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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當街遇曹紀 文 / 不若棄紅塵

    清晨醒來推開窗子,映入眼底的是一片聖潔的銀白,看這樣子該是下了一整夜的雪,此時蕭府的家丁們正在清理積雪。潔白的雪被剷起堆到一邊,沾上了星星點點的泥土,黑白格外分明,湮染不禁皺了皺眉,心中忽然有些惋惜。昨夜熬了許久才勉強有些睡意,清晨又早早醒了過來,找不到原因的煩亂不安,深深呼吸著寒冷的空氣,胸口積聚的煩悶才稍稍得以舒緩。一陣梅香飄至鼻端,這熟悉的香氣讓她不禁想到了千意谷的梅林,湮染心中一動,忽然想走出去散散心。

    湮染獨自在蕭府的梅林中走著,梅香環繞身邊,一顆心漸漸平靜下來,蕭府的紅梅開得異常熱鬧,襯著瑩瑩的白雪,一朵朵嬌小的紅梅佈滿枝頭。小道上的積雪還未有人清理,踩著厚厚的積雪,「咯吱咯吱」聲中,心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湮染頻頻回頭注視著身後留下的腳印,嘴邊慢慢帶上了笑意。

    裴霖鈺靜靜地聽著身後的踩雪聲,一步一步,漸漸靠近。他慢慢轉過身來,出神地凝視著湮染嘴角邊的笑容,正如他所說,湮染很少真心的笑,此時她嘴邊的那一絲淺淺的笑真的很讓人心動,純粹而美好。他就站在小道的另一端,等著湮染一步步走近,一大片潔白裡,他妖冶的容顏接近透明,週身環繞著淡淡的哀傷,困惑而迷惘。

    「這裡可以讓人心安。」湮染走近,看著裴霖鈺的眼底說。裴霖鈺有些詫異,詫異於湮染會開口說出這樣一句話,他想了想,接口說:「你的心不安嗎?」「裴霖鈺,有時候你會不會感到害怕?因為太在乎,所以害怕失去。」裴霖鈺輕歎一聲,悶悶地說:「我帶你出去走走吧,這裡待久了,心裡悶得慌。」「也好,出去走走也好。」

    將近年關,街道上處處都洋溢著新年的味道,孩子嬉笑著在街角玩鬧,吆喝聲、叫賣聲陣陣傳入耳內,裴霖鈺和湮染並肩走著,有些艷羨地把這些場景刻入眼中。前方忽然傳來驚叫聲,人群漸漸聚攏在了一處,看著他們指指點點的說著什麼,湮染和裴霖鈺對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朝那邊走去。有位大爺走近看了看,有些擔憂地說道:「這人傷得不輕啊,難不成是遇上了劫匪?看來得送去醫館,要不然這條命怕是要保不住了。」聽說有人受傷,湮染一驚,快步走了過去,裴霖鈺先一步擠開了一條路,湮染緊跟著走上前。

    暈倒的是一名灰衣男子,背上和腿部刀傷最為明顯,髮絲凌亂地蓋住了半邊臉,看不清樣貌,但是從他垂在一邊的手掌可以看出,此人的年紀並不大。湮染上前蹲下,伸手探上他的手腕,誰知那人雖然昏迷著,卻還保持著一分警覺,湮染的手指還未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他用力揮了開來。接著他開始掙扎著想要站起身來,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湮染身後的裴霖鈺忽然跨出一步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他驚疑著開口問道:「你是阿紀?曹紀?」

    灰衣男子忽然停止了掙扎,他急切地用一隻手扒開了臉前的頭髮,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裴霖鈺,男子髒亂的頭髮下是一張剛毅的臉,鮮血混著泥土模糊了他的五官,但裴霖鈺還是一下便認出了他。裴霖鈺震驚地看著曹紀,連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的傷是怎麼來的?」曹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沙啞者說:「尹仲反了!皇上遇刺,乾坤殿被燒為灰燼,皇上、澤王爺和幽王爺現在下落不明。尹仲帶兵包圍了皇宮,當時我和其他人分散了,眼看著宮中情況不對,我是拚死才衝出了宮。」裴霖鈺不敢置信地緊緊抓著曹紀,一下子亂了呼吸,曹紀在說完這些後,兩眼一翻,終於安心地暈死了過去。

    湮染怔怔地退了一步,滿眼的驚慌失措,她緊緊攥住心口的衣裳,渾身不可抑止地顫抖著,當曹紀說到皇上、澤王爺和幽王爺現在下落不明之時,她的腦中「嗡」的一聲就蒙了,慕容逸遠和慕容逸景下落不明,那麼莫羽呢?莫羽一直跟在他們身邊,他怎麼樣了?這一切太過出乎意料,尹仲是誰?他帶兵包圍了皇宮,那是不是意味著皇宮現在已經易主?手中忽然一沉,裴霖鈺才回了神,他連忙伸手探到曹紀的鼻下,指尖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他扶起曹紀,對著晃神的湮染說道:「他傷得很重,要盡快帶他回去醫治才行。」湮染忽然側身攔住了裴霖鈺,「不行,不能帶他去蕭府。」裴霖鈺下意識問道:「為何?」接著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長歎一聲說:「我送他去醫館。」

    來到附近的醫館,裴霖鈺掏出一錠銀子扔給了大夫,「不用你看診,你只要拿出這裡最好的傷藥來即可。」那位大夫只是微微一愣,便像是早已習慣一樣將銀子收進了懷裡,轉身朝藥櫃走去。湮染檢查了曹紀的傷口,仔細把了脈,她小心地剪開曹紀的衣裳,露出了翻開的血肉,這才動手清理傷口。「他怎麼樣?」裴霖鈺不放心地問。「刀傷倒不嚴重,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傷口沒有及時處理,失了不少血,身子很虛,又染了風寒,得休養一陣子。」「那就好,我去打點一下,湮染,有勞你了。」湮染心中一直很亂,待裴霖鈺離開了一會兒才忽然意識到什麼,她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這是裴霖鈺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裴霖鈺安排曹紀留在醫館養傷,待一切安頓好,兩人踱步朝蕭府走去。沉默許久,裴霖鈺突然開口說:「曹紀是頤寧殿暗衛,是皇上登基後安插在太后身邊的眼線,但我知道,他真正的主子其實是澤王慕容逸遠。這幾日在蕭府,他們父子兩完全沒有一絲反常的動作,但其實這才是最反常的。丞相尹仲,他的另一重身份其實是納蘭家的家臣,曹紀說尹仲反了,那麼這背後意味著什麼,你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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