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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38章 鄉紳聚縣衙 文 / 梨下海棠

    「鄭老爺請我赴宴?」常智光呵呵一笑把請柬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我這邊還有幾家沒赴約呢。」這是實話,即使是空頭知縣也是知縣,他到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四張請柬。要麼是城中大戶,要麼是有影響力的家族,他都委婉說明等縣事穩定後一定登門拜訪。這些人也表示理解。而今鄭家反倒送來請柬……常智光沒興趣和鄭府打交道。鄭則鳴一聽常智光這麼不給面子,很是憤恨。鄭三眼珠一轉,一條毒計立刻出爐。

    第二天下午,常智平從附近鄉回來。戶長、耆長都很配合,但對常智光要求的要識千字很為難。在這邊,要認識那麼多字一般是讀書人,讀書人可以幹點帳房什麼的,但是絕對不願意去當衙役。要知道當了衙役,三代都不能參加科舉。讀書人即使自己中不了,也想著後代光宗耀祖。

    常智光也沒想到常智平竟然是獨自回來,這不能不讓他正視這個問題。但他不想降低了這個標準。還好,兩天後的面試倒是很多人參加。要說縣城的教育水平就是高點,普遍都念過私塾。很多是兩三年後,家長發現不是唸書的材料,就停止了學業。而女衙役一職則沒有一人應聘,要從婦女中找幾個願意當衙役又識字的太難。當然也有一些小地痞想混在裡面。

    常智光看著這挑選出來的二十幾個年輕人道:「大家都知道,衙役原本俸祿很低。多出的一大部分都是本縣自己貼的。所以暫時只留十人。至於怎麼選這十人,本縣也有個章程讓大家心服口服。大家跟我來。」

    到了衙門內院,常智光帶二十多人參觀了自己這三進三出的破敗居所後道:「當衙役捕快講究是個眼明手快。我這邊有二十幾個紙團,每個紙團有一個負責的區域。誰能最快最好整理好紙團上的區域,就是本縣要留下的人。當然,由於區域難度不同,本縣會酌情給予加分。」

    常智平拿出一個盆子,盆子裡有一堆紙團道:「修葺房頂的不能漏雨,打掃房間的不能有灰塵。表現最好當場獎勵五百文,第二名三百文,第三名兩百文。修葺所需要的材料費用,可到我這裡登記。」「交給你了。」常智光對常智平交代一句出門。他相信常智平會幹得很好。常智光現在是去看看縣衙隔壁的臨時牢房。

    看了很多電視,縣官扔牌子喝道:「斬!」其實是很沒有道理的。在大明,縣官職業其實相當派出所。可以拘留、罰款。但是要到了徒刑、充軍、斬首是州里決定。真有這樣的犯人,縣官會派出公差押解犯人,帶上文書資料到州里交差。州設刑司,會審核定罪,要是「流」刑以上還得交審刑院覆核。不說縣級別,就是州級別也是沒有直接砍人的權利。

    而臨時大牢就是拘留所,關押的是未過堂的犯人,或者需要延審查明犯罪情節和決定送州與否的犯人。常智光進去一看,裡面是破敗不堪,已經成了老鼠的樂園。常智光轉頭,還是等招聘下一批人時候再收拾。

    接著常智光去了鐵匠鋪,鐵匠看了常智光畫出的手銬圖後表示,這東西可以弄出來,但是他弄不出鎖。而且如果要質量好,價格會很高。常智光表示可以不用鎖,質量要好,訂做了兩副。接著常智光去逛了下幾家賭場,隨便玩幾把,贏了幾百文走人。暫時還不會對這些地方下手,他就是來看看,專業名叫踩點。

    再就是去了兩家青樓。鳳陽樓,聽起來像是酒樓,但是每字拆開念就明白意思。安國有兩家妓院,先前一家戲鳳樓常智平不在時候已經去過,挺一般的。這兩樓都沒有官奴,但是民奴不少。常智光詢問後才知,多是父母還不起賭債或者是其他原因,賣女兒進青樓。也有自己賣身養家的,也有是追求安逸點生活自願的。兩家頭魁雖然比不得蘇三,也比不得大城市的茗霞,但還算是不錯的。

    這一天,還走訪了各家米行、商舖,甚至郊區的義莊。從清早出門,初燈時分常智光才回到縣衙。到了內堂一看,不由眼睛一亮。要麼說都是人才呢,十幾間大小屋子全部修葺的整整齊齊,池塘按照要求擴充至後門,還將水井裡面雜物全部整理乾淨。常智光對常智平交代:「選好的十個人明天上班,未入選的每人發三百文工錢。」

    就這樣衙門雛形終於是建立了起來。第二天,常智光安排了兩班倒制度,宣佈了一些底線,出了底線就地開除。一干衙役均都心服。第三天,療傷完畢的趙信開始擔任起了主簿職責。這麼縫縫補補,安國縣衙終於是初具規模。

    「少爺,這麼貼錢可不是辦法。」雖然有點積蓄,雖然還沒到月底,常智平就開始先憂慮上,這衙役的工錢也開太高了。「急什麼。先撐幾個月再說。」常智光不緊不慢道。「大人,不好了。」趙信火急火燎拿了一份文書跑進來道:「出大事了,大人。」

    「什麼事?」常智光問。「您看。」趙信把公文遞了過去。「瑪麗隔壁!」常智光看了一眼大怒,竟然是京城應奉局派來的公文,說是看中了連雲山天狼崖上一棵宋朝年頭古樹,要常智光立刻封樹。常智光問:「只聽說應奉局搜刮的是東南一帶,這麼連保定府的古樹也看上了?」

    趙信回答:「剛詢問了公差,說是有人特意到京城獻寶,京城派人來看後,稱此樹甚為奇特,已經快馬到河間應奉局讓人來搬運此樹。大人,我估計應天那邊人一到,我們這邊就得發徭役,獻谷糧。但如今官糧空空,就等七月稻熟,我們去哪找谷糧?還有大人上任才半月有餘,就大發民夫徭役,恐怕也有損大人威嚴。」「我威嚴不算什麼,這應奉局一來,非把安國和我們折騰到雞飛狗跳。」常智光問:「能不能把那樹砍了。」

    「啊?大人,不僅不能砍,現在就要派人去看樹。」趙信道:「在他們人到前如果花木枯死,那大人可是難逃其咎。屬下已經派了兩名衙役去看守此樹。」

    「知道了,你去忙吧。」常智光歎了口氣,靠,他鄭則鳴,使這種陰招。他知道,這時候自己說的已經不算。河間那邊肯定是和州里的兵丁一起到達。到時候縣衙出戶籍,他們去徵調民夫。按照人手要求,可能會一戶出一丁,也可能會一村出十丁的抽。那樹常智光知道,離縣城也就十多里地。按他理解就是歪脖子的古松,但問題是歪的比較別緻,百多樹幹竟然湊出一個「王」字。

    本來人頭稅一般是不會禍害到黃河以北,鄭則鳴顯然是給常智光出了一道難題。他通過他的女兒在穆宗面前吹那古松的優美,穆宗就把這事傳給了設置在安國附近的河間應奉局,應奉局立刻就派人去查看,一看,果然如此,於是就上了程序。

    才三天,全縣人心惶惶,大家都聽說了要移古松之事。要知道那可是棵大古松,兩個人抱不過來。再加天狼崖本無路,三面峭壁,那樹本就是半崖遠觀而已,這要將其完整的從崖頂挖下來,再輸送到官道,就不知要多少人力。再者還不知有多少冤魂要葬身於此。不僅是縣裡,這事一陣風都傳到了各個鄉村,所有人都關心縣衙公告,是怎麼個徭役法。

    常智光現在就在這棵古松邊上,這邊已經搭起了一個簡易小棚,提供給兩名看守的衙役臨時住所。此崖平台二十來米,三面懸崖,一面滿是樹的陡坡,別說是運樹下去,即使上下也有危險。一衙役在一邊道:「大人……」常智光擺手,他在想事情,左右轉了一圈後問:「這棚子倒是搭的蠻結實的?」

    「回大人,小的家裡是木匠。這邊又有現成的樹木,於是就臨時搭了這個棚子。」衙役甲回道。「嗯,很結實。這幾天辛苦你們了。」衙役甲回道:「如大人所說,辛苦點沒有關係。但是大人您看,這數又大又高又彎,如果真要將這古松完整的運到官道,不死百來人恐怕不成。」「嗯。」這時候半崖位置有一衙役喊道:「大人,衙門有事。」「知道了。」

    常智光回了衙門一看,好生熱鬧。鹽商蘇家,米商王家、綢緞莊的趙家……等等二十幾名本縣的頭臉人物。還有八鄉的戶長、耆長、鄉紳全部到齊,一個公堂是人潮洶湧。常智光忙道:「看茶啊,本縣換下衣服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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