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 與君訣別(1) 文 / 陌夕夕
她忽然恍惚地一笑，原來，死也不是那麼可怕啊！
只是痛罷了，只是重歸了開天闢地的畫面，僅僅只是一片混沌而已，再多一點，就是黑暗像雲團一樣蜂擁而來，再多，她就不知道了。
「姐姐！你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只想著他，可見你心裡真的沒有我，那樣我就放心了。」蓮亦溫柔地望著她，自言自語。
世上沒有他不能解的毒，只看他願不願意。
他輕輕地抱起她，摸著她的頭髮，柔聲說，「姐姐，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一定不會。」
林宸焦距渙散，意識早已被劇烈的痛楚所吞噬。
他扶著她坐起，催動靈力吐出內丹。
「蓮哥哥，不要。」蓮蘇蘇踉蹌著腳步衝過去，被人擋在門口，她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了，臉上白得嚇人，駭絕驚惶到了極點。
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懲罰她，他可以對她做任何事，她都不會有任何異議，她都會欣然接受，可是他為什麼要傷害自己？那個女人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連性命都不顧了？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蓮輝反應比較快，「快阻止少主。」
雷鳴和一干人等還愣在哪裡。
「還愣著做什麼，快呀！」
所有人一靠近，就被蓮亦布下的結界彈開，根本近不了身。
雷鳴不甘心，硬碰硬地與結界對撞，直撞得口吐鮮血。
「不要，不要，蓮亦，求你不要！你會死的。你真的會死的。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素素攥著她的手臂哀求，「蘇蘇，你把解藥給他，給他吧。」
蓮蘇蘇顫聲說，「沒有了，真的沒有。」
素素鬆開手，失神地跌坐在地上。
蓮蘇蘇早已失了原先的狂妄。她望著蓮亦玄金的內丹在那個女人頭頂旋轉如漩渦，姣美的面容蒼茫地猶如失了魂魄。這就是她要的結果嗎？
她望著蓮亦，蓮輝望著她，心頭一陣苦澀。
蓮亦的手貼在林宸的背上，將內力和真氣不遺餘力地盡數渡過去。他的視線渾然黑暗，琥珀色的桃花眼無力清闔，原先用靈力掩蓋的蒼白再也無法遮掩。墨色的眉睫是他臉上唯一的異色。
林宸印堂上黑氣逐漸褪去，手指上的紅線收縮淡化，蓮亦玄金的內丹如同嵌入了絲絲縷縷的墨色絲線，猶如活物，在內丹中宛轉流動。
嘴角緩緩地沁出血腥，內丹又飛回到他口中。他隨手拭去唇角的血漬，站起身來，臉頰蒼白透明，整個人如同霧一般地飄渺輕忽不可捉摸，脆弱得彷彿輕輕一碰就要碎掉。他身子一晃。趔趄了一下。捂著胸口輕咳一聲，陡然吐出一口黑血。
「少主！」
「少主！」雷鳴率先圍上去。跑上前欲要攙扶他。
蓮亦抬手制止他，止住雷鳴伸過來攙扶的手，「將蓮蘇蘇打入無涯澗，廢了她的經脈，給她服異心丸，我要讓她永生不死，永生永世享受烈火焚身、刮骨噬心之刑。」
蓮蘇蘇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無涯澗，無涯澗，向來只處置極惡之人，那是比無間地獄更恐怖的地方。
「即刻執行。」
「是。」
蓮亦定了定心神，手指微彎，凝聚些殘力，忽然伸手劃開一道金光，抱著林宸消失。
「少主……」
……
天牢入口，
「參見少主！」
「參見少主！」
蓮亦面色清寒，龍行虎步地進來，走到鳳玄的牢門前。
「打開！」
「是！」
「鑰匙給我！」
「是！」獄卒遲疑了片刻，恭敬地取下一連串鑰匙遞上去。
「哪一個？裡面的犯人身上的鎖要用哪一個？」
「回稟少主，那副鑰匙由蓮老親自保管。」
在素素那裡。「知道了，退下吧。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吩咐，不管任何一個人出入天牢。也不准任何人靠近此間牢房。」
鳳玄的情況並沒有林宸想像的糟糕，只是衣著狼狽了些。事實上，他在這裡，除了剛開始搖巳給了頓鞭子，之後可以說是無人問津。
鳳玄察覺到來人是蓮亦，閉著眼睛索性懶得睜開。
眉心匯入絲絲沁涼，鳳玄一驚，睜開如墨夜般漆黑深邃的眼眸，「你在做什麼？」
獄卒前腳踏出房門，蓮亦就原形畢露了，他整個人如同掉入深潭中瀕臨死亡時被人撈出來一樣，蒼白荏弱不堪，似乎隨時都會暈厥。
他倚著邢桌，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指在鳳玄的額前，低聲說，「我把蓮動天下的真力全部給你，替你解開一半的封印。我要你帶著姐姐離開，再也不要回星月大陸。」
……
眼前岔路紛繁，七條小路猶如展開的扇形，延伸向四面八方，圍拱著中間最寬的大路。七條小徑的轉角處分別放置了一塊指示牌，分別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林宸醒來的時候，鳳玄正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你沒事，你沒事！」林宸激動地抓住他的手，欣喜望著他。
夕陽如龐大的火球，即將沉落山巔，
鳳玄目光游離，默然地注視著遠方，冷淡地說，「走吧。」
「你被抓進去，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
「嗯。」
「是你帶我出來的嗎？」
「算是吧。」
「我中了毒，也是你解的嗎？」
他沉吟了片刻，避而不答，只低聲說，「走吧，我送你回家。」
「回家？21世紀的家，地球的家？真的嗎？」驚喜連連，林宸立時昏了頭，開心地說，「我還以為短期內都要被困在這裡了呢！」
他抓起她的手握緊，認真地說，「真的。」林宸其實心智根本就不夠成熟，有些時候完全是單細胞生物，還只是一個孩子，話題常常輕而易舉被別人帶著跑。如果是月漣宸，他想要瞞過她，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吧？
一路上的景致和來時一樣，林宸無端生出一種與君別兮再無來日的蒼涼之概，再回頭看一花一草一木，竟似全都染上了蕭瑟衰敗之象。
林宸的左手無端地痛了起來，剛開始還是極輕微的，似癢似麻，再是火辣辣地疼，一陣疼過一陣。
林宸撩起左手上的衣服，小亦種下的金色花月夜正在以可見的速度迅速淡化，金色華麗靡炫的滾邊泛著花葉的輪廓一點點的褪去，就像是小亦在輕聲與她說再見。
林宸如遭重擊，睡夢中若有若無的聲音猛然驚醒在腦海，響徹在耳邊。
「姐姐！你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只想著他，可見你心裡真的沒有我，那樣我就放心了。」
「姐姐，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一定不會。」
……
她中了毒，不是那麼簡單的毒，否則他不會說那樣的話。他為了救她，都做了些什麼？
「花月夜消失了，消失了。」林宸喃喃地出聲，「我身上的毒是不是小亦解的？小亦他出事了，出事了是不是？你說話啊！」
鳳玄冷著一張俊臉，默不作聲。
「小亦他一定是出事了。」林宸肯定地說，眼中閃動著淚花，他不好，他一定很不好，「鳳玄，我要回去，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就是死我也要回去。你帶我回去，你快帶我回去。再不回去，就來不及了。」
她甚至忘記了她也是會騰雲的。
「嗯。」鳳玄輕歎一口氣。
蓮亦，對不起，我終究辜負你的所托，違背了對你的承諾，讓她知道了這個殘酷的真相，最最殘酷的，還要讓她看著你消失。
路上，鳳玄向她告知了一切。
仙邈城，飄渺閣，外間跪了一屋子的人，哭聲一片。
「你還回來做什麼，你滾，滾！這裡不歡迎你，你害死了蓮哥哥，他都被你害死了，你還嫌不夠嗎？你還回來做什麼？我要殺了你，殺了你！」蓮蘇蘇竟然還留在這裡，她尖銳地叫喊，這個時候，哪裡還找得到當日叫她贈紅繩的親熱嬌俏的影子。
這就是她當日欣悅歡喜的閨蜜，卻原是口蜜腹劍，一不小心就蟄你一尾巴的毒蠍子，吃人不吐骨頭的才狼虎豹。
是啊，都是她，都是因為她！都是她不好！是她識人不明，中了人家的圈套，卻連累了小亦。
小亦，她對他那麼壞，她甚至就在剛剛還在跟他慪氣，還在恨著他，埋怨著他。瞧，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好過，為什麼他還要這麼傻？
林宸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著，輕聲說，「如果殺了我，小亦可以沒事，你就殺了我好了。可是，誰都可以罵我，只有你沒有資格。小亦是被你親手害死的。」
「你這個賤女人。」蓮蘇蘇不管不顧地衝上來，當真想扇她兩大巴掌。靈力凝聚，對著林宸劈頭蓋臉地轟下來。
林宸肯，鳳玄怎麼能肯。
他只是雙目一凝，輕而易舉地擋住蓮蘇蘇的攻勢。
胸口一陣悶痛，蓮蘇蘇倒退數步才止住。他什麼都沒有做，自己就敗了，她在他面前渺小地猶如螞蟻，也許這裡的所有人加起來都抵不過他的一根手指。
蓮亦的四大侍衛齊齊把住門口。
雷鳴正正地攔在中間，他痛恨蓮蘇蘇所作所為間接傷害了少主，但更恨這個女人，若不是為了他，少主怎麼會，怎麼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