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水簾洞 文 / 陌夕夕
林宸眸中一緊，手心沁出汗珠，「如果，封印始終不能解開，那……他會怎麼樣？」
蓮蕪搖頭，「我亦不知。但是既然丹藥對他有效，如果能繼續服用，應該有些用處。」
丹藥？她記得，上一次是夏寂救了他，丹藥自然也是星冥至尊給的。「那你有沒有什麼丹藥，或者你開貼藥吧。」
蓮蕪否決了她的提議，「他服用過的，都是些頂級的丹藥，我若要煉製，還需費些時日。他這種情況，外力介入不了，不需要治療，也用不著吃藥，吃了也是沒有用的。你讓他安定地自我調養就好。」
林宸凝神細聽，點頭。
蓮蕪故意停頓了一下，又說，「你家夫君絕不會有事，我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他……他，其實……」她別開眼，含含糊糊地說著，臉頰上瞬時飛起兩朵紅雲。
蓮蕪突然笑容燦爛堪比艷陽，眉眼彎翹，眼裡似波濤盈盈，暖融融的，「其實在離兮迷境他只是信口胡謅，是不是？」他就知道！
「嗯，也可以這麼說吧。」林宸咬了下唇，覷他一眼，關他什麼事，他樂呵個什麼勁？
「你當時也在場？」她並沒有在人群中看到他。
蓮蕪面上第一次冷了下來，輕哼道，「星冥大護法勢大氣粗，僅僅為了滿足小妻子的好奇心闖入我族要地，又為了擺平此事。與我族立下年贈以一千車晶石的盟約，這件事早就傳開了。」
「是嗎？」林宸乾笑。
蓮蕪突然將席飛塵從床上抄起，背在身上。
「你要幹嘛？」林宸攔住他，眼底暗光一閃，要是他敢做出什麼不利於席飛塵的舉動。她會毫不留情地出手。
蓮蕪一愣，旋即又微笑。「他的體質五行中屬水，恰好這個石洞裡有兩張寒玉床，給他療傷再適合不過了。丫頭。你以為我能做什麼呢？」
「別叫我丫頭。我和你很熟嗎？你想做什麼我怎麼知道？」林宸臉上掛不住，扭頭走在他前頭。
蓮蕪垂下眼眸，琥珀色的眸子裡微起漣漪，她身上剛才有殺氣。
石洞深處，還藏有一個隱蔽的石室，兩張寒玉床霜氣瀰漫。
一個小時以後，林宸坐在寒玉床上，頭髮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她看席飛塵。蓮蕪看她。
兩個小時以後，林宸仍然坐在寒玉床上，衣服上凝了一層薄冰，蓮蕪招牌式的笑容消失了。
蓮蕪在林宸面前晃來晃去，「丫頭，我們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林宸頭也不抬，「說了多少次了，你可以自己走，我不攔你。」
三個小時以後，林宸還坐在寒玉床上。
蓮蕪暴走。手戳著席飛塵大吼，「寒玉床還有一張，你要不要也躺上去，陪他一起？或者你們也可以擠一張床？你在這兒看著，看看你就這麼不吃不喝看到晚上，鳳玄會不會被你看醒過來。」
「我真的還不餓！」這個是真的，她目前沒什麼胃口。
「走！你跟我回去！」蓮蕪強行把她拉起來。
「你放開我！我要告訴你們少主，你對我用強！」林宸口不擇言，頒不開她手臂上的那隻鐵手，用盡全力還是被他拖著走。
「用強？你要不要我教教你用強的真正涵義？」蓮蕪扯過她，陰測測地邪笑。
「滾！」林宸連粗口都爆了出來，知道他不會真的怎麼樣，別問為什麼，她就是知道，直覺。
「你要告狀也得你跟我回去不是？」
「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真的很多事。」林宸脫口而出。
蓮蕪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突然覺得沒意思，手上的勁道一鬆，林宸立刻脫離他的控制，逃得遠遠的。
他微笑著站立，垂下眼眸，有些傷感的說，「丫頭，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呢？」
還是這一句話，這一次從他口中吐出，平白地添了一絲憂鬱。蓮蕪背對著洞口逆著光，笑容空泛虛浮，漂亮的臉蛋也染上一層夢幻朦朧的陰影，整個身形都灑上了一抹輕薄的郁氣。
林宸愣怔不動，心裡也不好受，她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這麼想我。」他低低地、緩緩地說出口，「我不會再纏著你。剛剛我在你手臂上種下了金色花月夜，這是我的標記。你要是有事就沿著它的外沿描一圈，我就會立刻出現在你面前。」
蓮蕪深深地眸矚她，然後，有些頹然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向著洞口走去，背影淡如霧的蕭瑟，緲如煙的惆悵。
林宸拉起手臂上的衣服，果然看見一朵很漂亮的花月夜，圖案和她在無妄閣門上看見的一模一樣。金色的邊勾著水晶綠的葉片，栩栩如生，如同要從她手臂上跳出來一般。
「誰要你自作主張了？」她自言自語，心裡卻忍不住覺得虧欠內疚。
伸手摸摸它精緻的葉邊，漂亮得不似人間所有。她不是真的討厭他，她只是一時口快而已。
林宸遲疑沉吟猶豫了許久，驕傲過了頭就成了懦弱。不過就是道歉，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林宸邁開步子。
他跟她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對她好。她真的是太不識抬舉了，不領情就罷了，怎麼能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不管怎麼樣，她也該說一聲對不起，道一句謝謝。
腳下踩到了什麼，她腳步一頓。
林宸從地上撿起一顆貝殼狀的飾品，耳環，瞧著有些眼熟。她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絞盡腦汁地回憶，夏寂，伺候她的小丫鬟。不對，都不對！
水洛，是水洛的！
林宸蹙了蹙兩彎柳眉，水洛的耳環怎麼會落在這裡？她們怎麼也進了這天逆陣，難道是來找她的？不對呀。天水一線的如果讓外人自由來去。那夏寂這個星冥至尊也太過窩囊了！
難道這是離兮迷境與外界相連不為人知的出口。
林宸全身的細胞因為這個猜測而強烈興奮。但沒過一會兒，她心裡又冷了下來。這是出口。可不一定是跟二十一世紀的地球相連吶，出口的另一端，如果還是星冥。那等於她兜兜轉轉又繞回了原地。有什麼意思！
殿下！陡然聽到陌冼的聲音，林宸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以心傳音。
自從在天水一線和水洛陌冼失去聯繫，後來的好長一段時間，林宸都悄悄嘗試地呼喚他們，只是，從始至終，都沒有得到回應。焦灼了幾天，後來感覺也就淡了。畢竟只是一面之緣的人，既然沒有被夏寂抓住，她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興許是月晝有事情需要處理，與其守著她這個有名無實的殿下，還不如回去做點實在的。
所以，乍然聽到陌冼的聲音，林宸著實又驚又喜。
「水洛，你們在哪裡？」
………………
已經快要到洞口了，蓮蕪越走越慢，等得有些心焦。
終於聽到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石洞裡迴響。
他唇角一彎，總算是追來了。從前她就是個心軟的人，表面上高傲，內心卻是溫暖柔軟的，現在她雖然不記得曾經了，但是這一點卻是不會變的，果然！
林宸越走越快，到了後來，幾乎是小跑起來。
他知道她就在他身後不遠處，卻不肯緩下腳步，也不回頭，反而步子邁得更大，走得更快。
「蓮蕪，你停下！」好歹追上了，林宸從後面拉住他的衣服，繞到他前面，急喘著氣說，卻不期然看到一張笑吟吟的臉。
「怎麼，丫頭，改變主意要跟我走了嗎？」
林宸已經懶得跟他計較稱呼的問題了，隨他去，「才不是！我說過了，我不走！對不起，我要你道歉，還有，為了手上的花月夜，謝謝你。」
「丫頭，你的道歉和感謝我都收下了。」蓮蕪突然柔聲喚她，目光純然的溫和，「可是丫頭，難道你沒有想過，你既然跟過來了，我還會不會再放你回去？」
「蓮蕪，你管的太寬了。」林宸纖眉蹙攏，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打算把席飛塵一個人拋下。
他淺笑著承認，目光灼灼，輕啟唇，「嗯，我管的就是比海岸線還要寬。你，今天，我是管定了。」
「那，我也告訴你，今天，我是在這兒待定了！」林宸心上燃起一陣怒意，勾唇回以一笑。
蓮蕪微笑，枕戈待旦。
林宸微笑，嚴陣以對。
敵不動，我不動。在微笑中眼力較勁。
無形的電流相擊，辟里啪啦！
此種情形維持了數分鐘，林宸微笑得臉部抽搐，正想率先開口。
蓮蕪比她早了一步，「丫頭，我突然想起，我那兒有一顆丹藥，對於平衡內息有奇效。對付鳳玄這種症狀，再有用不過了。你確定不要跟我回去？」
「當真？」林宸神情一鬆，下一刻又戒備起來，「那，你去取回來，我在這裡等你。」
「那，我可不幹。既要我貢獻丹藥，又讓我做這種苦力活，還沒有半分好處……」蓮蕪故意在那兒慢騰騰地說。
林宸直接說，「有什麼條件，你說，我答應你就是。」
「你說的？」
「我說的。只要不違背道義，不違背良心。」林宸滿口應下。
她居然為了鳳玄毫不猶豫說出這種話，蓮蕪心裡不是滋味，卻不動聲色，繼續微笑，「用不著說得那麼嚴重，我只是要你和我一起去取。」
「可是……」林宸舉棋不定，她望洞裡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你等一下，我不能把一個失去意識的人一個人丟在這裡。」
蓮蕪不同意，「別！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寒玉床的溫度，你貿然將他移動，會干擾他的自我修復。」
「那……」林宸放心不下。
「我會在洞口布下結界。」說著，蓮蕪在眉心一點，額上透出一朵巨大的花月夜，他雙手將花月夜抬起，緩緩推出，形成一道光屏。
「你放心，只要我不死，任何人都不會闖進來。」他認真地看著她說，「這下你總該放心了。」
「走吧。」林宸找不出不同意的理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