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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抽絲剝繭 文 / 陌夕夕

    哪有什麼為什麼,偷聽這活林宸不是干頭一回,駕輕就熟,心裡一點都不膈應。怪風尋這廝狡詐,先進了她的房,再進小亦的房,也怪小亦對於自個兒的結界太有信心了。幾個回合下來,林宸發現,那結界似乎對她無效,該聽的不該聽的全聽見了。

    林宸瞅了一眼已經被她藥倒,人事不省趴在桌子上的小亦,若無其事地開始解決那盤符離集燒雞,腹誹道:我真沒騙你,這燒雞確確實實是我愛吃的。現在離天黑約莫還有一個時辰,原我還想與你去城裡最大的賭坊瀟灑一把,我色子玩得挺好的,不騙你,真的,說不準我們這一進去,今天花的銀兩就都賺回來了。你說你這麼敏感做什麼,害得我心裡頭也直打鼓,怕夜長夢多,只好提前下手了。

    一隻金燦燦香噴噴的燒雞恰恰下肚,解決了口腹之慾,林宸等的人也來了,時間掐得剛好。來的人是蓮奶奶身邊的飛翼,林宸也熟悉,絕對一等一的靠得住。若是個生面孔,她怎麼會放心將失去行動能力的小亦交給他。

    「多謝殿下仗義相助。」

    「謝就不必了,你們將他帶回去看好就是了,就算挑斷他的手筋腳筋也不能讓他亂來。」林宸拭了拭嘴,自嘲地笑笑,「我又多事了不是,蓮奶奶自然比我知道怎麼做更為合適。」

    「殿下……」風翼忽地心下不忍,從她臉上看不出她到底是什麼心情,什麼魔預。什麼魔星,什麼禍亂三界,他絕對不信眼前的女子會做出這樣的事。

    林宸站起身來,「我還有事。你回去吧。」

    包廂的好處就在於隱藏你想要隱藏的,讓人看你願意讓人看到的。而現在,林宸不希望任何人打攪她。

    不用再顧慮小亦。顧慮路人的眼光了,臨窗遠望,繁華的映月城,盡收眼底。映月,是月晝的象徵。

    平靜無痕的眼底隱隱波浪起伏。

    這裡,有鮮衣怒馬的貴公子,眠花宿柳的勾欄院。倚紅偎綠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街道上,該吆喝的吆喝,該笑的笑,醉漢跌跌撞撞地衝撞了一位小姐,和護衛發生了爭執;半人高的小乞丐順手牽羊了一塊玉珮。

    光明的依舊光明。陰暗的角落翌日仍曬不到陽光。

    這也沒有什麼不好,「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只是一個理想,她缺少的豈止是幾分政治頭腦。

    而現在,居然有人說,她看得見的,以及看不見的,全部的圓滿不圓滿都將因她而摧毀。她只覺得好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

    這個預言如同一個魔咒,又如孫悟空頭上的緊箍咒,一點點收攏,擠壓著腦門,掐著她的咽喉,疼痛難忍。幾欲窒息死亡。

    她眼底皎月般的光輝一點點沉寂下去,饒是她經歷過了兩世,也無法接受這樣荒謬的未來。

    「小二,結賬。」低啞得不似她的聲音。

    林宸繃著一張俏臉回宮。張御醫等在了明月殿門口。

    他心下再三踟躕,殿下這會子的模樣明顯是不欲和任何人交談的,他這時候湊上去不是自尋死路嗎?可殿下原來的吩咐也不能不依呀。

    「殿下。」張御醫垂首作揖跟在她身後。

    「……」林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張御醫強頂著高壓力冷空氣顫聲將話說完,「殿下囑咐微臣,祭祀大人的身體狀況每日向您知會一聲。」

    「說。」林宸繼續往裡走。

    「祭祀大人傷勢雖不輕,好在他身子底子強,已好了大半了。」

    林宸按了按太陽穴,緩下步子,差點忘了穹司的傷,「你繼續照看好大祭祀,直到傷癒。青竹,去藥房把瓊花金顏膏,天山雪蓮,還有……你自去挑些好的,送到大祭司府上去,讓他安心養傷。都退下吧。」

    「是。」青竹和張御醫領命離開。

    人聲過處,驚飛寒鴉兩三隻。

    巡邏的隊伍不知換了幾趟班。

    青竹回來了,代大祭司千恩萬謝,說什麼殿下體恤臣子,愛民如子,感激之情,難以言表,定當結草啣環相報。

    她冷笑,結草啣環?不提今生,但說來世,報他個大頭鬼!

    跟昨天沒什麼兩樣,日落,月升,夜暗沉,涼如水。但她知道,終究是不一樣了,以後都不一樣。心沉啊沉,沉到谷底,便也沉不下去了。

    手中的茶早涼了,林宸歪在長塌上,一聲不吭,久久不曾動作,如同一尊精緻的雕塑。

    夜色漸深,喧囂隱入了大多數人的睡夢之中。

    窗簾被大風撕扯般的響動,林宸坐直身子,她等得人來了。

    ……

    「我和你做一筆交易,我讓你把蓮亦帶回去。」

    「好。」風尋爽快地答應。

    林宸漫不經心地睨他一眼,「別答應地那麼快,你還沒有聽聽我的條件。」

    「請說,風尋定當竭盡全力。」風尋對這個女人不存好感,一個三心兩意的女人,她肆意玩弄了少主的感情。可他也分得清孰輕孰重,少主的前程未來甚至性命不能搭在這裡。他不是不能採取強制手段,可少主防備著他,怎麼能讓他得手,能讓少主放下戒心的,只有這個女人。

    「我要知道跟這件事相關的所有細節。崑崙神殿上每個人說過的話,流傳得或遠或近的傳言、小道消息,還有要來抓我的那夥人的底細。」

    風尋皺了皺眉,範圍太過廣泛了,勉強道,「可以。」

    「最重要的是,除了那不可言不可說,莫名其妙,虛無縹緲的卦象,星象,還有什麼證據說我就是魔星?」

    「這……」風尋犯了難,「既然是說不清,那在下恐怕也查不出什麼。」

    林宸諷刺地冷哼,「案子結了,我這個被告,主犯居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這算什麼事?既然老天不能幫我討回公道,那我只好自己為自己討一個公道。你盡力而為就是,我相信你不至於隨意敷衍我,欺騙我。否則,日後,我定要你後悔。」

    「請放心,便是為了少主,風尋定當不負所望。」

    「兩天之內,我要答案。」

    ……

    林宸端坐著,猶如一隻美麗高貴的天鵝,光潔的額頭在夜裡似乎暈著淺淺的華光。

    她笑容優雅有度,「你比我們約定的早了十二個時辰。」

    風尋從袖口取出一面玄光境和一疊宣紙,「幸而崑崙神殿發生的事一向都有玄光境記載。要拿到並不難。這是你要的資料。至於你要的證據,我沒辦法給你,我不精通卜卦,我看不出什麼,或許你可以找一個精於此術的人,他可能會有答案。」

    玄光境先擱在八仙桌上,林宸翻了翻她即將面對的獵人的卷宗。沒錯,現實逼得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是一隻被眾多獵人環視,窺視許久的獵物。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刀俎落下來之前,那條魚活蹦亂跳地,至少也該再搏一搏。

    席飛塵……

    好熟悉的名字,若沒有人解釋在前,真以為是個同名同姓的人。忍不住無奈地低笑出聲,這個人呵,總是在她感到些許溫情的時候,適當地潑一潑冷水。

    比如,喻湛說的那些話,她當真了。

    等她身上涼的差不多了,又上來捂上一捂,暖上一暖。

    這一回,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此循環。

    他總是做出一些讓她驚歎無措的事情,這次也不例外,他,成功地,讓她這顆遲鈍麻木的心又活過來,又痛了一痛。

    哦,該死,她又認真了。她忘記了,誰認真誰便輸了。

    滅世魔星何嘗想要滅世,至少眼前這個女人不想,絕對不想,且是萬分痛恨著的。即便天意難料,未來的變故沒有人說得準。可現下,他不禁心生悲哀,如同失了水的魚一般難受,不禁道,「你要是生氣,你就罵吧,不要笑,我知道你不會哭。」

    風尋一開口,頓覺他太多事,可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

    林宸冷笑,「關你什麼事。你討厭我,我不是看不出來,不需要你多事。你我錢貨兩訖,交易結束了,你可以滾了。」

    果然,風尋深呼一口氣,沉聲道,「這次的事,多謝你了。」他甚至沒有辦法承諾什麼,若她真是滅世魔星,將來的一天,免不了會兵刃相見。

    「不需要謝。跟你們所有人沒有關係,我只是為了小亦。」

    風尋啞然,一拱手縱身離開,再說什麼都是矯情了。

    夜幕陰鬱暗沉,空曠的寢宮瀰漫著冷寂的氣息。

    秋夜涼薄,霜寒霧重。

    她漸漸地身上發冷,彷彿在潮濕已久的角落呆久了,發了霉,長了瘡,開始腐爛。

    今兒早晨,趁著送朝膳的機會,青梅扣了扣門扉。「殿下,奴婢可否進門為您更衣?」

    「不必,不許任何人進來,也不許任何人打攪。除非大祭司親自來。」殿下的聲音微啞,,帶著睡眠不足的疲憊。

    殿下沒有出來上朝。

    殿下沒有出來用午膳。

    派人去知會祭祀大人,回說,祭祀大人傷勢未癒,無法親至。

    青梅青竹開始著急,從昨晚到下午,殿下一個人關在房裡,沒有任何動靜。這是從未有過的,這不正常,極不正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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