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痊癒 文 / 顧南煙
顧南成看不得姐弟兩人在這膩歪,直接將葉慕成趕了出去,幫葉慕靈仔細的掖好被角,而後放下鵝黃色的天鵝絨紗幔。
顧南成剛剛整點好一切,院子中的大夫便一個個被放了進來。
「看診!」顧南成端坐在女子的床頭處,目光中暗含著緊張的盯著大夫。
「老夫曾經治癒過三起瘟疫的病人,只是老夫的診費是及其高昂的…。」第一個被放進來的人是一個年齡不小的江湖郎中,也不知治病救人到底有幾分真本事,只是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顧南成耐著性子沒有言語,那郎中見沒有人接話,而且感覺到氣氛是越來越怪異,終於尷尬的閉上了嘴。
他不動他,是因為他怕他真的有治癒葉慕靈的可能,所以,他才沒有言語,若是他白話了這久,卻找不出個救助葉慕靈的辦法,那麼他一定送他上西天!
那郎中終於開始看診,只是竟然妄想親手為葉慕靈診脈,剛觸碰到天鵝絨手瞬間被那妖孽般的男子捏住,頓時涼意襲遍全身,就好像是有條毒蛇在身上爬著。
郎中驚愕的看著男子,雙腿不住的顫抖,男子專注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對他輕吐了幾個字「懸絲診脈!」
「是是是…」郎中慌忙後退,拿出了診線,將一端交給了顧南成。
男子掀起帷帳,上半個身子伸了進去,將線輕輕的繞繫在葉慕靈的手腕上,安撫的對著她笑了笑。
那郎中閉著個眼睛,開始感受脈象,卻是半天沒有出聲,顧南成終究是忍受不了他,一腳將他踢了出去!
郎中倒在地上口吐鮮血,驚懼的很。
銅魔最是有眼色,連忙對著在場的大夫們開口「每人看診時間不得超過半盞茶,更是不許多言,否則,後果自負!」
值得一說的是,在這一群或真或假的大夫和郎中之間,有一個男子正站在一個角落,沒有言語,安靜的美好,純潔的彷彿是九霄之上的出水白蓮,不染纖塵,在這蕭蕭俗世之間,兀自靜好。
這人便是浮生,原本,浮生是在郊外為得了瘟疫的百姓看診,幫助他們治病,可是一群人卻突然從天而降,要將他帶走,他自是與之抗衡。
不過,後來聽說是因為要救人,才會如此作為,他便主動跟了來,而今,看這個架勢,大概這生了病的人很是尊貴吧,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得了什麼樣的頑疾,竟然令這麼多的大夫都束手無策。
時間過的很慢,可是等待的人卻沒有一個表示出不耐煩的樣子,終於,大半的大夫看診過了,可是卻沒有一個有把握說能夠治癒的,只道是大小姐的脈象很奇怪,所開出的方子與葉慕靈的大同小異,顧南成不覺得大為光火!
因著顧南成的暴躁,院子中的人卻是沒有人再敢主動進去了,想來能找來這麼些個大夫的人也是不會簡單的,所以更是沒有人敢貿然上前。
看著大夫們一個個畏畏縮縮,銅魔回頭看了一眼主子,發現自家主子已經明顯不悅,正要隨便抓一個扔進去時,浮生卻是踏著白蓮花般的步子,純淨如水的站了出來。
銅魔是知道浮生的,只是驚訝於他竟然也是在這些人裡,要知道,京都的瘟疫能夠被抑制,甚至逐漸出現的各種好轉的趨勢,與眼前的人有著莫大的關係。
銅魔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重心,浮生柔和的開口「不若我進去為病人看診一二。」
銅魔自然是樂不可支,要是浮生能夠治癒那葉家小姐,想必主子的心情也是會大好的,他們的日子也才會好過。
一直在外間等待的葉慕成看著下一個看診的大夫遲遲沒有進來,不由得掀起簾子走了出來,抬頭的一瞬間,看見的便是清澈的如通透的山泉水一般的浮生。
葉慕成是認識浮生的,只是不太熟識,遠比不得對屋內那個殘暴男子的親近,要知道,在他接受周湧訓練的時候,那個男人可是沒少親自上陣,即便是現在,若是閒來無事,也少不了要指點他幾番。
一來二去,憑著自家姐姐的關係,葉慕成倒是同岳王世子混的及熟,通常要是有什麼事惹怒了他,便小小的出賣一下自家姐姐,這樣一來,岳王世子倒是時常賞他幾個好臉色。
「浮生大哥。」葉慕成的聲色中暗藏著一絲驚喜,只是表露的並不明顯,沒有了愣小子的一驚一乍,在旁人面前還是本能的有了防備,讓一個單純的孩子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這樣,當真是要下一番功夫的。
浮生剛剛發現來人竟是葉慕靈的弟弟,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難道說…裡面的人是葉慕靈!
頓時,浮生的呼吸便有些急促起來,即便是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步子卻加快了,這大概是本能的反應,不是說他輕賤旁人的性命。
浮生衝著葉慕成點了點頭,忍不住開口問道「裡面的人是你姐姐?」
聲音雖然平靜,可是若是要仔細聽,還是能聽見一絲輕微的顫抖。
還不及葉慕成點頭,屋內的顧南成便不耐煩了「怎麼,人都死絕的?若是治不好,全部拖去亂葬崗!」
一時間,院子中的人再次炸開了鍋,無不交頭接耳,感歎自己的倒霉,或者有的因為恐懼,已經屁滾尿流的坐在了地上,頓時,院子裡抱怨聲,哀歎聲不絕於耳。
銅魔一聲呵斥「若是不想死的,都給我把嘴閉緊了,否則,若是擾了主子清休,少不了要你們償命!」
瞬間,院子裡鴉雀無聲,只能聽見風吹的樹葉沙沙作響,浮生見此,也不再耽擱,快速的掀起門簾,大步邁了進去。
走到裡間,看見的郝然是那個曾對他大打出手的男子,男子的一身黑衣,是成片成片的好似墨染的黑色,週身不帶一點其餘的眼色,有一種讓人喘不上氣來的絕望和窒息,男子的目光幽深而漆黑,中間的一點光芒卻好似能夠劃破寂寥的黑夜。
顧南成見到浮生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怎麼是他?
不過,顧南成也知道,浮生在城門外救助了不少的病人,想必是要比旁的大夫要厲害上幾分的。
看見這個男人,浮生也就肯定了裡面的人一定是葉慕靈無疑了,浮生拿起絲線,凝神靜靜的感受著,眉頭越皺越深。
顧南成也一時放下自己心中的芥蒂,默而不語。
隨著浮生越發顯的凝重的表情,顧南成的心也沉了下去。
「是瘟疫。」浮生肯定的開口。
「可有救治的方法,為何服了這麼久的藥卻始終不見好?」顧南成站起身,黝黑的眸子透著滲人的紅光,彷彿要把浮生看出一個洞來。
浮生不知道,今天,顧南成已經用這樣的目光,懷揣著這樣的心情看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了,只是,結果終究是失望失望再失望。
一個個會說的都只道葉慕靈脈象奇特,實在不知是何原因。
「葉小姐的病一直醫不好同她的身子有關,如果沒有猜錯,她一定有習武,可是內力一定無論怎樣都增長艱難,以及平日小姐身子寒涼,無論怎樣滋補都是效果不大。」浮生沉默了片刻,緩緩分析出來。
顧南成的眸子中帶著一抹希望的色彩,就好像乾涸的土地終於等到了春雨的來臨,讓人有些揪心,卻會從心裡為他感到高興。
「那可有辦法醫治?」顧南成再次開口。
原本被顧南成趕到外間的葉慕成也焦急的進了來,下意識的動作就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看不見身影的姐姐。
「葉小姐所出的問題都是因為經脈中有著阻塞,這是最為嚴重的,因此,身子多處受阻,這也就是說,無論小姐怎樣的內在調理都是沒用的,因著受阻,所以無論服用怎樣的湯藥補品都是很難有效的。」浮生極為嚴肅的開口。
顧南成點點頭,難怪即使受了一次輕傷,她也需要那麼多的時間來養護,原來內在的不好,外在的即便是痊癒,人也是會虛弱的。
「可有什麼辦法?」顧南成和葉慕成兩個男人一同開口,葉慕成看了顧南成一眼,顧南成卻是根本沒有理會他。
「需要藥浴配有內力引導,將體內淤積的瘴氣散去,同時,借助內力將湯藥疏通進體內,現在只需少服用些湯藥便可,小姐的身體中已經積聚了不少湯藥中的藥力,只是因著被阻塞在外,一時無法作用,若是繼續服用,難免弄巧成拙。」浮生細緻的開口。
倒也難怪葉慕靈一服用湯藥便吐的不行,竟然是身體已經極限,不可再用,虧了有浮生在,否則也不知要出什麼岔子。
浮生上前掀起那柔軟的天鵝絨簾帳,顧南成也沒有在這個時候阻攔,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不過還是隨著他去了,誰讓現在能救的眼前的人一命呢。
躺在床上的葉慕靈靜靜的看著浮生,有些不像是那個狠辣冷清的女子,浮生的心微微抽動,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多謝浮生公子出手相救。」
浮生似乎對葉慕靈的客氣有些不悅,不過到底是溫和的人,只是有些僵硬的點點頭,浮生不知道的是,他這種溫和的性子想要敲開葉慕靈的心門該是多麼艱難。
其他的大夫都被遣送了回去,只是不少人走時又開始誇下海口,直到可惜,因著顧南成曾承諾,若是能夠治癒葉慕靈,便是黃金萬兩。
按照浮生的要求,藥浴的東西在第一時間就被準備好了。
浮生和葉慕成守在外面,葉慕靈虛弱的泡在一口極大的浴湯中,裡面儘是些上好的補藥以及能夠驅散瘟毒的藥物。
小小的屋子裡散發著濃濃的藥香,只是香的有些沉重,葉慕靈只穿了極少的衣裳,穩穩的泡在浴湯裡,頓時,只覺得一股暖流流通百匯,只是卻不知在哪裡受到了阻礙,無法通融。
孤男曾看著眼前氤氳的人,心頭升起一絲緊張,他倒是不怕有人來打擾,現在這院子裡裡三層外三層的都是他的人,只不過他依然緊張,擔心這次之後的結果又是失望。
男子也落入浴湯之中,修長的手指凝聚在女子的背部,男子已經足夠白皙,只是和女子那羊脂玉般柔滑的肌膚想比,差距一下子就體現了出來,觸感更是比起男子傷痕纍纍的手要華順上不知多少。
顧南成沒有時間在意這些「靈兒,你不會有事的!」
葉慕靈輕輕的點了點頭,似乎用盡了她僅有的氣力。
顧南成的手指開始在葉慕靈背部的幾處穴位遊走,內力伴隨著藥湯的熱氣蒸騰而出,漸漸的,男子的額頭上出了絲絲汗跡,想來是這藥湯下的柴火燒的過旺。
葉慕靈還是沒有冒出熱汗,只是臉頰已經不再如之前一般蒼白,漸漸浮現起紅潤之色,她感到源源不斷的內力注入她的身體,相同的是,依舊受阻,不過,淤塞好像終於被引導的撕開了一個小口。
內力和藥汁順著那小口緩緩流入,頓時感覺週身流過一絲暖流。
漸漸的,隨著顧南成內力的加大,隨著不同穴位的解開,葉慕靈終於流淌出汗跡。
浮生和葉慕成在外面焦急的等著,浮生還好,只是專注的盯著門簾,密切的注視著門簾處的一舉一動,而葉慕成雖然已經成熟了不少,卻還是因著這唯一的姐姐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一個時辰後,葉慕靈突然睜開了雙眼,眼眸中的氤氳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懾人的冷清和透亮,讓人只覺一下子混沌的天地被一道驚雷劈開,帶著雷霆之勢,讓人措手不及。
感覺到葉慕靈的變化,顧南成收了手,這樣的葉慕靈是他許久未曾見過的了,心中的一塊石頭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聽見了裡面的動靜,外面的兩人不免有些焦急,不多時,便看見兩人穿戴整齊的出來了,葉慕靈更是大有不同,一眼便看的出,清明健康的很,週身冷清的如千年寒冰之上的冰花。
葉慕靈誠摯的向浮生道了謝「多謝浮生公子相救。」
似乎是不願意看見葉慕靈同浮生多說什麼,顧南成果決的開口「今日欠公子一個人情,來日若有所求,必然相報。」
葉慕靈無奈的看著這個有些過河拆橋意味的男人,沒有多說什麼。
看見無礙的葉慕靈,浮生對此露出了一個有著溫度的笑容,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沒有責任,沒有束縛,只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醫術是有如此大的用處,難免開懷。
因著鎮遠侯還不知道情況,葉慕靈姐弟很快便回府了,葉慕靈撕破了裙擺,又弄的有些髒污,衣衫上再沾染了些血跡,掩去那濃濃的藥氣。
回府後,不過是告訴鎮遠侯遇到了貴人相救,經過一場搏殺,救回了葉慕靈。
鎮遠侯這才放心,看著為她深深憂心的父親,葉慕靈終於懂得,為什麼父親常常自詡真情,卻是讓她喜歡不起來。
可能就是因為這所謂的真情,父親常常以為自己是真心的,可是又太過懦弱,這樣的口口聲聲說著愛,卻在左右為難,進退糾結的樣子,真真是比起那些陰險毒辣的人更讓人生恨。
這份躊躇,讓人無法把他當做敵人真正的恨上,因為顧念著他的好,卻也無法真正的喜歡上他,因為他的躊躇。
不知父親現在是否想明白了這一點,若是有朝一日,父親還能見到母親,也不知又會是一番怎樣的光景。
不過,這次的瘟疫,她總是要記掛上的,不能平白的讓自己受了那麼多的苦。
邱姨娘被鎮遠侯懷疑了,也開始派人密切注意上了,只不過,鎮遠侯並非是這個女人的對手,再加上時常需要顧及朝中之事,所以難免漏洞百出。
所以,葉慕靈知道,要是想邱姨娘倒台,還是要靠自己的。
隔了一日,邱姨娘聽說葉慕靈回來了,牙咬的嘎嘎作響,再想起那個男人,不由得渾身冒出細密的冷汗。
顧南成讓人放了消息,將邱姨娘的勢力盡毀的事情傳了出來。
本是依然在絞盡腦汁思慮葉家寶藏的邱姨娘突然被一個個消息刺激到了,一條接一條的消息接踵而至,無外乎全都是她在某某處的勢力盡毀,某某勢力不再庇護之類的…
屋子裡燃著彩釉的白鶴香爐,生氣縷縷香煙,邱姨娘的面容在這煙霧背後變的朦朧,朦朧之中漸漸猙獰,不均勻的呼吸彷彿將筆直的香煙吹的變了方向。
小小的葉曉蓉站在一旁,神情卻也是沉重的,她總是明白的,姐姐這麼多年是經歷了多少苦難才熬出來的,可是如今辛苦得來的一切卻就這樣沒了,這讓他怎能不心痛。
小小的手拽了拽邱姨娘的紫色鎏金的圓領襦裙,可是邱姨娘卻就那樣僵硬著沒有做出反應。
她知道,那個男人出手了,這一刻,她終於懂得,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會失去效用。
好巧不巧的,葉慕靈在這時探望邱姨娘來了,邱姨娘眼底閃過一絲狠辣。
葉慕靈掀起簾子就進了來,身著一件天青色的薄紗群,很是靈動,邱姨娘靜靜的看著,沒有言語。
葉慕靈卻是笑了「前些日子慕靈身子不適,姨娘卻總是憂心慕靈,慕靈身子大好了便來探望姨娘了。」
「哼,倒是勞煩大小姐費心了。」邱姨娘冷硬的回復道,怎麼也忘記不了她已經成了一個光桿司令。
手中剩下的人也就那麼幾個了,這不禁讓她只感覺到週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怎樣也流動不起來。
葉慕靈淺笑,在邱姨娘的眼中卻是無比刺眼「姨娘現在怕是只能做姨娘了。」
邱姨娘的眼神瞬間犀利的看向葉慕靈,只不過絲毫不起作用「姨娘一樣也能做很多事情。」
比如,殺了你!
「怎麼,姨娘還是不肯罷手,要知道這裡是侯府。」葉慕靈的言外之意便是,若你只是個姨娘便逃不出在這侯府中的宿命,若是你有旁的勢力還好,可是現如今,你堂堂一國公主,即便是不想,卻也只能是個姨娘,不,或者說是厲害點的姨娘。
「如今身份變了,目的便也不同了,雖然姨娘想要升為主母很難,可是有些事情卻並不難。」
比如,先毀了你這個大小姐!
我相信,即便是我只是一個姨娘,卻也是會將你打敗,這是我身為烏茲公主的使命,更是我烏茲國的榮辱!
「那我拭目以待!」葉慕靈並沒有忽視葉曉蓉那忿恨的目光,想必心中一定是恨極了她的吧!
作為瘟疫事件的回贈,葉慕靈將邱姨娘按插在各個地區的心腹首領的頭都裝在了一隻碩大的紅木箱子裡,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上下兩層,著人抬給了邱姨娘。
邱姨娘本是謹慎的,可漸漸看見箱子底竟然滲出了血跡,不由得心中有些害怕,當然她害怕的絕不僅僅是死人,也更不是屍體…
掀開紅色的箱子,葉曉蓉頓時尖叫一聲,驚恐的跌坐在地上,常年的扮作女孩,已經讓他有些怪異了。
邱姨娘的臉色也立時煞白,沒有什麼比親眼看見這些朝夕相處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更讓她心痛的了,彷彿在一次經歷了亡國之痛一般,這更是對她莫大的羞辱!
葉慕靈,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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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桑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