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淪陷 文 / 蘇子青
本來剛才那一瞬間,還因他當眾溫柔而詫異的臉紅,這一刻,若蘭已不知臉紅是什麼,只看到桌上三個餓死鬼,拿著筷子在風捲殘雲,尤其是雷寶琴,每次從裴長明筷下搶到一塊好肉,便得意洋洋的放在張子龍的碗裡,還目帶挑釁的朝裴長明頜首。
唯一吃的最歡的,就是張子龍,猛的低頭大吃大喝,這那是吃飯,跟搶飯沒什麼分別,而他們三人,又好像故意無視著成若蘭和文天睿,就連成天立,也索性,抱著碗,夾了一堆菜,貓到另一桌去吃。
若蘭呆若木雞的望望他們三人,自得其樂,又滿眸不解的看向文天睿,嘴角開始抽搐。而文天睿好像早已習慣,氣定神閒的從各個菜裡,迅速的夾了一些放回碗裡,一一品嚐。
然後輕聲的伏在她耳邊說道:「沒想到蘭兒的廚藝,堪比御廚,以後單獨做給我吃。」
若蘭月眉又是抽,心想,美的你。
「你想的到美,你都把若蘭發配了,還想單獨做給你吃,真不要臉。」雷寶琴耳尖的抬起頭就朝文天睿做鬼臉。
一句話嗆的張子龍同裴長明,差點噴飯,視線齊齊往文天睿身上瞄,果然睨他一臉的不悅,心裡惡寒,這四寶膽子也太大了點,雖說青梅竹馬,但文天睿必竟是主,他們是僕,怎能這麼說話。裴長明在桌上狠狠的踢了一腳張子龍,張子龍吃痛的連連夾過一塊扣肉放到四寶碗裡。
「吃飯。」張子龍虎目一瞪,光有神態沒有氣勢,足見這寵溺的程度。
若蘭輕笑,伸出手,輕輕的握了下文天睿的手心。「單獨做,也並非不可,不過王爺要付工錢。」
「蘭兒,想要多少工錢。」文天睿修長的眉峰微微一挑,不以為意的答到。四寶是兒時一同長大的玩伴,現在又是子龍的妻,深知她性格直爽,是為蘭兒打抱不平,心裡雖然窩火,但也不好發怒,只好忍了下去。
「那就要看王爺,覺的值多少工錢。」若蘭妖嬈一笑,如春風撫面,桌上剛才的尷尬氣氛,被這一笑,蕩然無存。
「本王地後院全都交給你支配。如何。」文天睿瞄到她這一笑。心情回轉。薄唇一扯。舊話重提。又給他繞回到原點。
「不要。不如。滿足我三個願望如何?」手指輕輕劃過文天睿地掌心。眉眼儘是嬉戲地望著他。
桌上地眾人面面相覷。心底暗讚。聰明。能得到文天睿地三個願望比任何工錢都要來地實在。當然他們看不到桌下地動作。只看到文天睿眉角輕佻。像是在極力忍著什麼。
「好。只要本王力所能及。」思量了片刻文天睿嘴角一揚。字字鏗鏘地回道。大手反握住她不安份地柔荑。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敢暗地裡調戲他。不過幸好今晚過來了。不然就要錯過她親手做地好菜。也要錯過。她有如別地女人一樣。暗地誘惑。
「空口無憑。」若蘭抽回手。裝做無意地夾了根了桌上倖存地青菜。放到嘴裡慢慢嚼。
「對。白紙黑字。張奎。去拿筆墨紙硯來。」這頭地雷寶琴果然是那裡熱鬧。往那裡鑽。半分不留情面地朝屋外大喊。若蘭心底一悸。暗道糟糕。
「你這是無視本王的承諾。」文天睿眸子突然一寒,金玉相擊的聲音冷了下來,冰冷的望向張子龍,駭的子龍,臉色大變,趕緊拽四寶,別再添亂了。
雷寶琴撇撇嘴,不再言語,低下頭,沒食慾的撥弄碗裡的菜。
若蘭臉色一僵,心想,若再說下去,就要攪了別人吃飯的興致了,罷了,她也懶的吃,其實剛才在看到他時,她心裡就有絲氣結,一想到南荊公主那眸子裡的輕蔑,她就氣結,所以才會當著眾人的面,沒給他台階,他一直忍到現在,也確實辛苦。
文天睿眼裡陰霾,原來在她眼裡,他沒有半分可信度,他站了起來,冷漠的又看向她,定定的看了許久,才頭也不回的轉身便走出屋子。
眾人臉色難堪,裴長明皺眉瞪了眼添亂的雷寶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張子龍臉色泛白,眉峰糾結,他們從小跟文天睿長大,深知,他越是生氣,就越是沉默,全都把眸子看向成若蘭。
若蘭的心底像被寒芒一刺,他眼底的冷漠,如同那日洞房一樣的莫生,眼底冰冷的不夾雜任何感情,她不該自做聰明的,他必竟是帝王之才啊,怎麼能三翻兩次的去觸及他的底線,成若蘭臉色一白,看到他頭也不回的離子,柔軟的身子,微微一晃。
如果,如果剛才雷寶琴不添亂,她自然要提出讓眾人見證的戲言,又能達到目的,又能讓他不生氣,只是可惜她沒料到雷寶琴會添亂。
「若蘭。」成天立這會皺著眉朝她喊了一聲。
若蘭呆滯的望了過去,他眼裡的意思,她看明白了,意思是讓她追出去哄哄,若蘭眸子暗沉,心底一陣酸痛。
籐纏樹,樹繞籐,明明是籐怎麼卻讓自己成樹呢。
「若蘭,對不起,我,我,我……」雷寶琴,這才明白過來,她惹了多大的麻煩,人家夫妻說話,自然是怎麼說都行,可是這外人……四寶狠不得的咬了自己的舌頭,但這覆水難收,這下該如何是好,她急的站了起來,連連走了過來,把她往外推。
裴長明低下頭不語,眉峰緊鎖。
張子龍慘白著臉,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趕緊把四寶拽了過去說道:「四寶,你就不要再添亂了。」
若蘭忍著心痛,淒然一笑,好好的一頓開心飯,卻因她一時把握不當,考慮不周,惹到大家都難過,好吧,如果一會出去找他,找不到,那就隨他去好了,沒了他,她也一樣會過的很好,若蘭強忍著心底的那一抹劇痛,暗暗給自己打氣。
回了眾人一抹強忍的笑顏,便走了出去。
出了木屋,若蘭便控制不住的往營門小跑,她不想跑的,可是不知為何她的腳收不住。
快跑到營門的時候,她才瞥到火把下,一匹黑馬,急速的往營外狂奔,馬背的冷硬的黃袍男子,不就是他麼,若蘭心底一痛,收住步子,幾度想張嘴喊住他,卻又喊不出口,眼睜睜的看著一人一馬,消失在眼簾。
十指緊握,若蘭緊咬著下唇,暗暗嘲諷自己自做聰明,按理,她應當要很高興才對,因為激怒了他,說不定他就會放她自由,說不定也可以和天立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像外公那樣雲遊四海,可是為什麼眼淚會流下來?
若蘭恍惚的抬手輕撫著臉上的淚珠,為什麼,她的心會好痛?因為他眼底的冷漠?因為他的撫袖離去?她明明就不在呼的,那又怎麼會痛,會哭?
難道自己的這顆心,真的,真的已經全都淪陷了嗎?因為他笑,而喜。因他冷,而痛。
嬌妻姿婀娜,原是若蘭香。今日詩為證,白頭皆同好。愛妻識吾詩,皆自愛結髮,欲叩首三回,驛滿天下士。若蘭在心裡低喃,這首詩是出府前,結髮時他為她而呤的,愛妻識吾詩,皆自愛結髮,結髮,結髮,若蘭心碎的低喃。
紗帳的呢喃,那是夢麼?夜色下的親呢,那也是夢麼?眼底的溫柔,全都是夢麼?她的腦子混亂,全都是文天睿那張俊俏的臉龐,耳際全都是文天睿的呢喃,帝王將相,她高攀不起,
甩了甩頭,若蘭狠狠的告訴自己,她不要流淚,她不要心痛,她高攀不起。如果因此一切回到原點,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束,她要笑,要笑著告訴所有人,她從來就不屑當他的王妃,她從來就不屑像別的女人那,失去了樹,便只會懂的枯萎,她要笑著離開。
雙手緊緊的握拳,才驀然發現,自己竟然走出了神機營,張著淚眼模糊的雙眼,自嘲的輕哼了一下,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都說情字是英雄塚,枉她兩世為人,還是栽在這情字上,心底還是好痛呢。
不想回去面對眾人,她向來從容淡定,鎮靜自若,這幅樣子,她不想給別人看到,也許就是心底的自尊,所以才讓她下意識的走出了神機營吧。
身子一軟,無力的靠在樹桿上,透過濃密的樹葉看著半圓的月亮,冷清的月色,正如同她這時的心情吧,為什麼不下場雨,讓悲傷更加悲傷些呢,若蘭自嘲。怔怔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發呆。
尾隨而來的成天立,遠遠的看著她,靠在樹桿上,宛如受傷後的小動物,獨自躲了起來舔傷口。他心裡泛上陣陣苦澀,若蘭現在的這幅樣子,宛如當初的芸娘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他的心-----好痛。
彷彿芸娘就是成若蘭,若蘭就是芸娘,成天立糾結著眉峰,怔怔的望著她,不敢上前打攪,若蘭不是芸娘,她比芸娘更加艱強,她會說給愛放一條生路,那自然會放的開吧。
若蘭不知,遠處的成天立在為她擔憂,思緒完全沉在自己的世界。
這頭回到府的文天睿一臉陰霾,他的真心,她不屑,他的縱容,她不屑,他的寵愛,她不屑。想到她曾說過的自由,文天睿咬牙切齒,冰冷的眸色駭的迎接他回來的莫管家等人,身子一抖,小心翼翼的尾隨在他的身後,聽候差遣。
一臉陰沉的文天睿想也不想便走到三夫人梅恬的小院,冰冷的喝退眾人,冷眼睨著眼前妖艷的梅恬,原想她素來體貼入微,但看到她眼底的驚喜又略帶著討好神色,心裡沒來由的厭惡。天下女子皆一樣,為何她偏偏不是,雙手緊拽著拳,臉上的寒霜更重了些。
「王爺你這是怎麼了。」梅恬心底一悸,進府快兩年,卻從沒見過如冰冷的王爺,這是怎麼了。心裡轉念又想,王爺心煩的時候能想起她來,證明這二年來她的心思也沒白費,王爺心裡還是有她的,轉而,又嫵媚的一笑,盈盈裊裊的走近他。
文天睿不語,一個箭步走上去,將梅恬抱起,丟到床踏之上,他只感覺心裡怒火濤天,快要衝昏他的頭腦,所以他要清醒,他要發洩,看著身下婉轉呻吟的梅恬,文天睿冰冷的薄唇一抿,她不是她,無需讓他憐惜,一個奮挺,沒有任何憐憫的佔用。
梅恬痛的全身一顫,雙手緊緊的拽著還未寬衣的王爺,眸子從漏*點變的恐懼,剛才她還有絲心喜,多日不見的王爺怎麼突然來了,而且還如此猴急,卻不想,他是來找她發洩的,眼底的屈辱,片刻間籠罩上她的眼底,他這般生氣,是為了翠竹院的成若蘭吧,原來在王爺心裡,她已經那麼重了,那她算什麼,青樓女子,始終是青樓女子麼。
梅恬無力的承受著他一波接一波的重擊,緊咬著牙,任由他發洩,死死的咬住不讓眼淚流出來,他有八房小妾,卻唯獨只找她來發洩,梅恬啊梅恬,你始終還是擺脫不了青樓女子的身份。
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直到他發洩完,把她有如破布般的丟在床上,起身離去,才伏在被子上緊咬著牙,不讓哭聲露了出去。
「王爺,留還是不留。」莫管家看到仍是一臉寒霜走了出來的文天睿,低聲詢問道。
「不留。」他薄唇輕啟,不帶一絲感情,彷彿剛才在他身下婉轉呻吟的不是他的妾。
梅恬聽到屋外的聲音,再次緊咬下唇,直到紅唇咬破,腥甜合著她無聲的眼淚流進嘴裡,才知道自己的恨意有多深。緊閉眸子,隱去眼底的那憤恨,今日的屈辱,有朝一日,我定要十倍的向你討回來,成若蘭,這是你給我的屈辱,我梅恬至死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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