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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翻手為雲成貴女 098 國宴斗舞(2) 文 / 顧小丫

    因為有了秦元晚石破天驚的舞蹈,之後皇宮原本要出的貴妃舞,卻沒人敢跳了,坐在下首的南國使者滿臉的堆笑,彷彿這樣的結果早在他們南國的預料中一樣。

    皇帝從剛剛南國第一公主的曼妙一舞中緩緩反應過來,尷尬地扯扯嘴角,掃了一眼皇后,皇后為難地搖了搖頭,然後又看看長公主,長公主也是面色一沉,一時間腦中實在想不出合適的人選來壓住這個南國第一公主,索性也跟著無奈地搖搖頭。

    皇帝目光一凜,黑眸中有了一絲懊惱之色。

    就在眾人在僵持之際,極細的一縷微風在大殿上刮過,清風拂過之處,一陣清雅的淡淡花香隨之溢入眾人的鼻端,自風起之處,一股白色的木槿花瓣隨風飛旋飄入大殿,花瓣紛紛揚揚在殿內飛旋,花瓣過處香氣旖旎,落英繽紛,頓時吸引住了眾人的所有目光。

    花瓣持續飛入,漫天飛舞,如鵝毛、如白雪,卻始終不見表演者現身,只看得眾人愈加好奇:這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白色的花瓣持續飛入大殿,盤旋飛舞,紛紛揚揚,如夢如幻,落在大殿的每一個角落;眾人情不自禁地紛紛仰頭凝望,只覺得如入仙境一般,不知不覺間已全身心融入這絕美的境界之中。眾人有的望著漫天落英口中喃喃自語,有的情不自禁地伸手接住掉落的花瓣,有的目光迷離望著不斷飄落的花瓣神遊萬里,有的滿臉欣喜、快樂非常。

    花瓣如雨,漸漸落定,只見大殿上原本光亮如鏡的地板上轉眼之間已被如雪的花瓣所覆蓋,直教人如臨仙境。就在暗香浮動之際、眾人心醉神迷之間,驀地,清朗如玉的一道歌聲傳入大殿,女子的歌聲飄飄忽忽,由遠及近、由低而高飛入了眾人的耳膜,那嗓音清越入耳,卻又充滿了溫潤柔和,叫人聽在耳中彷彿喝了一杯上好的清茶一般,耳膜頓開,渾身舒坦,但覺得四肢百骸無不受用,五臟六腑頓感神清氣爽。只聽得那歌聲唱到:「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歌聲清脆,音調婉轉,韻律悠揚,歌聲中透露出情思旖旎,千回百轉,直叫聽者心馳神往,真希望立即見到這位絕代佳人!

    歌聲持續,婉轉入耳,美妙異常。淙淙的流水聲悄然在大殿上響起,彷彿將人置身於美麗清澈的溪水之畔,令人身臨其境,不由自主地,只覺得彷彿眼前已浮現出一位凌波而來的水上佳人,仙人之姿,絕代風華。只聽佳人繼續唱到:「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願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見依稀彷彿,她在水的中央。我願逆流而上,與她輕言細語。無奈前有險灘,道路曲折無已。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足跡。卻見彷彿依稀,她在水中佇立。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終於,就在眾人望眼欲穿之際,風拂花動,白色的花瓣在被輕輕捲到了空中,只聽得地面上傳來輕輕的沙沙聲響,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紫色的倩影緩緩走來,飛揚的裙裾捲起之處,衣袂飄飛,花瓣如雪,剎那間讓人沉入了了一個美麗的夢境:只見美人身穿一件長長的曳地紫色長裙,修長裊娜的身姿被勾勒得楚楚動人,香肩之上、柳腰之間繫著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白色長紗,隨著美人的步伐而飄逸地在身後擺動。往身上看,只見典雅的紫色長裙襯得美人膚色瑩白如玉,胸前幾點白花點綴在紫色的領口上,顯得素雅、神秘,更添風韻;往臉上看,眾人不禁一呆——這不是舒府的庶女舒冬煙嗎?!

    只見舒冬煙一改以往的風格,這一次無論在服裝或是妝容之上都清麗淡雅,凸顯高貴之氣,和以往的風格大不相同:豐潤的鵝蛋臉上只薄施脂粉,白皙的臉蛋上抹著淡淡的兩抹粉紅,將肌膚襯托得吹彈可破;一點櫻唇如淡粉的桃花一般綻放,淡掃蛾眉,明眸含笑,注視著眾人。一頭長長的秀髮徑直披散而下,一個由木槿花編成的美麗花環戴在頭上,白色的花瓣更襯得她長髮漆黑、膚色白皙可人,彷彿美麗的花仙子一般,又像剛剛從木槿花蕊中鑽出來的美麗精靈,透出一種典雅高貴的美。

    一見舒冬煙現身,大殿上的大臣們立即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眾人都知道舒冬煙乃是舒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庶女,而且已經跟禮部尚書的公子定過親,如今此等場合,她的出現,並不合時宜。

    有的帶著探究,有的帶著看好戲的心情,眾人紛紛向最講究禮數的禮部尚書望去,他的臉已經青如紫黑,雙眸中是滿滿的焚天怒焰。

    舒安夏的目光沉了沉,老太太的之前的暗示和商量,根本就沒提過舒冬煙會出場這事,尤其這等場合,舒冬煙的身份,更加尷尬,到底是誰讓她如此「驚艷」出場?還有,以她對舒冬煙的瞭解,她平時是怯懦和溫婉的,如今忽然強勢出場,讓她不得不想重新審視一下,自己認識的舒冬煙。

    擔憂地看了一眼旁邊的禮部尚書,舒冬煙這一身和今日這一舞,難道不想嫁入陳家了嗎?

    「皇上——皇上——」看著一臉彷徨和無助的皇帝,皇后的臉色一沉,連續叫了幾聲,皇帝久久不能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待皇后的叫聲傳入他耳中之時,他一臉茫然地轉過頭。

    皇后看著皇帝的反應,心裡咯登一下,殿前這個女子的表演,儼然和二十年前,那個女人的出場一模一樣,就連穿的衣服和著裝都毫無異樣,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還有,當年知道那個女人的所有人,都已經被處決掉了,為何她還會知道?

    一想到這裡,皇后的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殺意。

    「你是哪家小姐?沒有通傳就直接表演?這麼沒有規矩?」皇后看著癡迷的皇帝,氣不打一處來,直接開口刁難。

    帝后的反應讓舒安夏不由得蹙起眉,雖然她離著主位的位置較遠,她無法看清帝后的表情,但是從皇后的語氣,她不難推測出,皇后定然是覺得受到了威脅,知不道,到底舒冬煙能給皇后什麼威脅呢?

    舒安夏的手指輕輕地點著桌面,忽地,她腦中靈光一閃,一個極其恐怖的想法湧入腦中。

    舒冬煙,不會是野心大到想當嬪妃了吧?

    輕輕地搖了搖頭,舒安夏立即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否定了,她寧可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敢相信,舒冬煙會想當皇妃。

    一聽皇后說是「哪家小姐,這麼沒規矩之時」,老太太尷尬地舔舔唇,狠狠地剜了舒冬煙一眼,來之前她早就說了,舒冬煙必須要經過允許再出場,結果這個死丫頭,竟然還是不聽她的話,而且還在南國第一公主剛剛表演之後,就上來獻醜。雖然憑良心說話,她表演的還真不錯,但是她這樣也太不知所謂了。

    「不——不——朕覺得你表演的很好,你是哪家小姐?今年多大?可許了人家?」皇帝直接對著皇后擺了擺手,也不管什麼南國親王使臣公主的,直接開口問道。

    舒冬煙嬌羞一笑,恭敬地行了個禮,「臣女舒冬煙,是舒侯的第五個女兒,今年十六並未婚配!」

    舒安夏一聽舒冬煙的回答,微微蹙眉,一直以來舒冬煙都不是伶牙俐齒之人,然而,今日的舒冬煙不但自信滿滿,而且說話語氣悵然,最主要的是,她竟然避重就輕,不直接回答皇帝她實際上已經跟禮部尚書之子定親,而是直接說自己並未婚配。此言一出,不但達到了讓皇帝往歪處想的效果,自己也不犯欺之罪。

    輕輕地收起手指,舒安夏看著舒冬煙的目光沉了三分,今晚的舒冬煙太過反常,假如今晚表現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她的話,那麼之前她所跟她表現的,那就都是偽裝!

    「並未婚配,好,好!」黃第一拍掌,連續叫了幾聲好。

    禮部尚書的臉色此時已經比鍋底還黑。

    當舒冬煙回皇帝的話音落下之時,知道他們家與舒府五小姐定親的大臣們,便向他投去詢問和鄙夷的目光,如今皇帝一說「好」,大臣們的心裡更有了譜,紛紛唏噓著,說眼前這個女子有可能成為新任「美人」、「婕妤」、「貴人」之類的。

    禮部尚書陳大人雙拳緊握,氣鼓鼓地瞪著殿中央那個欲拒還羞的女子,虧他平時那麼袒護她,竟然是如此人品!想到這裡,陳大人氣不過,脊背一挺直,就準備站起來。

    然而此時陳夫人忽然拽住他,壓低聲音道:「老爺,還有外國使者在,為了這樣一個女子,不值得!」

    陳大人一向目光短淺的陳夫人都能說出這麼淺顯的道理,他更應該明白才是。這個時候,皇帝的態度已經是意味不明,假如他為了這麼一個女人,當著南國使者的面,冒犯了皇上,他才是真正的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裡,剛剛躥上的那一股濃濃的憤怒,又被他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皇帝連叫了幾聲「好」,就在大家都以為皇帝會給這個舒府的五小姐一個什麼封號的時候,皇帝卻是擺擺手,讓她退下了。

    眾人瞠目結舌,殿中央的舒冬煙更是不可思議,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祈求地看著皇帝,一副我見猶憐之狀。

    皇后氣得牙癢癢,瞇起眼,狠狠地剜了幾眼舒冬煙,等著這個國宴之後,她定然不會輕饒了這個舒府五小姐。

    至於禮部尚書,看到皇帝的反應之後,冷笑了幾聲,她以為她算盤打對了嗎?等國宴結束之後,他回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舒府退婚!

    心思各異的眾人不留痕跡地進行了心裡戰之後,就該輪到繼續表演了。因為有了舒冬煙的開頭,其他各家閨秀們,已經開始躍躍欲試。

    南國的第一公主表演過之後,就靜靜地回到座位上,如煙水眸在場內掃視了一圈又一圈,她要找的人,為何還沒有來?

    舒安夏自從南國第一公主表演過之後,她的視線就一直追隨者她,此時看到她的眸光四射,一派找人之勢之,眉頭微微蹙起。

    北國出名之人,也就那麼幾個,這其中,當然屬顧瑞辰首屈一指、當仁不讓了。而且宴會已經開始一陣子了,卻仍然不見顧瑞辰的身影,再加上剛剛大臣們的議論,這更不得不讓自己把南國第一公主正在尋找之人,和顧瑞辰聯繫到一起。

    這時,一個太監匆匆進來報,在皇帝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皇帝點了點頭,從口型上來看,說了一個字——「傳!」

    小太監會意,行了個禮,就匆忙地跑了出去。

    待來人進入大殿之時,全場內不禁嘩然,就連熱情洋溢表演的閨秀們,也不由得走了神,不錯,來人正是顧瑞辰和燕離歌。

    不知他倆為何會走到一起,也不知這兩個絕色男人一同出現會有怎樣的驚詫,總之兩個人進入大殿之時,幾乎引來了所有人的側目。

    南國第一公主在看到來人之時,果真雙眼一亮。

    舒安夏的心裡咯登一下,秀眉蹙起。

    顧瑞辰和燕離歌兩人自認為十分低調地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而場內包括大臣和夫人貴婦們的目光,仍然始終停留在他們二人的身上。

    顧瑞辰落座之後,先是滿場的尋找,當視線落到舒安夏身上之時,他立即露出了個滿意的笑容。燕離歌從進來就發現了舒安夏的身影,他暗自低著頭,只能用餘光時不時地掃一眼舒安夏。

    不知是感受到燕離歌的目光還是顧瑞辰的目光,總之在他們二人相繼落座之後,她感受到來自各方的怪異目光。

    秦烈舞看見皇帝的表情,十分配合地誇了又誇,之後的各家閨秀看到來了兩個重量級人物,紛紛恢復了開始的興奮勁兒,相繼表演節目,雖然都沒有之前的兩個出彩,但是還是帶動了場內的氣氛。

    在皇帝的帶領下,皇后、長公主和秦烈舞等都喝了不少的酒,瓊脂玉釀下肚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刺激著他們每個人的神經。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各家閨秀們的渾身解數也使得差不多了,老太太給舒安夏使了幾次眼色,終於舒安夏緩緩起身,在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離開了座位。

    顧瑞辰唇瓣上揚,他的丫頭要重磅出場了。

    忽然,眾人的眼前一暗,數條紅紗魚貫而出,遮住了原本發光發亮的燈盞,眾人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彷彿下一秒,就要享受到何種視覺盛宴一般。

    彷彿溪水潺潺,自空幽的山谷中傳來,淙淙有聲,瞬間將眾人帶入了悠遠清幽的境界,彷彿脫離了塵囂。悠揚的古琴聲聲入耳,活潑的笛聲婉轉加入,如清幽的山谷中飛入了一隻小鳥,其鳴悠悠,惹人憐愛;又有清脆悠揚的古箏加入,琴聲掃過之處,令眾人眼前彷彿展開了一幅翠竹迎風圖,直教人心曠神怡。

    正在眾人陶醉於這美妙的音樂聲中時,幽幽的簫聲由遠及近緩緩傳來,起初聲音很小,混在眾多樂器聲中彷彿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色,驀地,簫聲由弱變強,大氣空靈的旋律傳入眾人耳畔,竟將眾人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熨帖得無不舒適,彷彿喝了一杯清冽甘醇的美酒一般,惹得眾人忍不住向簫聲的來源之處看去,頓時無不看直了雙眼——

    朦朧中,一身輕紗如冰似雪,籠罩在佳人身上,襯著佳人晶瑩剔透的美麗肌膚,更顯得她冰清玉潔,彷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墜入了凡間。白紗之下是一襲玉色長裙,領口和裙邊都繡著精緻美麗的蘭花,裙擺之上,枝枝蘭花亭亭玉立,有的含苞,有的半開,有的怒放,將舒安夏直映得如空谷幽蘭一般,高潔芳華,令人望之不由得心馳神往;長長的裙擺上,繡滿了翠綠修長的青竹,使得佳人裊娜的身形更顯得裊娜修長,更顯得清新淡雅。

    雲鬢高挽,露出雪白優雅的頸項,一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上,只薄施脂粉,卻美得教人移不開眼,只覺得那修眉俊目之間欺霜賽雪,舉手投足之際有萬種風華。

    一張嬌艷欲滴的櫻唇輕輕抿起,唇邊是一隻翠綠欲滴的玉簫,十隻雪白修長的手指輕握其上,更襯得玉簫碧綠、纖指雪白,櫻唇嫣紅。只見佳人微微抿唇,那悠揚空靈的簫聲便從那紅唇之畔如流水般傾瀉而出,竟教人看得癡了。

    低低的議論之聲在大殿上響起,殿上眾人終於緩緩回過神來,「世上竟然有這等女子,真如天仙下凡!」一名大臣盯著殿中的舒安夏,不由自主地喃喃說道。

    「聽這簫聲也是人間難得幾回聞啊!」另一大臣也隨口附和道,「看來舒家六小姐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自舒安夏一出場的目光便從未離開過她,顧瑞辰的眼中,是舒安夏滿滿的倒影。

    舒安夏吹得愈加入神,對四周的眾人彷彿視而不見,眾人也隨之被她融入簫聲中去了。忽然之間樂聲大作,舒安夏「唰」的一聲自袖口抽出一條雪白的綢緞,緞帶如練被拋入半空,驀地,玉手一揚,翠綠欲滴的玉簫已隨之高高揚起,緞帶恰好掉落其上,白綠相襯,分外好看。還未等綢緞落下,舒安夏右腳輕點,踩在鼓點之上,蓮步輕移之間,整個人已開始翩翩起舞。只見腰肢裊娜,姿態優美,白緞如練,美人弄簫,那長有丈餘的綢緞自始自終都是纏繞飛旋在那短短的玉簫之上,舒安夏的雙手並未碰那綢緞分毫,那綢緞卻被舒安夏舞得無比靈活,彷彿像是活了一般!

    這一手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舞姿一出,立即又將場上的眾人看得呆了過去。只見舒安夏右手持簫,左手輕捻成一朵蘭花,時而後仰、時而側身,蓮步輕移、纖腰款擺,雪白的綢緞在玉簫上或伸展、或蜿蜒,或起舞,或飄落,一如雪白的銀蛇出洞,又如碧霄之上的如雪流雲飄擺,一時之間,已看得眾人目不暇接、歡聲雷動!

    樂曲時而歡快時而悠揚,時而急促時而舒緩,隨著音樂的節拍,舒安夏的舞姿如行雲流水,白緞宛似游龍,輕點腳尖,一個輕盈的飛躍,綢緞在玉簫上隨著佳人的旋轉環繞成圓,謂之「玉團錦簇」;騰空而起,雪白的綢緞直入天際,卻是叫人歎為觀止的「游龍飛天」;而舒安夏一雙素手一手持簫,一手捻蘭,竟未沾那白緞半點,輕盈柔軟的身姿在空中隨著音樂的節奏舞姿翩翩,直讓眾人看得心神俱醉。

    這時,舒安夏又是薄紗一甩,四周本就不亮的光又暗了三分。

    眾人眼前一黑,剛剛那個令人如癡如醉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眼前,登時一空恐慌的氣氛油然而生。

    過了不一會兒,「嘩嘩嘩」的盔甲聲傳來,眾人不約而同地隨聲音而去,殿內的油盞上的薄紗被撤掉了一層,眾人的眼前,又陸續恢復了光亮,只見一名滿身戎裝的女子昂然站在大殿中央,頭頂金盔,身著赤色盔甲,只見甲身如鱗,甲裙齊整,甲袖上綴滿形如柳葉的金色甲片,柔軟的臉甲、頸甲將佳人的俏臉和玉頸恰到好處地遮擋起來,胸前是一個明晃晃的護心鏡,別出心裁地製成牡丹花團錦簇的形狀,而不是一般的獸首形狀,緩步輕移之間,只襯得女子英氣勃發、威風凜凜!

    大殿上人聲寂寂,只聽得盔甲之聲。雖然仍然是剛剛那個身影,但是感覺卻是大相逕庭。舒安夏行至大殿中央,向著大殿上眾位王行軍人的拱手禮,深深作了一揖,不發一語,緩緩站起身形。

    緊接著只聽「唰、唰」兩聲之後,舒安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中已經多了兩把寒光繚繞的長劍,而就在此時,彷彿約好一般,「咚、咚、咚」幾聲雄渾有力的鼓點之聲驀然響起,剎那間鑼鼓齊鳴,舒安夏右足一點,左手唰的一劍,長劍轉圈,寒光閃處,盛開一朵亮閃閃的劍花,剎那間眩人眼目。

    「呼呼」風響,舒安夏招式凌厲,劍氣凌人,眾人紛紛被她精湛的劍術吸引住了,幾個膽小的太監、宮女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秦烈舞一使眼色,身後的隨行南國使臣已然會意,轉眼間已著手安排了金甲武士埋伏在暗處。這樣的場面不得不防,雖是一名小小女子的舞劍,但是這名女子的厲害,他是見識過的,不得不防。

    舒安夏滿面英氣,寓氣於劍,一個標準的「平沙落雁」,剎那間雙劍互撞,清越的劍鳴知音響徹整個大殿,只叫圍觀眾人心神一凜。回身一劍,舒安夏雙臂伸展,「白鶴亮翅」,身形剛毅,竟透出一股男子都自愧弗如的俊逸超群。劍招使開,連綿不絕,剎那之間,大殿之上寒光閃閃,刺、削、點、砍、挑,追風逐電般的快劍已變換了四十餘招,蓮步輕移之際,舒安夏英武的身軀竟如龍似虎,剛毅非常,看得眾人暗暗點頭讚許。

    金鑼頻響,重鼓齊鳴,舒安夏雙手舞劍,神色自若,步伐沉穩,竟隱隱有大將之風,大臣們不禁暗暗感歎,視線不約而同地看向顧瑞辰,心中感歎,舒安夏的英氣,是否受顧將軍的耳濡目染。

    就在殿上眾臣無不暗暗心驚之際,只聽得鑼鼓齊住,猛然之間,一聲清越的琵琶知音闖入耳膜,音韻悠揚,真如一道拂面的清風般舒適怡人,舒安夏縱身躍起,飛旋之間,只見凌空之際,她玉手將劍交付在一手,素手一拂,眾人只覺眼前金光一閃,渾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只見霎時間女子身上穿戴齊整的頭盔、盔甲紛紛墜地,凌空而下的威嚴女將已經眨眼之間蛻變成一個一身白衣的俏麗佳人,旋轉之際恍若天仙下凡!

    白衣廣袖翩翩落下,劍勢起,一招一式已經由剛剛的凌厲威猛轉換成溫柔婉轉,舉手投足之際,轉身回眸之間,柔婉中寓剛健之氣,豐腴中有嫵媚之姿。劍氣起,青山也低頭;劍尖揚,風雲也變色;動之處,但見佳人倩影矯如龍祥;靜立時,雙劍光曜九日!

    一隻雪白的手掌五指分開,拂向身體右側,劍尖相碰,發出清脆激越的聲響。只見舒安夏五指形如蘭花,姿態曼妙難言,劍掌交錯之際雙劍合一,雙劍忽而交換到左手、忽而又轉至右手,而舞姿乾淨利落,當真是掌來之時如落英繽紛,劍光至處有若春蘭葳蕤,雖然招招凌厲,卻在舒安夏柔軟的身形演繹之下顯得風姿端麗,直看得眾人如癡如醉。

    清脆悅耳的古箏之聲漸轉漸急,舒安夏流水般溫婉的招式也逐漸加快;這只舞先柔再剛再柔,舞姿充滿陽剛之氣,後半截則極盡女子舞劍的柔美之勢,一陰一陽,在這一隻短短的舞蹈之中竟然能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真的別出心裁;而這精湛的劍術更是將北國崇尚文武的萬千氣象展現得淋漓盡致!雖然看來咄咄逼人,但在一個俏麗女子的演繹之下,看來卻令人賞心悅目。

    驀地,「叮叮叮叮叮」十二聲極快的劍擊之聲響過,那聲音綿密之極,就連一名技藝高超的鼓琴樂師的擊樂之聲也相形見絀,雙劍交接碰撞之際,忽見白光一閃,兩支利劍早已高高飛起,直入雲霄——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盯著兩支利劍,屏住呼吸,仔細觀望,只有那一干全副武裝的金甲武士瞬間慌了神,急急擺開架勢護衛在各自主子身側。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舒安夏嬌軀迴旋,一個漂亮的下腰之際,雙手各持兩柄劍鞘凌空一舉,「噌、噌」兩下,兩柄利劍已經準確無誤地插入了劍鞘之中!

    驀地,「咚、咚、咚」三聲鼓響,只見舒安夏縱身一躍,騰身半空,素手輕揚,白緞如蛟龍般在玉簫上翩然舞動,竟驀然舞成了一個碩大的漢字——「世」!眾人剎那間再一次看直了雙眼,緊緊盯著在半空中悠然舞動的那位絕代佳人,說死遲、那時快,隨著舒安夏纖纖玉指的擺動,第二個字又顯現出來——「代」,緊接著,第三個「友」、第四個「好」,四個字連起來恰是「世代友好」四個字。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呆愣了半晌,剎那間整個大殿上歡聲雷動!

    「舒六小姐一舞,果然驚為天人啊!」呆愣中的兵部尚書率先開了口。

    「曲中有舞,舞中有曲,真真令人大開眼界!貴國舒六小姐的才名,真是名不虛傳啊!」南國使臣爽朗一笑,衝著離他最近的兵部尚書笑道,但一雙銳利眼睛卻不停地往秦元晚身上瞄。

    秦元晚淡淡一笑,舉手投足間,透著貴氣,卻也透著不屑。

    舒安夏簡單整理一下,回到了座位上。薄紗收起,大殿內又恢復了明亮。

    殿內觀舞之人,久久還不能回神,這時,是呆愣中的皇后先輕咳了一聲,「皇上,您看——」

    皇帝想了一下,微微蹙眉,聲音渾厚有力,「朕看,今日之舞,確是朕登基以來最精彩的舞蹈,這場國宴,也是十足的視覺饗宴,朕覺得,今日國宴的『舞魁』應該是——」

    「幸好還沒結束,難為了哀家這一身老骨頭!」一個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打斷了皇帝將要說的話,眾人一愣,紛紛轉頭向大殿門口。

    只見一個一身華貴宮裝的老者,緩緩地走進來,她的腳步沉穩,面露英氣,帶著十足的貴族范兒。

    「太后——」人群中不知道誰說了一嘴,讓老者真相了。

    太后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在眾人矚目下,一步步向殿中央走去。

    這時的舒安夏忽地一愣,不可思議地視線落到了太后身後的身影上,那個一身宮裝,用薄紗包著包著頭的女子,不是被貶去「法青寺」修行的舒思玉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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