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絕不允許 文 / 陌夕夕
這樣嚴厲的控訴……
她心虛地低下頭,垂下眼眸,可恨的是她居然辯解不了什麼。重點不在於她要和老闆一起走,老闆只是送她回月晝,但她的確是想不告而別。小喵帶回浮蓮盤的同時也帶回了月映城的最新消息,大祭司穹司擁兵自重,大有逼宮的意思,形勢危急,刻不容緩。
她沒有扭轉乾坤的把握,穹司若是念及舊情最好,如若不然,她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她必須回去。
「林宸,你究竟當我是什麼人……你就這樣走掉,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麼辦……」話語輕的像是一陣風,無法抓住,卻是哀傷到了極致。
眼底光芒俱滅,一片漆黑沉黯無光,他驀地揪住胸口的衣衫,急急地轉過身去,身形不穩地離開,步伐凌亂而匆忙。
呼吸一窒,彷彿空氣被抽空了。
他的心思藏得太深,她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份量……也好,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
「林宸,可以走了嗎?」
她視線從他身上收回來,「老闆,對不起,請你稍微等我一下。」
她慌張地追上去,原釋來不及說什麼,複雜地看著她拉住男子的手。晚了嗎?五年的守候,卻敗在了他的一點疏忽上,讓人捷足先登。果然不能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啊,如果,他早早地說出口,是不是會有什麼不同?
傷並沒有好,他的身體並沒有恢復到能隨意下床走動的地步。每一步顛簸,每一個晃動,五臟六腑都像是要移位了一般,血氣翻滾。
嘴角逸出一絲血跡,他滿不在乎地擦去。拂開她的手,冷冷地望著她,「你想說什麼?」
「我……身體要緊,我扶你回去。還有對不起,我不該瞞你。」林宸不安地往後挪了半步。
「哈……」他嗤笑出聲,轉瞬滿面冷肅,強硬地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貼近她的鼻尖,狹長的眸子瞇起,惡狠狠地說,「林宸,我告訴你,你若是真的想要擺脫我。那晚便不該救我,我死了,便不會有人阻攔你。你願意同誰雙宿雙棲,比翼雙飛都好,沒有人會攔著你。讓他等你?呵,你明明對我有感覺,你既然來追我,你以為,我還會放你走嗎?」
他的眼神不若平時冷淡無波,眼底燃著勢在必得的火光。墨黑的瞳仁如同巨大的黑洞。幽暗不清,吞噬擋在路上的所有障礙。
他居然沉不住氣了……他大多數。不,應該說永遠都是一副淡然,鎮定,冷靜的模樣,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打破他氣定神閒的面具,他。從沒有這樣生氣憤怒過。是因為,誤以為她要和老闆離開嗎?
「我承認,我對你還有感覺。那又怎麼樣呢,那只能說明我是一個正常的人,擁有正常的感情,我做不到像計算機一樣,發現錯誤就直接改寫編碼,把錯誤消除得乾乾淨淨。感覺是一種玄妙的存在,說不清楚,變得也很快,這一秒有,下一秒不一定有。」
身子一晃,眼前驟然炸開一團黑光。
那人說,你的出生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不可饒恕的罪孽……
她說,把錯誤剔除得乾乾淨淨……
如果所有他在乎的人都寧願他消失,那麼,為什麼他還要執意留下來呢?
壓住暈眩的額,他了然道,「我們之間發生過的,對你來說只是一個不該存在的迫不及待想要剔除的『錯誤』嗎?」
「是。」
他忽的一笑,如早春的陽光破開濃郁的霧氣,清澈而微暖,「可是,對於我,卻是漫長的一生中唯一美好的回憶呢。」
她垂下眼瞼,不敢去看他的神情。
手臂倏地被扣住,他冷聲道,「林宸,就算是錯誤,也已經存在了。現在你休想逃開,除非我死,把這個錯誤徹底地拔除,否則它會一直錯下去。我不會放手,今天,你休想跟他走,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她睜開眼,他的眼底燃燒著幾乎瘋狂的火焰,破釜沉舟般絕望而義無反顧,令人心驚。
「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情,如果她不想留下,我便一定會帶她走。」人影一晃,原釋倏地出現在他們身周,如鷹一般犀利的眼眸注視著這個男子,爭鋒相對地說。
目光在半空中交匯激烈對撞,似有火星爆射迸裂而出。
「老闆……」林宸扭頭去看他,疑惑而茫然。
沒有人可以強迫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
老闆居然會對她說出這種話,今天這是怎麼了,每個人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那一個了。
「林宸,你說,你走不走?」原釋將戰火引到她身上,「我的承諾放之四海皆准,只要你想,你就可以走。告訴我,你的答案?」
席飛塵也轉而看她,用力地似要捏碎她的手腕,「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你都休想離開。你若不信,你可以試試。」
兩雙灼熱的視線凝在她身上。如同夾在虎狼之間,她頓時覺得頭大如斗,呼吸都有一種滯澀的壓迫感。
靜寂,輕風微拂,樹葉沙沙作響。
「林宸,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原釋暗含深意地道。
身份,責任……
她身上流著的血脈注定了她畢生都卸不去的責任……
她深吸一口氣,扭頭道,「我的答案一直很清楚,席飛塵,我要回月晝,我承諾過我要回去。」
還是要走……席飛塵的手徹底得冰冷下去,「你要丟下我,跟他走。你以為,我說休想是開玩笑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只需要回答,離開或者不離開,是,或者不是?」
林宸口中一噎,輕聲說,「是。」
原釋的神色一緩,破天荒地輕提唇角,眼裡漾過一縷喜色,「林宸,過來。」
他向她伸出手。
「老闆……」林宸為難地望著他,老闆這個舉動無異於雪上加霜。
「我不允許,絕不允許。」席飛塵突然將她扯到身後,力道之大,幾乎將她慣在地上。狂怒,氣息如同千江寒水般冷冽刺骨。
林宸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肯定要淤青了。
「放開她。」原釋冷怒得一叱,迅如厲電般出手抓向他身後的人。
席飛塵身形一晃,向後飄開數丈之遠,神情倨傲,卻是危險到了極點,「除非你贏過我。」話裡夾著幾聲輕咳。
這是在向他宣戰了。原釋看向自己落空的手,他受了傷竟然還有這份能耐。
「席飛塵,你先放開我。」林宸全身不能動彈,她怕傷了他不敢用強力,他居然對她出手。
他置若罔聞。
同時,原釋已經第二次出手,目標還是林宸,這一次意外得輕易得手。
下一刻,林宸明白席飛塵為什麼不攔著。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就這樣離開,我不阻攔;二,」他指著原釋說,「讓他和我打一架,他贏了,我就解開你身上的法術,輸了,你就留下來。不要懷疑,我說解不開,就一定解不開。」
「席飛塵,你這個小人,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放開我,你不要讓我……」
「怎樣,是討厭我,厭惡我,還是恨我?反正你對我的恨意比山高比海深,此恨綿綿無絕期,多一點,少一點,反正也沒差。」容顏秀如觀音,璞玉般瑩然皎潔,他的眼睛點漆如墨,他看向她,淡淡地說。
兩片薄唇抿出一抹涼薄的笑容,入了她的眼,分明還藏著苦澀,她心下頓時生出幾分不忍。
原釋冰冷地說,「我不想有人說我欺負一個身受重傷的病人,贏了你,也是勝之不武。」
席飛塵譏誚道,「這番話,等你贏過我的時候再說吧。」
原釋道,「只要她同意。」
「她只能同意。」
「席飛塵,你瘋了?」林宸大聲罵道。
他轉頭望著她,陡然一聲咳,唇角再次染血,臉色又差了幾分,一抹清淺的微笑,卻是驚心動魄,「我說過,你休想,我說過那麼多遍,為什麼你還是沒有當真?我若不知情便罷,否則,你以為,我會容忍誰,當著我的面帶走你嗎?」
「你威脅我?」林宸皺眉低叫,「你就是篤定了我會不忍心,是不是?」
「威脅?」他挑眉看她,眼底儘是冷意,「那你告訴我,有用嗎?我有這個份量嗎?我可以威脅得到你嗎?你會因此而決定不走嗎?如果不會,就什麼都不必說。」
心裡矛盾而掙扎,她閉了閉眼,哀求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不要逼我。」
「你,又何嘗不是在逼我?」他低聲道,語氣不似方才尖銳,含了無限悵惘,一往無回躅的執拗。讓他眼睜睜看著她跟著別的男人走,她真是太高估他的心胸了。
他已經失了分寸,失了冷靜,失了優雅,他此刻只是一個十足的瘋子。
他也不曾想他竟是如此偏執固執到不可理喻的人,他容不得她和其他人靠得太近,容不得她眼裡有其他人,更容不得她遠離自己,縱然被她厭惡,也要強迫她留下。
原來,曾經的淡漠無心,都只是因為沒有遇上在意的。
他不要看到她疏離的樣子,就像他只是一個毫無關係的路人。既然不能愛,那就恨吧,恨也是一種強烈的感情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