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瘟疫(四) 文 / 顧南煙
邱姨娘眼見著眾人拿不定主意,兀自往裡走著,身後跟隨的人更是一路保駕護航,金珠銀珠幾人慌忙的攔著,除了銀珠,其餘的均是不敵邱姨娘身後跟隨的人,想來,邱姨娘的身後有著不少是她的部下,混到了她的身邊。
即便是銀珠的武功已經小有所成,可是,對待比她年長很多的烏茲國高手依然遜色很多,所以,銀珠依然是不敵。
琉璃閣內,葉慕靈被扶起身坐在桌旁,顧南成為她披了一件外衣,緊緊的將她給裹住。
而後,顧南成站在窗前,透過窗子的縫隙看向流砂院的門前,只見邱姨娘正一身橘色的長裙端莊的站在門前,雖然說沒有頤指氣使的意味,可眼眸中的高傲卻是不言而喻的。
顧南成只看了一眼,便認了出來,是烏茲國曾經的那個小公主,不,說起來,似乎比他還要大上幾歲,他仍記得,當日自己夜探烏茲國皇宮時看見的那個枉顧人命,任性妄為的女孩,正是眼前的這個邱姨娘。
時間磨去了她的不少稜角,讓她蛻變成眼前這個女子,只是時不時因果報應,他害的她國破家亡,卻報應在自己心愛的女人的身上。
不過,他悔的是,當初怎麼讓這個女人給逃跑了,竟然造成了如今這樣的災禍,當真是可惡。
男子的目光狠毒的像是一隻獵豹,緊緊的咬住了邱姨娘,週身的氣勢瞬間凝聚起來,散發著危險殘暴的氣息。
坐在椅子上的葉慕靈,精神依然不好,臉色也是一如既往的不見血色,她抬著慵懶的眼眸,看著男子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種錯覺,這個男子雖然是文韜武略堪稱第一,可是,若是讓他當了皇帝,保不準是個昏庸無道的專橫君王呢。
顧南成的目光就好像能夠將邱姨娘分屍了一樣,站在流砂院門前的邱姨娘平白的生出一絲寒意,看向了窗子的方向,她直覺,那裡有個高手,嗜血的氣息是那麼凝重,而那目標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顧南成輕輕的推開了窗子,除了邱姨娘沒有人察覺。
臨窗而立,一身黑衣的男子詭異異常,男子的一縷長髮被風吹起,打在了男子白皙的臉上,額頭的三縷火焰彷彿在明暗中跳動,他的眼眸,如漆黑夜色中的銀白色鐮刀,刀刀割著你的血肉,掠奪和廝殺毫不隱藏,微薄的雙唇昭示著他的無情,嘴角微微挑起的弧度毫不掩飾他的挑釁和不屑。
邱姨娘瞳孔收縮,踉蹌著後退了一步,若不是被身後的人扶住了險些站立不住。
是他!竟然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邱姨娘不由得再次看向窗前,那個男子依然站在那裡,衝著她…微笑…。
邱姨娘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幾年前,那個夜晚。
烏茲皇宮內,一個身著騎裝的公主,正手中拿著鞭子抽打著下人,毫不掩飾她的狠毒。
突然,沖天而降一個男孩,週身是傷,那公主就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寶貝一樣,衝了上去,蹲在眼前,瞪著那雙充滿了高貴和不屑的雙眼「你是什麼人?」
男孩長的很是好看,就和現在窗前的那張臉幾乎一樣,男孩沒有理她,看了看地上被抽打的沒有一塊完好的僕人,不屑的笑了笑。
公主一氣之下,掄起鞭子,就要往男孩的身上抽,可渾身是傷的男孩卻是握住了鞭子,反手抽到了公主的臉上,下手狠辣至極。
一向盛氣凌人的公主哪曾有過這種待遇,頓時摀住臉上的血跡發起狠來,無奈那男孩實在是厲害的很,縱然身上多處重傷,卻還是輕易將公主制服。
公主感到很受屈辱,被男孩摁跪在地上,男孩嘴角亦是勾起詭異的笑容。
「怎麼,想比狠毒嗎?」男孩嗤笑著質問公主,指了指地上週身儘是傷的僕人。
看的出,那僕人大概是長期被如此玩弄的,所以才會有這長年累月的傷。
男孩一刀過去,那僕人頓時被攔腰斬斷,五臟六腑的不知是什麼器官都湧了出來,小公主也算是被驚嚇住了,雖然她向來狠毒,可是比起這樣的場面卻還是差上幾分。
公主沒有注意到的是僕人的眼中流出的是感激的淚水,他終於得到了解脫。
男孩靠近了公主的耳朵,悄然吐出了幾句話「這種遊戲,還是不適合女孩子的。」
男孩飛身離開,公主回過神來,捂著臉上的傷「你給我站住,總有一天會超過你的,然後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男孩哈哈大笑「就怕你等不到那一日!」
不錯,那個男孩就是顧南成,女孩就是烏茲國公主,也就是現在的邱姨娘。
那日,顧南成因著違背了岳王的意思,再次被痛打一番,而後便潛入烏茲探查情況。
沒有人知道,他殺了那個被烏茲公主虐打的下人只是為了幫他解脫,那滿身的鞭傷,跪在地上的樣子,讓他想到了自己,只不過,不同的是,自己的將是一時的隱忍,而那個下人終究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
後來,烏茲公主一直沒有消除臉上的鞭傷,對於這個第一次敢忤逆自己的男孩她的心中可謂是藏有百態,只是,後來世事滄桑,公主很快就不是公主了,而是成為了亡國之主,經歷的多了,公主也變了,玩弄起權術更甚一籌,只是,公主的心中一直沒有忘記那個她要扒皮抽筋的男孩。
邱姨娘陷入了自己的回憶,對於面前的這個男子依舊是有些驚恐,他怎麼會在這裡?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又怎麼會在葉慕靈的房裡?
顧南成就一直那樣詭異的站在那裡,邱姨娘也是處於少有的呆愣狀態,手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的臉頰。
只是,邱姨娘帶來的人很快就將銀珠給制服了,瞬間就要湧向琉璃閣。
邱姨娘剛剛回過神,驚呼一聲「住手!」
可是,已經晚了,衝在前面的幾個人莫名的倒地死去,脖頸上只有簡單的一道血痕,一劍割喉!
邱姨娘有些驚恐的看向那個男子,一時間不知所措。
顧南成一個手勢下來,頓時流砂院中湧現出不少黑衣人。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有刺客!」
顧南成始終站在閣樓之上凝望,對著大驚失色的邱姨娘淡笑不語,邱姨娘凝神靜氣,也開始動起手來。
流砂院中的不少僕人都做出誓死效忠主子的架勢,擺開姿態準備防禦黑衣人。
不過說來也是奇了,但凡那些主動護主的人沒有一個被殺,反倒是那些個背叛主子貪生怕死的人都被斬殺了。
更確切的說,刺客似乎是針對邱姨娘等人而來,斬殺的基本上都是邱姨娘所帶領的人,但是比起這更令眾人驚奇的是,邱姨娘竟然身負武功,而跟隨在她身後的人竟然也都是武功不凡。
這不禁令侯府中的人都大吃一驚,這邱姨娘到底是深藏不漏,竟然武功如此高強。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邱姨娘並沒有動手,而是忍痛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折損,可是黑衣人似乎偏偏和邱姨娘過不去一般,往往三五成群的攻向邱姨娘。
無奈,若是邱姨娘想要活命,便只能動手,是以這才有了邱姨娘武功高強的一幕幕。
邱姨娘反射般的再次看了眼窗口,卻見那男子已經不見,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安,她懷疑,這些人是那男子派來的,只是不知那男子為何會不見。
還未等邱姨娘反應過來,顧南成再次出現在窗口,不同的是這次臉上帶了張面具,懷中抱著一名白衣女子,輕蔑的衝著邱姨娘笑了笑。
邱姨娘瞪大了雙眼,看見了懷中的女子郝然是葉家大小姐,面色蒼白,臉頰處呈現不正常的酡紅,整個人有些汗津津的感覺,精神也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女子,所以,邱姨娘肯定,葉慕靈是得了瘟疫的。
邱姨娘眼看著葉慕靈被帶走有些著急,不料有人卻是先她一步大喊了出來「不好了,大小姐被劫持了!」
如果有人細心,一定會發現這兩次呼喊都是黑衣人所為,並不是鎮遠侯府中的人率先發覺的。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到一身黑衣的男子把自家小姐給帶走了,別的是一無所知。
聞聲趕來的刑天正巧看見了顧南成溫柔的為葉慕靈緊了緊披風的一幕,不由得止住了腳步,那人不是…
刑天的停止了前去救人的目的,抬頭帶著絲打量看向那遠去的一黑一白的身影,不知思索著什麼。
不過很快,刑天還是感到了流砂院,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不過意外的是,他再次發現了這鎮遠侯府中倒是藏龍臥虎,一個小小的姨娘卻絕對是箇中高手,就算是他,也只能說勝的不會輕鬆。
刑天沒有主動插手,而是站在一旁觀看者邱姨娘的動作,鎮遠侯也聞聲趕來了。
入目的場景,也是讓他驚了一驚,她怎能重來不知道這個邱姨娘竟然有這麼高的武功,自己都不一定是她的對手,而她身後,死的那些隨從,為何又都是武功俱全,這個女人到底是誰,不是說是書畫之家的溫婉女子嗎?
還是說,這個女子從一開始的一切便都是假象,故意懷著什麼目的潛伏侯府這麼多年。
黑衣人見著自己的主子已經走了,而鎮遠侯也已經看見了邱姨娘會武的一幕,是以,他們也該撤退了。
果然,黑衣人在斬殺了邱姨娘大部分的精銳後,如潮水般的迅速退了下去。
邱姨娘一行人當真是窩火,黑衣人明明大多不如他們武功高強,可是,黑衣人的數量卻是他們的三四倍,這讓他們怎能不窩火。
邱姨娘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下屬,心中一陣陣痛,自己又失去了這麼多高手,邱姨娘不知道的是,除了京都之外還剩下一些殘餘勢力,她的人早就被震怒之中的顧南成給掃平了。
相信若是邱姨娘知道自己忍辱負重數年的心血,就那樣輕易的毀於一旦,心中不知會是怎樣的酸楚。
鎮遠侯此刻心中擔心著自己的女兒,不過想來慕成已經追了過去,不多時便會有結果的,而眼前這個邱姨娘卻是個危險至極的人物,他倒是要好好弄弄清楚。
「為何我從不知你竟有如此武功?」鎮遠侯直視邱姨娘的雙眼。
邱姨娘冷哼一聲「你又曾知道過我什麼?連你還有個女兒你都尚且不知,更不要說知曉我會些什麼?」
鎮遠侯被邱姨娘野的一時語塞,不過還是沒有被她輕易的敷衍過去「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生在書香之家,但是邱府沒落的早,我便把你帶了回來,你又是怎麼會的這樣高深的武功的?」
邱姨娘微微下垂眼瞼,思緒飛速的轉動著「當年我流落在外,沒有遇見你之前,一直備受欺凌,恰巧有一高人,見我可憐,便教授我武功,而後來,我跟隨你來到京都,本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可不曾想依舊是備受欺凌,所以才會再次懇求高人教授我武功。」
邱姨娘說的倒是合情合理,只是鎮遠侯這次卻是沒有那麼輕易就被糊弄過去。
邱姨娘眼見著鎮遠侯將信將疑,再次開口「本來我學武只為自保,可是後來偏居侯府一隅,終日閒來無事,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是以才專注武學,不曾想今日竟然保住了性命。」
鎮遠侯點點頭,沒有繼續追究,只是鎮遠侯卻對邱姨娘所說的話依然懷疑的很,若說是她自己還好,可是她的身後還有著那麼多高手,想必是一定有什麼勢力的,只是,這與邱姨娘有關的一切到底是幾分真幾分假還是要再細細查看的。
邱姨娘領著身後的奴才丫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從鎮遠侯身邊經過的時候,鎮遠侯的餘光悄然打量著這一行人,巧合的發現,這些所謂的下人中,大部分都是他不曾見過的面孔,對他這個鎮遠侯更是一絲的懼意也不曾有。
所以說,邱姨娘是可疑的,只是她寄居侯府這麼多年,為何還沒有發現什麼端倪,到底是有什麼目的。
想到邱姨娘似乎並未作出什麼損害侯府的事情,鎮遠侯不由得心下稍安,鎮遠侯不知道的是,這些年,侯府中的變數儘是眼前的女子所為,若不是葉慕靈將她揪出來,她卻是還是藏在暗處使著手段害著鎮遠侯府呢。
再說葉慕成,遠遠的就看見自己的姐姐被一黑衣鬼面男子給抱走了,遂即快速跟了上去,可是跟了幾步,卻發現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是岳王世子…
葉慕成遲疑了一下,停住了腳步,卻發現那人似乎也停了一下,好像在等他一般,葉慕靈琢磨了一下,也就快速飛身追了上去。
顧南成將葉慕靈帶到了自己事先選好的宅子,迅速進了房間。
葉慕靈在他的懷中呆的安穩,也沒有問什麼,只是那樣呆著,什麼都不去想,難得的輕鬆下來。
葉慕成跟進院子並沒有受到阻攔,只是入目卻也是有些沒有頭緒,不算大的院子中儘是背著醫藥匣子的郎中大夫,甚至還有兩個是宮中的御醫。
葉慕成突然明白了什麼,快速跑向屋內,看見了躺在床上的姐姐,心中一陣難過。
原來,自己的姐姐病了,自己竟不知道,自己現在自詡是成熟穩重了,懂得了多了,會的也多了,卻連姐姐病了都不知道,那麼他學這麼多到底還有何用?
葉慕靈躺在淺粉色的大床上,天鵝絨的毯子鋪在下面,很軟很柔,雖然屋子很普通,可是環境卻是很好的,抬頭便能望見窗子的外面,綠色的山,綠色的水,微風拂面,楊柳依依,暖洋洋的日光籠罩著奼紫嫣紅的百花,空氣更是輕新的不染一絲塵埃。
也不知顧南成到底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找出這樣好的位置,做出這樣精心的佈置。
葉慕成迅速走到床邊,握住自己姐姐的手嗎,卻是被顧南城一把給撇了開,葉慕成有些尷尬,葉慕靈無力的笑笑,卻是沒有再次抓上他的手,葉慕成不由得有些失落,姐姐是生他的氣了嗎?
似乎是看出了葉慕成心中所想,葉慕靈開口安慰道「姐姐沒有生你氣,慕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只是姐姐病了,怕傳染給你,所以姐姐才沒有拉你的手,慕成要乖。」
葉慕成點點頭,可是心中還是不敢,心中不知嘟囔著什麼,不過到底是雙生姐弟,葉慕靈一眼便知曉他在想些什麼。
葉慕靈抬眼看了看倚在床邊的顧南成,對著葉慕成開口道「我不怕傳染給他,若是我死了,我一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