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人肉長城 文 / 小許有法
戰爭就是殺人，把原來土地上的人殺完了，然後把他們的土地佔領了。能擋住蒙古軍隊的人有麼？有，就是孔儒口中野蠻的秦漢騎兵。
「但使盧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
我們的祖先是何等的強悍，但到了兩宋是何等之沒用，無能，懦弱。不能擋住敵人的進攻只能說明你的無能，不能指責敵人的野蠻與嗜殺。
誰讓你沒用了呢？敵人總是這樣的，我們中華民族懦弱就是準備挨宰吧。
天下大勢已去，豈非一個英雄豪傑與一個忠義守城將軍能夠改變的？蒙軍戰將如雲，謀士如雨。對於忽必烈來說，劉整的死只不過像死了隻雞鴨般，無足輕重，他很快又啟用了更加得以信任更加漢奸化的李恆。
而宋軍呢？襄陽的陷落，很快被傳到了臨安，賈似道也再也瞞不住了，命令手下紛紛上書指責是呂文煥的故意投降及消極怠軍才使襄陽丟了，宋朝皇帝信以為真，命令賈似道統兵百萬，在兩湖地區與元軍決一死戰，這是宋朝最後的主力部隊，李庭芝，張世傑，文天祥等紛紛上書阻止並希望自己帶兵出擊。
後來呢，後來？賈似道還未和伯顏交手，就已經棄軍逃走了，全軍沒了主帥，頓時大亂，統兵之眾將多生異心，「這樣的國家，這樣的軍隊，豈能不滅？」就這樣除了少數軍隊撤退到小州縣外，宋軍主力大多主動降之，不降的就亂刀死於自已人的手中，這些軍隊一經改編便又煥發出活力了，隨著伯顏一直殺監安而來，將者仍為將。而褪去狗皮披上狼皮這次軍隊竟然比蒙軍戰鬥力更加野蠻？連伯顏也一下子難以適應。
宋朝首都臨安，沒幾天就拿下了，所以叫臨安嘛？這些禁軍本來就無抵抗之意。
「暖風吹得遊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現在呢？
「暖風吹得蒙人醉，只把女人當羊羔。」
蒙古兵可以任意的當街強暴婦女，有膽敢反抗者殺死。杭州城裡只能家家閉戶，寧可全家餓死也決不開門做生意。臨安城在一夜之間成了鬼城。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上有地獄，下也有蘇杭」。
不知道在長眠於地下的錢王，蘇東坡，岳武穆會怎麼想？這是漢民族第一次完全丟失自已的都城，臣服於異族的鐵蹄之下。禮儀之邦？現在可真有禮儀的？自此後的一百年，漢族的新娘都是二手貨。禮儀的大尺寸可真歷害啊~
當年唐安史之亂時，睢陽戰役，守將張巡殺小妾許遠殺書僮以人肉賞兵士，自此以後殺人如屠牛羊，至城破所剩不過百餘人而已，而幾萬具白骨卻堆積成山頭。
「一將功成萬骨枯也」。
歷史就是有那麼多巧合，在拿下杭州後，伯顏自已駐守杭州整軍休養，急令阿術，張弘范，李恆攻取淮東。
兩個月後，其餘州縣全部因為糧食耗盡，在得到元軍不屠城的許諾後，開城門投降，張弘范也一一兌現，敢濫殺無辜者殺無赦，但有個別偷盜者他也只能默許了，這就是戰爭。
現在只有一面宋軍的旗幟在高高飄揚，這就是揚州，李庭芝的揚州城。
但揚州不是襄陽，沒有那麼多的糧食儲備，糧倉全靠各州縣供應，現在各州縣已降，幾十萬的城池靠什麼守下去？
在城頭，一個清瘦挺拔的將軍正獨自倚著帥旗，怒視著對面的蒙軍，此時蒙軍正在做飯，各種食物發出的誘人的香味使守城的士兵垂涎三尺。
「李帥，馬伙頭暈倒了」。一個士兵有氣無力的報告道，他望了望不遠處的蒙古軍營也希望去分一杯羹，但他知道不吃嗟來之食的道理。
李庭芝馬上快步趕到了廚房馬伙頭的住處，斷糧已經十日了。
「馬忠，馬忠，醒醒。」李庭芝喚道。
馬忠聽到他的叫聲，慢慢甦醒過來，用乾癟的嘴道：「我死之後，把我煮了分給將士們吧」。
「不是有頭野豬跑了進來麼，你可以吃野豬肉啊。」李庭芝道。
「哪有什麼野豬，那是我家秀英，」馬忠道：「當時大人病重，急需肉食營養補充，否則性命不保，秀英與我商量後，決定犧牲自已，為打消大人的疑慮，所以我慌稱有野豬闖入，其實哪有什麼野豬啊」。
李庭芝聽後淚如雨下，這才發現被帆布遮蓋下馬秀英殘缺不全的屍體。
「將軍能食我女兒，父親可萬萬不能」。馬忠哭道：「大人，秀英讓我轉告你，感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若不是將軍我父女早死了，養育之恩應該報答的，她最後的一句話是：『我為魚娘，助君殺敵』」。
「我為魚娘，助君殺敵」。聽得當時眾人動容，姜才無處發洩，把旁邊的一棵老樟木攔腰截斷。
第二天，李庭芝將軍府。
「九兒，拜別父親」。李九兒向李庭芝請安跪拜道。
「九兒，你這是？」李庭芝扶起了她道。
「父親，揚州城，我們還想守下去麼？」李九兒問道。
「當然，至死不渝」。李庭芝語氣堅硬而肯切道。
「守得住麼？父親？」李九兒輕輕道。
「新帝已在福州登基了，很快王師即將北征了」。李庭芝這句話恐怕連自已也騙不了。
「一旦揚州城破，我必遭凌辱而死，不如現在清清白白而去……」李九兒微笑道：「
我為魚娘，助父殺敵，父親」。
「可九兒，你才二十歲啊，你隨為父走南闖北，沒有享過一天福，父親對不住你啊，」李庭芝輕輕地撫摸著九兒的青絲道。
李九兒只是抽搐著哭泣，旁邊的丫鬟春梅也向李庭芝默默拜別，隨後兩人轉身慢慢離開了將軍府，到屠殺場時眼淚已經哭干了。
李庭芝想阻止，可是揚州城還得守下去，要守下去就必須有人作出犧牲，別人的女兒食得，自已的女兒怎麼就食不得？李庭芝只有默默流著眼淚了。
屠殺場到處都是殘屍斷臂，血流滿地，鍋裡煮的全是肉，聽到馬忠馬秀英父女的事情，揚州城中的百姓紛紛獻出自已的子女，雖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但誓與揚州城共存亡的揚州百姓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了，有能力守一天就能拖住蒙元軍主力，從而為新朝廷的建立贏得喘息之機，希望今後王師北進光復揚州。
整個屠殺場內，除年幼的孩子因為恐懼而大哭大鬧外。
其餘並無什麼聲音，死得安然。
丫鬟春梅一見這情景就眼前發黑暈倒了。李九兒去血泊中扶起了春梅，兩人見有空肉案就脫完衣物躺了上去。
屠夫替她用黑布蒙上眼睛，反縛雙手雙腳，舉起殺豬刀刺向了李九兒的胸口……
還是沒什麼聲音，沒什麼反抗，一切安然。
揚州城成了人肉長城。蒙古軍又攻打了一個餘月仍未攻下，殺人還在繼續……
` 伯顏命人押解宋朝小皇帝和全太后北上勸說李庭芝放下武器，開城投降。
全太后站在揚州城外沖城內喊道：
「庭芝，吾皇及宗室皆於臣服於大元，爾等為誰守城？何不打開城門大家一起迎接太平盛世？」全太后嘯道。
「是啊……李兄，你為你的朝庭做到今天也夠了，你難道還想讓更多的孩子像你女兒一樣被屠宰麼？李兄，你又於心何忍呢？」張弘范道：「李兄若開城門，我願意獻鎮國將軍印於兄台，義結金蘭之交，共享榮華富貴。我保證不傷害揚州城的一草一木，我願以自已的口糧救濟百姓」。
「好，安答。算我一個！」阿術搭著張弘范的肩膀道。「我雖為蒙古人，但很賞識將軍的忠肝義膽。願意拜將軍為師，望今後多多指教才是」。
英雄往往重英雄，惜英雄，懂英雄的。
相信這番話無論是誰聽到了都會動容更會動心的，李庭芝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像李九兒一樣慘死。他只是不住地向南磕著頭。「騰騰」地震動著石板。
姜才搭弓射箭，擊中了張弘范身邊的一個待衛，箭從張弘范耳邊飛過。
「快取箭來」。姜才道。
「城中已經無箭了，將軍，」副將朱煥道。
阿術加以還擊，擊中了姜才的左胸。姜才撥出身上的箭，血流如注的情況下，搭箭射出，擊中了阿術的左臂。
「神人也」。張弘范讚道。「鳴金收兵」。
此後月餘，蒙古軍並沒有進攻，揚州依然在李庭芝手中。
第二天，揚州城門被打開了，副將軍朱煥舉民冊向張弘范投降，朱煥的子女妻子也皆死於揚州，只是不忍悲劇繼續上演。張弘范立即下令發放糧食。
當他領人來到屠殺場時，見到還是血流成河，還是殘屍斷肢，以及自殺的大宋屠夫們。
還是沒有聲音，沒有反抗……
李庭芝，命人抬著受重傷的姜才奉新朝的聖旨由水路退出了揚州，但途中被蒙古水軍截住了去路，邊打邊退，最後在一小城被元軍俘獲。
張弘范履次勸說無效後，只能將李姜兩人處斬。朱煥上前送了壯行酒：
「將軍一路走好……我上有老母需要照顧。」
「好兄弟，我們先行一步了」。姜才對著朱煥道。
「斬！！！！斬……！！！」張弘范大聲下令道。眾宋降將皆低首。莫敢正視之。
「九兒」李庭芝最後依稀看見九兒穿著白紗向他緩緩走來……
至此揚州陷落，淮東陷落，華東陷落。
郭襄躺在病床上成了亡國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