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9章 本王受不得刺激 文 / 風漫說
白小燕突然受到一件不明飛行物體襲懷,他卻一點也不驚訝,大概他每天都收到這樣無意、故意、刻意的投懷送抱、香吻調戲太多了。只是我在他心目中是不一樣的,他一點也沒有客套做作:「小姐,你說什麼?」
我揪著他的衣袖,目光對上說:「小燕子,你看看我,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白小燕眼眸盈動,迷惑幽深的沉醉,帶著濃郁的笑意,寬大流動光芒的衣袖覆蓋著我的額頭,輕聲帶著感情:「小姐,是不是病了?聽祁陽說,你病了,不能出門,小燕子還想要去看看小姐呢……」
我沒有做夢。
我推開白小燕。
我不理會他,茫然抬頭看著夜空。
髮絲纏著臉頰,輕撫著耳邊,就好像那種熟悉淡然的撫摸,我已經留戀沉溺了。我模糊看不到的路,不曾在意的燈火,呼喚也變得遙遠,耳邊只有一種嘈雜的風聲……是啊,是我親手把碧玉簪子的尖端插入明凌的心臟,身體疼痛的輕顫。
我的手指還能記住他心臟的跳動。
炙燙著手指。
他最後的一眼烙在我的心中。
他閉上眼睛。
我的心便隨著他那一閉墜落無底的黑暗,剩下一片蕭條。
我親手殺了他,手不沾血,但是卻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那種恐懼的感覺衝動抵住胸口,我就是受驚的小白兔,只懂得帶著殺人後的茫然逃離現場,但是,就是站在這裡,我才醒悟我永遠不能逃離。
那是心的一部分。
一隻風箏。
割斷了牽線。
會墜落。
爹爹離開的那時候開始,我還能活著,好好呼吸下來,就讓我接受了一個命運:我穿越,不僅僅是為了爹爹而活著。
我需要承認,承認自己的心,如接受命運。
我腦子清白一片,想明白了許多——
爹爹,我終於殺人了。
緋夕,我終於殺人了。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那種嗜殺的空白和冷酷就是血咒。
緋夕所說的血咒。
我的毒癮沒有發作,但是血咒終於誘發了。
以後,如同他們所想,我會不停去殺人。
殺己之最親,這天下便無不可殺之人。
白小燕的聲音停靠在耳邊:「小姐,小姐……」
我蒼白無色,向著白小燕笑了一下,透明的笑意,不說一句話,便離開白小燕的白燕樓,沿著不太熟悉的路往回走。
我艱難往回走,越走越沉重,耳邊的風吹緊了,手腳的溫度也被風漸漸吹冷。
泠王府空寂。
我落到我的寢室外面的台階,門裡森森,門外人走游動,只是大家都一聲不吭。
宮中的太醫都在跟前打轉。
我突兀地出現在門前。
青絲委地,紅衣妖艷。
裹著雪花的小臉。
無雨無晴。
王府的侍衛都漠視我的存在,他們眼神冷漠,或者他們的眼中,我已經是一縷紅色青煙的幽魂,故地重遊,找尋舊絲。
軒轅清俊剛毅的臉孔不再繃緊,他居然有著異常的表情,這樣的異常深深刺痛著我的心。
軒轅看著我,彷彿放下了心頭大石:「王妃主子,你、你終於回來了,屬下知道你肯定會來的,只是太晚……王妃暫步,不能進去……」
軒轅阻攔著我。
無歡從裡面出來,捧著的衣服都是觸目的殷紅。
我的眼淚滾滾。
軒轅問:「無歡,王爺怎麼樣?」
無歡臉上無色,痛苦的神情,不說話,無力地搖搖頭。
軒轅臉上的青黑深重。
難道明凌已經——
他讓我中了心臟的!
我手指用力。
軒轅扶著我的肩膀,手忙腳亂的,不好扶著,但是也扶不穩我的身體,焦急地說:「明太醫請過來一下,王妃——」
我站穩了,麻木的雙手推開軒轅。
無歡攔著我:「王爺,王爺他,他,他……王妃主子現在還不能進去,千萬不能進去……」
「不要!」
我用盡全力吼出一句。
無歡愣了一下,但是一瞬間恢復他的三無表情:「王妃主子,王爺不讓任何人進去的,只是留著——」
「無歡,壞蛋無歡,走開,不許攔著!」我咬緊牙齒。
不讓眼淚掉下來!
難受!
我的全身都很難受!
軒轅他們都在欺負我,大家都喜歡欺騙我的!同爹爹那個時候一樣,爹爹不讓我進去,還特意借口使開我,甚至我到了他身邊的時候,他已經不能張開眼睛看我一眼,最後什麼話都不同我說就永遠安恬著笑意了。
我不要這樣。
我不是小孩子,我能承受得住!
軒轅拉住無歡,無語地搖搖頭。
我可以進去的。
我衝了進去。
我步伐加快,彷彿又有什麼人從身邊經過,伸手想要攔住我,但是我卻預先給了他致命一腳,他捂著下身就跳著一邊去。
「王妃主子,不,不,不能,不能進去!」他叫得慘烈。
我越是心痛。
擰住的痛!
難道真的已經……
如果明凌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我害死他的。
寢室裡面,濃香的熏香已經散去了許多,橫著眼前的屏風挪過了位置,方便裡外的人進出。我彷彿看到無數的人在這裡奔走,侍衛、太醫、宮人……因為攝政王明凌被刺殺了,而刺中他的人正是他那使小性子、執拗、頑固的王妃!
我的心抽痛!
我不願意再去想了,我也不願意繞過屏風那三步路,直接就將巨大的黃花梨木的古樸屏風給推到了。
沒有東西可以擋著我的路!
屏風也不行!
沉重的屏風轟然倒塌。
巨大的響聲,香薰的淡雅味道盈鼻,揚起塵囂的迷濛,我腳踏著屏風過去。只是在看不見的昏暗中,突然傳來一個低低的呻吟聲:「音是不是要把本王壓死?」
那個聲音帶著軟軟的水霧蒸汽,有點無奈,有點怨氣,有點孩子撒嬌。
我……
呆住了……
(﹏)~
寢室清淡漂浮著溫熱的水汽,一覽無餘,裝飾沉厚,但是所有光芒都集中在那個人的身上——那人就在一個大浴桶裡面,緞亮的青絲慵懶地垂落,微微貼著臉頰,溫和柔美的臉頰更顯得剔透無色,長髮從臉頰落到桶沿,蜿蜒委地,襯著胸前的皮膚一片白皙如玉,只是玉白中還有更加觸目驚心的——傷口的皮肉翻開的一點刺痛,邊緣還發著死魚白。
我恍然若呆,我風中凌亂——
原來軒轅他們阻攔我衝進來,只不過是因為明凌正在泡澡。
明凌習慣不讓任何人伺候泡澡。
誰打擾,誰就軍規伺候。
這個是泠王府的特殊規定。
軒轅緊張,沒有說清楚。
無歡簡短,以為我知道。
我,以為,明凌,最後,彌留……
我瞬間石化……
各位請原諒我是個正常人,我這個正常人,完全不會想到那個不正常的人的行事作風!
我深刻體會到攝政王明凌是個厲害的人物,他在傷重的時候,還有好心情泡澡,恣意自在,完全漠視外面那一大堆人心急如焚。
明凌究竟要任性到什麼程度啊!
(﹏)~
我呼吸了一口氣。
那口氣便出不來。
明凌真的,真的,真的……氣死了我。
我被他氣死了!
/(tot)/~~
他靠著大浴桶邊緣,如玉修長的手臂就擱放在桶邊緣,一滴滴水珠粘著白皙的皮膚,流連轉動閃耀水光,捨不得滑落。熱氣騰起帶著迷離,他的臉孔柔美柔和、有致線條,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皎潔如月光下曇花,微微晃動晨霧迷濛的眸光,迷醉地側著臉彷彿剛剛沉酣夢醒的孩子,天真、無邪、安恬、潔白無瑕……
「音,你終於回來了……你過來。」
柔軟的聲音,柔軟的唇,含糊迷濛,如同純潔的天使吐出的花香。
沁入心扉。
我的怒氣立刻堵住了!
我便完全失去控制、不能拒絕地,向著他走過去——
像個失心的木偶,乖乖向著主人的方向走過去。
我踏出兩步。
我向著他伸出瘦小無肉的手。
他的聲音突然慢悠悠地響起來,晴朗起來,彷彿剛才的柔軟是我的幻覺,這話語帶著意向不明的黠促的笑意:「音,你出去幫本王叫無歡進來,本王好了。」
他狠心!
我頓時氣悶。
無歡進去了。
我面對著門框,隱身。
我的眼淚就在眼眶裡面滾動,低低看著地下——無歡出去,明太醫進去,軒轅進去,太醫出去,軒轅出去,無歡出來,無歡進去,軒轅進去,軒轅出去,無歡,軒轅,還有明太醫……
一雙黑色的靴子定在我的視線中,軒轅的聲音在頭頂響過:「王爺請王妃主子進去。」
我的腳都麻木。
我的額頭貼著門檻的冰冷,正在降溫當中,說:「烏鴉,音不進去。」
軒轅說:「那麼,屬下同王爺說。」
軒轅的靴子不曾移動。
我的額頭狠狠撞了兩下門框:「烏鴉,同音一起進去。」
這樣,安全一點。
寢室裡面已經撤去所有東西,甚至連空氣都更換了一遍,恢復了平常的那種淡素溫和的顏色。明凌一身雪白清涼,單衣單薄,他的臉孔更加單薄淡然,他側身依靠著床架子,清冷的目光對著軒轅,分不出喜怒的聲音:「軒轅,你出去。」
軒轅轉身就出去。
我望著軒轅的腳步,非常不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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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過來。」明凌微微一笑,溫和地逼出我一身冷汗。他的手拍了身邊的床一下,床上的被褥都已經重新更換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愣著不動。
明凌眸光清透掃了我一眼,突然說:「軒轅,進來。」
我特赦了。
「軒轅,伺候王妃梳洗更衣,她這個樣子——本王受不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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