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燒乾坤殿 文 / 不若棄紅塵
整齊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乾坤殿,「唰唰」燃起的火把照亮了外面的情景,一列列士兵肅穆的站在乾坤殿門外,為首的正是丞相尹仲。不知不覺又飄起了小雪,尹仲花白的頭髮在火光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金色,他拔高聲音朝殿內喊道:「乾坤殿現已被包圍,你們若是現在出來,姑念往日的情分,我可以暫且饒你們一命,倘若你們硬來,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曹燁權衡一番才開口說道:「主上,我們不能再耗著了,還是先從密道離開吧,若是外面的人衝了進來,到時我們就無法脫身了。」慕容逸景畢竟中了毒,他咬了咬蒼白的嘴唇,沉聲說:「三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出了宮,我們一定能東山再起,快走吧。」慕容逸遠淒然地笑了,他抱起慕容逸昀的身體,將他放在了龍椅上,「你們說的我都懂,我慕容逸遠還不至於因此而喪失希望。」他使力在龍椅的扶手一掰,身後的密道應聲而開,慕容逸景和曹燁這才鬆了口氣。慕容逸景用沒有受傷的手在林莫羽肩上拍了拍,輕聲說:「走吧,帶她離開這裡,找個地方將她好好安葬。」
林莫羽點了點頭,細細整理好陳柯顏披散的頭髮,起身輕柔地將她抱在懷中,泛黃的錦帕輕輕飄落在地,正好沾上了地上的血。林莫羽眼睛一熱,抱著陳柯顏半跪著拾起收在了懷中,「陳柯顏,顏兒,跟我走,好不好?」少年啞著嗓子輕聲低喃,一步步沉穩地向前走去,陳柯顏靜靜地閉著眼睛,安然地靠著林莫羽,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彷彿是那個曾經做過無數次的美夢,夢中,她深深記著的那個少年終於來到了她的身邊,雖然模糊了容顏,但是當他輕聲說:「顏兒,跟我走。」只是這一句話,她就知道,他就是她一直念著的那個人,只是每次當她想牽起眼前的手時,總會忽然驚醒。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一直等一直等,這個美夢終於得以實現,她終於可以擺脫一切,安心的跟著他走了。
慕容逸遠拿起了案桌上的燭台,冷著聲音說:「尹仲心思縝密,為防被追上,只好燒了乾坤殿。」說完這些,他一揚手將燭台拋在了殿中的紗幔上,鮮紅的火苗「轟」的一下竄了老高,不一會兒就燒起了一大片。慕容逸遠最後看了一眼龍椅上的慕容逸昀,握緊了手中的物什,轉身和慕容逸景一起走進了密道。曹燁拔出劍,將燒著的紗幔撥到了書架之上,接著又用力踹倒了書架,正好擋在了門邊,一時間火星四濺,濃煙滾滾,收好劍,他迅速轉身跑進了密道,曹燁抬手一揮,身後的密道門再次合攏。沒跑出去多遠,身後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接著便是大門被踢開的聲音,再之後就聽不到了,他們在密道中摸黑跑著,離乾坤殿越來越遠……
漆黑的密道中,每個人的呼吸聲都格外清晰,腳步凌亂而沉重。林莫羽抱著陳柯顏疾步走在最前面,陳柯顏的身體還是溫熱的,林莫羽緊了緊雙手,更用力地抱緊了她,眼前又浮現出陳柯顏那雙帶淚的眼睛。他悔恨地咬緊牙關,胸口鈍鈍的痛著,他早該認出來的,早該認出來的。這麼多年,他雖被仇恨煎熬著,但至少他還能在千意谷中過自由自在的日子,有人陪伴,有人關心,學得一身武藝。但懷中的人呢?她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十一年了,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相認,她就死在了他的懷中,她捨身為他擋下一箭,繼而安心的沉睡了,正如她說的那樣,或許這該是她最好的解脫吧?
慕容逸景搖搖了頭,有些不穩地繼續往前走,嘴唇漸漸失去血色,眼前一陣白光閃過,他悶哼著吐出一口黑血,身體軟倒在了慕容逸遠身上。慕容逸遠一驚,連忙穩住他的身體,急聲問:「逸景?你怎麼樣?逸景?你堅持住,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曹燁矮身蹲下說:「主上,讓屬下背著王爺吧。」慕容逸景此時已經模糊了意識,耳邊只能恍恍惚惚的聽到一些聲音,他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只是用了很大的力氣還是沒能發出聲音,被曹燁背起後不久,他便模模糊糊地昏睡了過去。
溫熱的藥汁被餵進口中時,慕容逸景慢慢恢復了意識,他本能地將藥汁吞嚥,苦澀直衝喉嚨,他一窒,狼狽地咳了起來。曹燁趕忙放下手中的藥碗,扶起慕容逸景輕輕拍著他的背,「王爺,你可算醒了。」慕容逸景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這是哪?我們出宮了嗎?」「這裡是西山,這間屋子是密道的出口,王爺,快趁熱把藥喝了吧。」曹燁端過還冒著熱氣的藥碗,慕容逸景伸手接過,瞇著眼一口氣喝完,頓了頓才問:「三哥呢?」「林公子安葬了那位姑娘,主上此時陪著他的吧。」想到那印象中病怏怏的女子,慕容逸景沉沉地歎著氣說:「這樣的女子一生難得啊,帶我去看看吧,上柱香送她一程。」「可是您的身體還未復原。」「無礙了,走吧。」慕容逸景無所謂地擺擺手,起身往外走去,曹燁無奈,只好快步跟上。
林莫羽親手將陳柯顏安葬在了西山,挖開冰雪覆蓋的地面,他仔細地為她整理好儀容,自始至終都未發一言。風雪越來越大,他沒有為她立碑,只是靜靜地跪在那一片荒蕪之前,沉默到哀傷,膝上濕了一片,漸漸凝結成冰花,他只是靜靜的,動也不動。慕容逸遠一直陪著他,對於陳柯顏,他是敬佩的,這樣一位柔弱的女子,卻能有勇氣為自己在乎的人捨卻性命,誰能不為之動容呢?在陳柯顏的墓前,他真心地彎腰拜了拜。身後有踏雪聲,他回頭看去,慕容逸景虛弱地朝他笑了笑,在曹燁的攙扶下,也來到墓前拜了拜,輕聲說:「一路走好。」慕容逸景出聲時,林莫羽忽然就流淚了,眼淚一滴滴地砸在身前的雪地上,形成一個個淺淺的印記,他彎下身,額頭磕在了雪中,像當年對陳江那樣,一連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