生,別怪我,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
若是你我有緣,來日我必定好好待你!
深凝著獨孤蕭逸離開的挺拔背影,沈凝暄在心中如是暗暗一歎,此刻,她心中好像有一隻大手在撕扯著,臉上卻淡漠依舊。
「皇后!」
見沈凝暄半晌兒不語,獨孤珍兒不禁緊蹙了娥眉媲。
深深的,吸了口氣,沈凝暄對獨孤珍兒淡淡一笑,而後微微揚頭,將眼底的酸澀逼退,對著門外緩緩勾唇,淺道:「素妃妹妹來了多時,何不進來說話?」
聞言,獨孤珍兒臉色驀地便是一沉。
抬眸朝著門口望去,果然見南宮素兒款款而入,她不禁心下微微瞇眸。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抬步進入廳內,南宮素兒先對沈凝暄恭謹福禮,復又對獨孤珍兒淡淡頷首:「素兒見過小姑姑!」
「本宮承受不起素妃娘娘如此尊稱!」
獨孤珍兒淡淡勾唇,笑意卻未達眼角,視線淡淡的自南宮素兒臉上一掃而過,她轉身對沈凝暄說道:「我先去長壽宮,陪著太后娘娘禮佛!」
聞言,南宮素兒微微一變,卻是低著頭,再次福身:「素兒恭送長公主!」
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有些冷,獨孤珍兒不曾多看南宮素兒一眼,轉身飄然離去。
目送獨孤珍兒離去,南宮素兒不禁緊咬了朱唇,一時間心間五味雜陳。
將南宮素兒的反應看在眼裡,沈凝暄淡淡說道:「想讓別人改變對你的偏見,不能急於一時,來日方長。」
「是!」
俏臉上,儘是感激之色,南宮素兒微點了點頭。
「坐吧!」
吩咐南宮素兒坐下,沈凝暄抬眸凝著她精緻清艷的容顏,輕聲問道:「這一大早的,怎麼過來了?」
南宮素兒施施然落座,抬眸之間,風華嫵媚:「臣妾一早合該來與皇后娘娘請安才是!」
「嗯!」
只眸光流轉中,便已是傾國傾城,沈凝暄不得不承認,南宮素兒生的極美,輕歎了一聲,她看著南宮素兒似是有話要說的樣子,不禁勾唇淺笑:「素妃妹妹,有什麼話,直言便是,不必在本宮面前如此吞吞吐吐!」
聞言,南宮素兒眸色一亮。
微微躊躇了下,她有些忌憚的轉頭看了眼邊上的秋若雨和青兒。
沈凝暄見狀,淡笑著端起茶盞,淺啜一口道:「她們都是本宮身邊的人,有什麼話,你可以放心的說。」
南宮素兒輕點了點頭,輕笑怡然的看著沈凝暄:「臣妾此行,其實是要提醒皇后娘娘和齊王保持距離的,卻不想尚不曾進門,便見皇后娘娘攆走了齊王……」
聽南宮素兒所言,沈凝暄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輕抬眸,迎著南宮素兒光華四射的美眸,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之色:「素妃妹妹平白無故的,何以會想著讓本宮跟齊王保持距離?」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眸色微微沉下,南宮素兒微微傾身向前,說話的聲音有些冷:「就在昨日夜裡,已然有人來找過臣妾,他們……想用齊王對皇后娘娘的愛慕之情做文章。」
聞言,青兒心神一慌,不由開口問道:「那人是誰?竟然如此陰險?」
「青兒!」
沈凝暄微微抬眸,神色淡定的看了青兒一眼。
接收到沈凝暄警告的眼神,青兒面色微怔,忙垂首說道:「奴婢逾矩了!」
現在,是皇后娘娘和素妃娘娘在說話,根本輪不到她插嘴才對。
沈凝暄眉心輕蹙了蹙,轉頭看向南宮素兒:「素妃妹妹,你接著說!」
南宮素兒輕斂了眸,輕聲說道:「其實臣妾也不知那人背後之人是誰,那人是半夜去的昌寧宮,只說要讓臣妾在皇上面前吹吹枕邊風,好讓皇上對娘娘和齊王之間的關係起疑……他們自有辦法,讓娘娘從皇后之位上重重跌下……」
聞言,沈凝暄眸色微冷,心間不禁哂然一笑。
這是有人要置她於死地啊!
在這宮中,誰跟她有深仇大恨?!
誰又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
沈凝雪?!
不太可能!
她沒有那麼大的能力。
只是,如果這個幕後黑手不是沈凝雪,又該是誰?!
心中思緒飛轉,沈凝暄心中好像覺察到了什麼。
「皇后娘娘……」
看著沈凝暄凝眸沉思的模樣,南宮素兒神色略微有些緊張:「臣妾知道你和皇上之間的承諾,自然知道你以後會護著臣妾,想當然爾不會害你,如此才拒絕了他們,但是臣妾不做,並不代表別人也不會做,您還是小心為上!」
「如此……」
眸色微微一緩,沈凝暄笑看著南宮素兒:「本宮便在這裡多謝素妃妹妹了。」
「皇后娘娘不必如此!」自椅子上盈盈起身,南宮素兒對沈凝暄微微一笑:「皇上說過,皇后娘娘會幫著臣妾,臣妾幫著皇后娘娘也是在幫臣妾自己!」
沈凝暄輕輕的抬起頭來,深看南宮素兒一眼,淡淡說道:「素妃,去太后宮外跪著吧!」
聞言,南宮素兒嬌顏微怔!
看了眼窗外的落雨,她微微啟唇,剛要說些什麼,只見沈凝暄面色平靜道:「你記住,你今日是跪求太后原諒,只要不是太后,誰讓你起來,你都不要聽,即便是皇上親自去了,你也要求皇上讓你繼續跪著!」
「皇后娘娘……」
南宮素兒紅唇輕蠕了蠕,指甲嵌入掌心,她渾然不覺得疼,只輕聲喃喃道:「如此一來,皇上和太后之間的芥蒂勢必更深,豈不是弄巧成拙?」
「不會!」
沈凝暄抬眸,眸色有些冷,卻是勾唇一笑:「以皇上對你疼愛,只要你堅持跪著,他勢必會跟你一起跪……」
聞言,南宮素兒心中恍然。
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做母親的,捨得讓自己的兒子挨冷受凍!
想到這一點,南宮素兒忙點了點頭,對沈凝暄輕輕恭身:「臣妾這就去長壽宮跪著!」
「素妃!」
再次出聲,喚住南宮素兒的腳步,沈凝暄輕輕擰眉,「如果太后讓你起來,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吧?」
「臣妾知道!」
眉心微擰,南宮素兒輕聲說道:「臣妾要將一切的罪過攬在自己身上,要讓皇上覺得臣妾受了委屈,卻又不能將一切歸罪於太后,一切都是臣妾的罪過!」
「素妃妹妹果真是聰慧之人!」
淡淡的笑,毫不吝嗇的爬上嘴角,沈凝暄對她輕擺了擺手。
南宮素兒走後,青兒上前替沈凝暄重新斟了盞新茶:「皇后娘娘,奴婢看這素妃娘娘,知道感恩圖報,親自過來提醒您,不像是壞人!」
聞言,一直沉默不語的秋若雨,淡笑著上前:「她若真是好人,便該直接將有人算計皇后之事告訴皇上,而非過來讓娘娘知道。」
「呵呵……」
眼底流光飛逝而過,沈凝暄端起茶盞送到唇邊,淺淺喝了一口後,她輕聲歎道:「在這深宮之中,沒有誰是你永遠的朋友,也沒有誰是你永遠的敵人,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考量,她如此提醒本宮,已算仁至義盡……」
「皇后娘娘……」
聽到沈凝暄的歎息聲,青兒臉色微變了變,一臉擔憂之色。
「本宮沒事!」
對青兒緩緩一笑,沈凝暄轉頭看向秋若雨:「那幅畫,你藏了便藏了,回頭找機會讓他知道如今形勢,切記……讓他以後好自為之。」
聞言,秋若雨神情微怔!
很快意會到沈凝暄話裡的意思,她臉上並不像做錯事的樣子,淡淡莞爾,輕輕頷首:「若雨謹遵皇后娘娘懿旨!」
微微轉眸,沈凝暄淡淡揚眉。
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深宮之中,有只隱藏在暗處的黑手,正於無形中朝她襲來,她該早做打算了……
————紅袖添香作品————
用過早膳,沈凝暄便坐在前廳之中,聽雨喫茶。
巳時許,長樂宮有人來報,素妃跪在太后宮外,冒雨乞請太后原諒。巳時過半,長樂宮崔姑姑親自前來,只道皇上與素妃同跪,長公主命她前來請皇后移駕長壽宮。
這一切,早在沈凝暄掌控之中,聽聞崔姑姑之言,她臉色平靜的放下茶盞,帶著青兒和秋若雨,一路趕往長壽宮。
自步下鳳輦的那一刻,沈凝暄便已遠遠的睇見一起跪在雨中的獨孤宸和南宮素兒。
雨水,淋濕了他們的衣裳,他們卻渾然不覺,仍舊垂眸而跪。
雖然,這個結果,早已在預料之中,她仍舊涼涼的勾了勾唇角。
曾幾何時,她以為,不遠處那個背對自己的男人心中所愛之人,是她的姐姐沈凝雪。
更有甚者,前世裡,因為他看她的一眼,害她丟了性命。
但是現在……看著眼前這一幕,她不覺冷嘲一笑。
這個男人,確實愛慘了一個女人,只是可惜,那個女人,不是沈凝雪,也不會是沈凝暄,而是她——南宮素兒!
眸色微微泛冷,沈凝暄仰頭看了眼頭頂的油紙傘,淡淡出聲道:「皇上都在淋雨,本宮還用得著撐傘嗎?」
「皇后娘娘!」
青兒想著沈凝暄才剛大病初癒,不宜淋雨,但是看到她的眼神,她心下一緊,忙垂首將傘收起。
緩緩揚眉,沈凝暄抬步上前。
「參見皇后娘娘!」
守在邊上的眾人,但凡獨孤宸帶來的,都已跪落,長壽宮的看守則在看到沈凝暄後紛紛或是躬身,或是福禮。
聞聲,獨孤宸背對著沈凝暄的挺拔背脊,微微便是一僵!眉宇緊皺著,抬頭起來,恰逢沈凝暄在他身側頓足。迎著她清幽到看不出任何波瀾的瞳眸,他的心忍不住輕顫了顫。
「臣妾先去覲見太后娘娘!」
淡淡的,如是說著,沈凝暄微揚了眼尾,將視線抬起,抬步進入長壽宮。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獨孤宸臉色微暗,眸色陰晴不定。
長壽宮裡。
如太后一臉陰鬱,大殿之中尚散落著杯盞摔砸的碎片,狼藉不堪。
見沈凝暄進來,如太后臉色微微又是一沉。
「太后!」
與如太后身後的獨孤珍兒對視一眼,沈凝暄跨過碎片緩步行至如太后身側。輕抬手,替如太后緩緩揉捏著肩膀,她輕聲說道:「太后娘娘,您仔細想想,自皇上帶著素妃進宮之後,您生過多少次氣了?哪一回皇上聽了您的?」
聞言,如太后眉心驀地一蹙,不解其意:「你到底想說什麼?」
手下的力道,不輕不重,剛剛好,沈凝暄淡淡的朝著門外望了一眼,幽幽說道:「臣妾想說,太后娘娘越是對付素妃,皇上便越是會和素妃難捨難分,這……一定不是您想看到的局面!」
「哼!」
如太后冷哼一聲,沉聲問道:「那皇后的意思,是讓哀家承認了素妃,你可知道她是什麼身份?」
「她是罪臣之女,即便為妃,也是一個失了母族的廢子!」緩緩的,勾起唇角,沈凝暄輕笑著問道:「現在皇上打定主意,一心要護著她,這會兒子都還在外面陪著她淋雨,太后……現在正是春寒料峭,太后捨得讓皇上就這麼在雨裡淋著嗎?」
如太后萬沒想到,沈凝暄竟然會替南宮素兒說話,不過話說回來,皇上在雨裡淋著,她確實捨不得,還心疼的厲害!
「這世上哪個做母親的,捨得讓自己的兒子淋雨受凍的?」臉上雖仍在氣著,眸間卻隱隱泛起心疼之意,如太后說話的語氣也微微有些緩和,「哀家沒想到皇后你竟能容的下南宮素兒!」
「太后!」
輕輕一喚間,沈凝暄的語氣裡儘是無奈之意:「女人都是自私的,臣妾不是能容下,而是一切為了皇上著想,您說呢?」
「你啊!」
聽沈凝暄一席言語,如太后無奈一歎,態度終是有所緩和,回頭嗔怪著看了沈凝暄一眼,她冷聲說道:「你去吧,讓他們都起來,該回哪裡回哪裡,素妃自明日起到哀家這裡請安。」
聞言,沈凝暄眸光微閃了閃。
抬眸之間,見獨孤珍兒正一臉深思的看著自己,她抿唇一笑,對如太后輕福了福身,「臣妾這就去!」
門外,落雨聲淅淅瀝瀝。
出得大殿,沈凝暄款步行至獨孤宸和南宮素兒身前,對獨孤宸淡淡說道:「太后准素妃明日起到長壽宮請安,皇上可以和素妃娘娘回去了!」
「皇后娘娘!」
杏眼中,雨水混著淚水,卻難掩感激之色,南宮素兒緊蹙著娥眉,深凝著一臉淡然的沈凝暄。
太后,終於肯讓她請安了?!
「回去吧!」
對南宮素兒微微一笑,沈凝暄微轉過身,準備返回長壽宮,卻不期獨孤宸先她一步伸手握住了她的皓腕。
他的手,因淋雨的關係,儘是寒涼。
感受到他手上的涼意,沈凝暄腳步微微一頓,轉身對上他早已被雨水浸潤的雙眼:「皇上,臣妾能幫你的,自然會盡力幫你,如今太后已然讓步……」
「沈凝暄,連朕都算計在內,你這招真狠!」
不等沈凝暄把話說完,獨孤宸薄唇輕輕一掀,眉眼中儘是冷意。
迎著他冰冷的笑,沈凝暄心下一緊,抬眸看向南宮素兒,見她輕垂了眸,不敢與自己的視線相接,沈凝暄心下微涼。
「榮海!」
輕蹙了黛眉,伸手握住獨孤宸的手,而後輕輕拂開,她冷笑了笑,「送皇上和素妃娘娘回去!」語落,她從容轉身,緩緩抬步,一步一步進入長壽宮大殿。
女人心,海底針!
不管,她把話說的如何清楚。
南宮素兒終究對她有防備之心!
更有甚者,她刻意想要獨孤宸冷落自己!
不過無妨!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如今南宮素兒既是如此行事,那麼她做到現在,也已是仁至義盡,日後她過的好也罷,壞也罷,她都懶得再多看一眼!
————雲靜風渺作品————
是夜,微雨,夜風涼。
宜蘭殿中,被降為美人的玉玲瓏將手邊能摔的東西,都摔的粉碎,正處於盛怒之中!
在她身前,以前曾在鳳儀宮當差的榮明,此刻臉頰通紅,已被摑掌數十!
「現在皇后回宮,南宮素兒那個賤人也快被皇上寵上天了,你們這些奴才便急巴巴想要去巴結她們,不想伺候本宮了是不是?」低低的看了榮明一眼,玉玲瓏雙眸之中不禁閃過一絲狠厲之色,猛地抬手,啪的一聲甩在榮明臉上,她冷笑著道:「本宮讓你對本宮有二心!」
「娘娘明鑒,奴才對娘娘一片忠心,絕無二心啊!」榮明聲音裡帶著哭腔,顫巍巍的伏下身來,將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鑒!」
見他如此,玉玲瓏眸色一閃,伸手便抓起了他頭髻怒吼道:「你這個混帳東西把頭磕破了想讓宮裡人都知道本宮苛待奴才,讓皇上再降本宮的等嗎?」
「奴才不敢,娘娘饒了奴才吧……」
榮明頭皮劇痛,不得不盡量仰著頭,面目因髮根處的痛楚而微微扭曲!
就在此時,她身邊的心腹蘭兒自殿外進來。
蘭兒的視線,自榮明身上冷冷掃過,將手裡的書信呈給玉玲瓏:「主子,這是宮外送來的信!」
「哼!」洩憤般將榮明甩在地上,玉玲瓏伸手接過蘭兒遞來的信,待看到信的內容,她臉色微變,嘴角處旋即浮上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過來!」對蘭兒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她將信遞回蘭兒手裡,在她耳邊低聲吩咐道:「你先差人,到慈寧庵去尋了沈凝雪,再去去找幾個碎嘴的宮人,想法子將信上的內容傳出去,盡量把事情鬧大,沸沸揚揚最好!」
「奴婢明白!」
蘭兒對玉玲瓏笑著點了點頭,把信揣進懷裡,轉身復又出了大殿。
「沈凝暄!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明艷的眸,微微瞇起,玉玲瓏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陰狠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