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戰火四起時 文 / 不若棄紅塵
「你說什麼？你說真的？」女子煞白了一張臉，她緊緊拽著上官清衍的袖子，滿眼的驚慌。上官清衍仔細地穩住手中的藥碗和飯菜，轉手放在一邊的矮几上，「據說是昨晚，敵軍破了我們三座城，具體消息還不清楚，我已吩咐人去打聽了。陳姑娘，你先吃點東西暖暖胃，然後把藥喝了，大夫說你身體虛，要好好調養。」
尹香香愣愣地看著矮几上的藥碗，黑褐色的藥汁上捲起一陣陣氤氳的熱氣，淡淡的苦味飄至鼻端，她澀澀地眨了眨眼，慢慢的，一片水汽便漫上了眼底，迷迷濛濛的，就像她現在的心一樣。之前暈倒後，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她極力想要躲避，卻仍然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夢境，紛紛亂亂的場景一幕幕閃過。慢慢清醒過來之時，無力感纏繞著她全身，她不是陳柯顏，她是尹香香，是丞相尹仲之女，是佔用別人的身份活著的尹香香。她想到了那個和她同歲的小女孩，小小的身體縮在昏暗的房間裡，被餵了各種各樣的毒藥，控制著心神，然後不由自主地說出一件件事情。她最敬佩的父親，殘忍地對待那個無辜的孩子，她永遠記得父親那雙通紅的、佈滿猙獰的眼睛。
剛開始之時，她反抗過，她不想要過這樣的生活，不想要整日的活在陰謀之中，不想要每晚夢到那個小女孩無助的眼睛，不想要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將來耗費她的生命。可是她的父親決絕地斷送了她的希望，她的父親，慈愛地為她送上了一碗湯，她以為她得到了理解，可最後她得到的卻是萬劫不復。如今幡然醒悟過來，她該以怎樣的心來面對過往？面對身邊的人？她刺殺了琉帝，卻輕易的逃過了死罪，她傷害了湮染，卻得到了湮染的諒解，因為當時她是陳柯顏，是那個被藥物控制的陳柯顏，是那個用生命保護林莫羽的陳江之女。而如今呢？一切被揭開後，她該怎麼自處？該怎麼活下去？
看著眼前神情恍惚的人，上官清衍有些擔憂的說：「陳姑娘？你怎麼了？」尹香香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溫潤斯文的男子，幽幽地說：「上官公子，如果一個人她做錯了事，還能不能得到原諒呢？」「人生在世，誰能不犯錯呢？只要在來得及之時，努力補救，並且真心悔過的話，應該是能夠被原諒的。」上官清衍溫柔的聲音響徹耳邊，尹香香的心忽然就動了一下，她有些急切地繼續追問道：「只要在沒有鑄成大錯之前真心悔過，拼盡全力去補救，就可以被原諒，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是真的，對與錯沒有絕對的分界，結果如何，只在一念之間。」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上官清衍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尹香香反覆念叨著這些話，雙眼閃爍不停，她將藥碗端過一口氣喝完，之後便靠在床頭不再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扭著被角。
上官清衍十分擔心外邊的情況，他囑咐尹香香好好休息後，便收拾了東西轉身離開了房間。一踏出房門，他就看到他的父親背對著他站在門外，沉默地遙望著遠方，上官清衍有些不安地看著那個背影，慢慢上前說：「爹。」上官清雲應了一聲，提步走在了前頭，「清衍，到書房來，為父有些話想要和你談一談。」
「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藩國起兵來犯，朝堂之內想必已是一片混亂，轉亂起，安寧就不再。也不知林莫羽清形如何，更讓人擔心的是湮染，自從分開後便一直沒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安全與否，戰火四起，希望她一切安好才是。上官清雲微歎著說道：「昨夜三軍攻入之時，丞相尹仲帶兵逼宮，乾坤殿被燒，當今皇上死於非命，琉國，亡了。」上官清衍不敢置信地怔在了原地，琉國亡了？皇上死了？他焦急地大步走向上官清雲，一時不查撞翻了一張椅子，上官清衍急聲說道：「這是造反！是大逆不道！爹，你說皇上死了，那宮中可還有人生還？」「現在還不知，昨夜乾坤殿的一把大火，一直燒到了清晨，宮中大亂。我朝的軍隊連連敗退，潰不成軍，這江山很快就要異姓了，琉國是真的亡了。」
上官清衍驚道：「怎麼會？這個消息太突然了，只頃刻間就摧毀了一個王朝，這是怎樣的能耐！爹，你今日特意找我來，是不是有事情要交代於我？」「清衍可還記得你師父叫什麼？」似乎有什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近了，上官清衍有些不安的回答說：「我十歲隨師父學醫，還未滿四年，師父便忽然離開，至今已有八年，我清楚得記得，師父名喚漓卿。」「是了，漓卿，納蘭漓卿。八年前，他身負重傷來到了山莊，在莊內休養了三年多，這期間他收你為徒，傳授你醫術，並且向我坦誠了他的身份，那時我才知道他是納蘭一族中人，是納蘭旁系的後代。當年你娘在半路早產，是他施以援手，救了你們母子的性命，當時我便承諾過，日後若是他開口，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上官清雲接著說道：「當年他離開時曾留書與我，囑咐我若有一日慕容氏的江山覆滅了，就將信打開。」
上官清衍此時已不知該如何言語，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師父居然會是納蘭一族中人，他們一家與納蘭一族居然還有這樣的一段淵源。難怪之前的有些時候他會覺得湮染的行醫方式和他的有些相似，原來他們真的是出於同派。想到這一點，他不禁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如果說，他找到了師父，是不是意味著湮染辛苦追查的事情就可以得到結果了？原來冥冥之中真的有上天注定，在事情進展困難之時，卻突然有了這樣的轉機，這真的就是命中注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