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花自凋零 文 / 不若棄紅塵
林莫羽的眼前一片模糊，然後只聽「噗」的一聲，是弓箭沒入身體的聲音，女子蒼白的臉靜靜停留在眼前，彷彿感覺不到疼痛，陳柯顏就這樣癡癡地看著，眼底全是少年清俊的容顏。她忽然輕哼一聲，鮮血從嘴角慢慢溢出，終於站不住跌落在了林莫羽的懷中。突然的轉變讓所有人都一愣，林莫羽無措地抱著她的身體，心慌亂地跳著。「快走！」曹燁矮身背起了慕容逸昀，率先跑出了大殿，林莫羽彎腰抱起陳柯顏，「你堅持住，我帶你去找大夫。」慕容逸遠拉著慕容逸景走在了最後。
紫黑色的鮮血從嘴角不斷滴落，慕容逸昀咬牙點了自己的穴道，悶哼著在曹燁耳邊說道：「去乾坤殿，那裡有密道。」「是！」曹燁應了一聲，調轉腳步朝乾坤殿跑去，其他人快步跟上。死一般沉寂的氣氛在宮中蔓延，曹紀不知所蹤，御林軍更是沒了蹤影，慕容逸昀強忍著胸口翻江倒海的疼痛，生生嚥下了口中的血。乾坤殿前也不見一個侍衛，慕容逸遠推開殿門將身後的人讓進殿內，迅速回身落了門閘。「放朕下來。」曹燁聞言，小心地將背上的慕容逸昀放在了龍案前，「皇上！」看到慕容逸昀黑紫的臉，曹燁忍不住驚叫出聲，慕容逸昀這樣，分明是中了劇毒！
「刺客的刀上淬了毒，此時已是毒入心脈，朕活不長了，機關在龍椅右邊的扶手上，你們進入密道後一直走，就能離開皇宮。」慕容逸昀淒然地笑著，大口大口地吐著黑血，明黃的龍袍被染黑了一片。慕容逸景咬牙拔出手臂上的箭，箭尖上果然泛著幽黑的光澤，慕容逸遠見狀，立馬掏出身上的解毒丸讓他服下，走到慕容逸昀的身邊蹲下說：「我們帶你離開，把這些吃下去，一定有辦法的。」
「不用了。三弟，你我爭鬥至今，從未分出勝負，但今日你卻輸了，呵呵，就算朕今日死在這，朕也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的主宰者！」慕容逸昀激動地喊著，眼前忽然閃過了太后的臉，滾燙的淚從眼眶滑落，他的身生母親居然親手將自己的兒子推到了別人的刀下！「哈哈哈……皇家無情，皇家無情啊！」他一把拖過慕容逸遠的身子，猙獰地瞪著他說：「我有負於父皇，有負於列祖列宗，慕容逸遠，你答應我，窮盡你的一生，你都要奪回我慕容一氏的江山！你答應我！」血腥味在嘴中蔓延，慕容逸昀咬著牙說：「我答應你，窮我慕容逸遠一生，無論使用何種方法，我一定會重新奪回我慕容一氏的江山，並且我的子子孫孫將世代守護這個諾言！」一個沾滿血的東西被塞進了慕容逸遠的手中，慕容逸昀拼盡最後一口氣說道：「一定要保護好它，交給你了。」右手被緊緊握著，慕容逸遠渾身顫抖著，眼淚一滴滴掉落，他伸出左手輕輕合上了慕容逸昀的雙眼，歎息著說：「走吧，下輩子不要再投胎在皇家了。」慕容逸景扭著頭不忍去看，死死地將眼淚逼回了眼底。
這一邊，林莫羽半抱著陳柯顏坐在地上，箭從背後沒入了心口，黑紫色的血從他的指縫中滴滴滑落，一顆顆打在冰冷的地上。林莫羽痛聲說：「為什麼？為什麼要救我？」陳柯顏頭上的珠釵早已撒落，滿頭的青絲傾瀉開來，鋪了滿身滿地，她淡笑著問：「你還記不記得我？你還能不能認出我？」心中一痛，電火石光間，一個念頭閃過腦中，林莫羽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發，記憶中那塊淡淡的疤痕赫然出現在了眼前，低喃道：「陳柯顏，顏兒。」陳柯顏流著淚笑開了，「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你沒有忘記我，太好了。」她用沾滿鮮血的左手慢慢從懷中拿出一塊泛黃的白色錦帕，「這些年來，它是我唯一可以依托的東西，咳咳，你是不是已經忘了？」看著帕子一角的「林」字，埋藏著的記憶漸漸復甦，林莫羽悲傷地說：「我記得，我記得的，那一年你被我誤傷，額頭一直流血，我當時慌了神，就是用這塊帕子幫你止血的，沒想到，你還留著。」
「是啊，好多年過去了，我都不記得我被囚禁了多少個春秋，歲月對我來說，只是煎熬罷了。好在還有你，當我得知你還活著的時候，我忽然就想活下去了，能念著一個人，活著也就不會那麼痛苦，爹娘都不在了，我只有你一個人。」艱難地抬起手，陳柯顏顫抖著聲音問：「我，我能不能摸摸你？我想摸摸你的臉，我身上原本就被下了毒，此時已經看不見了，之前不敢多看，我好悔恨，讓我摸摸你，記住你的模樣，好不好？」陳柯顏的眼睛一直堅持盯著林莫羽看，若不是雙眼有些空洞，林莫羽都沒有發現她已經失明，他張著嘴用力的呼吸著，無法形容的痛被憋著心口，想叫卻叫不出聲。他輕輕抓著陳柯顏冰涼的手，慢慢貼在了他的臉上，「顏兒，記住我的樣子，下輩子要找到我，讓我償還欠你的，這張臉，你一定要好好記住。」
陳柯顏溫柔地笑著，輕輕點了點頭，細細地感受著手心中的輪廓，她用力地睜著眼，撫過林莫羽的眉眼，有些調皮地捏了捏他的鼻樑，用掌心感受著他的臉頰。她輕輕的撫過林莫羽的雙唇，指尖有些不捨的停留了一會兒，最後無力地擦過下巴，帶著滿臉的笑意慢慢閉上了眼睛。素手垂落的時候，她愛戀地念出了他的名字，「莫羽。」自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沒有出現過痛苦之色，一直笑著，滿足地合上了眼睛。林莫羽緊緊地將她擁在了懷裡，一個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溫柔而眷戀，少年最終還是流下了眼淚，他嗚咽著將臉埋在了陳柯顏的發間。這一刻，這個人，他將永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