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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避追逐 文 / 陌夕夕

    打扮得嬌俏可人的婢子走進走出,一刻也不肯消停。

    林宸沒有刻意去聽,可是這些話像是長了翅膀,有意無意飄到她耳邊。

    山主的丈夫,初雪的丈夫,席飛塵?

    林宸轉了幾個彎,才將話裡的意思轉換過來,實在太驚悚。

    望天,八卦果然無處不在,傳言果然不能盡信。

    送傷藥,送補藥,送羹湯,送燕窩,換熏香,換炭火,這麼大熱天的,換炭火?尼瑪,怎麼不連人參鹿尾母雞湯也一併兒送了?

    「林宸,你在嫉妒。」小喵陳述事實。

    「嫉妒?」林宸皺眉,鸚鵡學舌吐出兩個字。

    「嗯,」小喵張開翅膀,懸停在半空,兩隻小爪子閑雅地墊在頭後,不怕死地開口,「你嫉妒這些進去了又出來,出來了又進去,打扮俗艷的女人啊,你嫉妒她們可以圍著某人轉。林宸,你吃醋了。」

    「厚……」林宸倒吸一口氣,「吃醋?我吃哪門子的醋?我只是看不慣他傷還沒好,就一刻也不肯消停地搔首弄姿,招蜂引蝶,一看就知道不是安於家室的男人。」

    「林宸……」

    「幹嘛?既然我已經開始說了,不吐不快,你不要打斷我。我是替那群色迷心竅的女人擔憂,你知道嗎?她們根本就不知道席飛塵都多危險,小喵我告訴你,我第一次,不對,是今生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極其乾脆利落地往我胸口開了一槍;前世就更不用說了,他百分之一千是我人生悲劇的源頭。席飛塵他的本質是美艷皮囊包裹下的罪惡之源。」林宸左手插著腰,說了這麼長一大串,總算停下來喘了一口氣。

    「林宸……」小喵低聲說,神色有些僵硬怪異。

    「怎麼。你有意見?」林宸琢磨了一會兒,「好像是把他貶得一無是處了,那我說句公道話,席飛塵身上可取之處當然不是沒有,比如這張臉,長在女人身上絕對是天姿絕色,無可挑剔。可他作為一個男人。你難道不覺得他長得也太陰柔了,妖裡妖氣的。」

    林宸純粹是有感而發,話音剛落就覺得背後有一道涼颼颼的視線。

    「搔首弄姿,招蜂引蝶,罪惡之源,妖裡妖氣。你總結得很好。」某人拊掌輕言,嗓音有些低啞。氣息疲弱,平靜地稱讚一句。

    他想見她,很想見她,可每一次醒來,見到的人都不會是她,每一次,都只有失望,一次比一次更深切的失望。

    透過窗欞,隨風搖曳的花枝,連綿的亭台樓榭。聚散的雲彩。從朝陽初升的霓虹變作了媿麗多姿的晚霞,一日又一日。她依然沒有出現。

    多麼可笑,他一整個晚上都不敢睡著,生怕會錯過了她的到來,如同那一日,他知道她在,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

    偶爾,她會從他視野之內極快地掠過。如同他腦中臆造的幻象,永遠不會靠近,永遠無法觸摸,永遠遙遠而疏離。

    他受不了這樣無望的等待,如果她不願意來見他,那,便換他來找她吧。

    林宸愣住了,僵在了原地,不敢回頭,猶如半空中隨風飄零的落葉般惶然。

    這個聲音……

    這麼重的傷,若是換成了她,至少要躺上一個月。這才第三天,他居然能夠下床了……浮蓮盤會不會太好用了點?

    鞋面踏上金黃的銀杏葉鋪就的小徑,枯葉斷枝清脆的崩斷聲。步伐沉重緩慢,不似往常的輕盈穩健。

    小喵抖了兩抖,望天瞅了一眼,分明是朗朗晴天,天暖氣清,怎麼會這麼冷,它需要遠離是非之地,免得殃及池魚。「林宸,我餓了,我先走一步。」

    「等等我,我也去。」下意識地想要逃避。

    「林宸。」一聲低喝,連著一絲淺淺的抽氣聲。

    走不了了。

    聽聞幾聲壓抑的低咳,她認命地回頭,恰巧看到他捂著胸口,咳得身子顫動,步履踉蹌,晃了一晃。

    她急忙快走幾步扶住他的手臂,「你的傷還沒好,都疼成這個樣子啦,還跑出來做什麼?」

    他穿著白色的中衣,輕裘緩帶,外面只潦草地披了一件玄色的外袍。長髮未像往常一般束起,全部披散下來,隨意地垂在他的胸前,背後。

    「我若是不來,難道你會來找我嗎?」他輕聲說,隱著一絲不甚分明的澀意。

    林宸啞然,目光愣愣地落在他的胸前。幾縷髮絲覆在他白皙修長的手背上,華麗的墨黑,孤冷的蒼白,交織渲染成一種難言的魔魅。

    他修長的手指覆上她扶在他手臂上的手,握住,抓下,牢牢握在掌心,如同那個夜晚。

    他轉過身,長髮滑過她的臉頰,熟悉的薄荷氣息,清冷卻很舒服,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味道。

    他頎長的身影恰好罩住她,週身被包圍在他的氣息當中,如同有魔力一般,林宸忘記了掙脫。

    「如果是你,我一定安於家室。」他趁機將她攬入懷裡,湊在她耳邊輕聲說,猶如講述著一個美好的童話。

    她說,一看就知道不是安於家室的男人。

    他說,如果是你,我一定安於家室。

    一時間,她竟然有落淚的衝動。他那樣用力地箍住她,幾乎是要將她的腰壓斷,將她整個人揉進骨血。他的懷抱幾乎沒有溫度,卻讓她有一種溫暖的感覺。

    可是,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童話再美好,也不是現實。

    她若是繼續貪戀這份溫暖,卻不能從心底裡接受,執著於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才是最大的罪孽。

    手指輕輕顫抖著,林宸的臉悶在他的胸口,卻是清晰無比地說,「席先生,席公子,或者鳳公子,我和小喵在背後議論你的不是,的確是我行事欠考慮,言辭不當,沒有禮貌,沒有家教,怎麼樣都好。總之,這的確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對不起,請你不要放在心上。請放開我好嗎?」

    他身子晃動了一下,置於她腰間的手一時疲軟,卻沒有鬆開,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苦笑著問,「你一定要這樣殘忍嗎?真的……我做什麼都沒有用了嗎?」

    「席飛塵……唔」她的話被堵住,他用力地吻著她,近乎絕望地吻著她,墨黑的眼底如同沸騰的海洋,波濤洶湧澎湃,瞳孔急劇收縮,蟄伏著濃烈的痛楚。

    不要說,不要說,他已經不想聽那些話了……

    林宸耳邊是劇烈的心跳,不知道是誰的。不再掙扎,她乾脆閉上眼,不反抗,不回應,任由他動作,如同一根木頭,無動於衷地承受著。只是緊握的手指洩露了她的情緒。

    許久,他才退開。

    她睜開眼,看到他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痛楚,如同深秋凋零衰敗的植株,如畫的眉目儘是苦澀。

    「我記起了月漣宸的所有,就要承擔她的責任,我此後的所有歲月,都只能耗在月映城(月晝皇都)天月宮裡。席飛塵,即使我哪一日真能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我們也不能在一起了。你我的立場決定我們不是彼此合適的人選,趁早放下,對誰都好。」

    他的眼底竟驀地閃過亮光,「如果僅僅是因為我的身份,那麼,如果我說我願意捨棄過往的所有,什麼都不要,如果我不是鳳玄,我只是席飛塵呢?」

    林宸霍然抬眼看他,為了她,捨棄大好的秀麗江山嗎?

    「高出不勝寒的寂寞,爾虞我詐經綸世事,我早就厭倦了,什麼大護法,什麼至尊,都比不上你陪在我身邊來得重要。林宸,如果我願意隨你去任何地方,你若是月晝的女皇,我便盡心盡力輔佐你;你若想要浪跡天涯,走馬江湖,不論是去領略北極的絢麗極光,還是去赤道的熱帶雨林,我都可以陪你呢?

    林宸,如果我們之間有一百步的距離,我願意獨自走完這一百步,全部的難題都交給我處理,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就好。不要再逃了,好嗎?」

    薄唇輕吐,一字一句皆敲入她的心底。

    他磁性的嗓音描繪出夢幻仙境般的美好藍圖。

    他指尖的溫度沁涼,卻讓人貪戀。

    她怔怔地望著他,重傷初癒的容顏依然蒼白,眸光亮如流星,繾綣溫柔,她的影子印在了他的眼底。那雙墨黑如夜的眼睛似乎在說,他的感情是珍貴的,獨一無二的,許給了她,便再也不會許給別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離不棄。

    捫心自問,她動搖了,是不是……

    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時光彷彿靜止不動了。

    她緩緩啟唇,還未出聲。

    「林宸,該走了。」聲如冷硬的鋼鐵,敲碎了這暖陽傾灑仙氣氤氳的午後。

    竹林的盡頭,原釋一身黑色勁裝,身姿挺拔,他大步邁近,凌厲的目光掃向席飛塵擱在她臉頰上的手。

    「你要走?」席飛塵神情一變,瞳孔急劇收縮。

    不需要回答,答案擺在眼前。

    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氣息倏地幽冷到了極點,他自嘲一笑,「如果我剛才沒有來,你便已經走了,是不是?你拒絕我,便是因為你要同別人一起離開。而你就算要離開,甚至都沒有打算告訴我一聲,是不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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