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帝后之爭卷 302 悲天憫人 文 / 飛觴
睡得昏昏沉沉,感覺有點冷,小樓微微動了一下,眼睛似開似閉的瞬間,發現有什麼不對。
有人在那裡。
雖然看不到,可是心中知道,就在她的床前,隔著簾子,小樓能感覺得到,有個人站在那裡,靜靜地沒有說話,可是她卻能聽到那細微的呼吸聲:不是步青主,也不是周圍任何宮女太監,很詭異的緩慢著,像是接近了獵物的野獸,在捕食之前,刻意放慢了呼吸。
小樓呆了呆,微微傾起的身體有些僵硬,感覺到對方沒有開口說話,她便也無聲。雙手捏著被子,防備著,然而心卻已經亂了。
似乎是發覺她的異樣,簾子後面那個人似乎輕輕笑了一聲:「醒了麼?」
小樓聽著那陌生而詭異的男子聲音,身上一陣陣的發涼,他是誰,居然能闖入大秦內宮,想必大有來頭吧,只是……他有什麼目的?
「你是誰,想幹什麼?」小樓聽到.自己這樣問道,聲音有些顫抖,卻還算鎮定。
那人的聲音,毫無感情波動,緩慢.地陳述說道:「你不須要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我帶來了一個你十分想得知的消息。」
小樓呆住:「你……你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一個謊言,一個傾.國彌天的謊言。」那個人慢慢地,不疾不徐地說。
「你在說什麼?」小樓身子發抖,似乎猜到即將聽到的,.是可怕到自己無法面對的真相。
那人問道:「殿下你想知道嗎?」
小樓抖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不……我不想聽。」
那人似乎譏笑,說道:「很好,殿下也學會獨善其身了。」
小樓不語。
那人哈哈低沉一笑,說道:「很好,很好,那就讓那兩人.去鬥個你死我活吧,只可惜,兩虎相爭,必有一傷,這也就罷了,而國滅城破,就完全不是幾個人之間的事了……可惜,可惜……」
小樓聽那人腳步聲輕輕地,似要出去,終於忍不.住一把拉開簾子,問道:「站住,你在說什麼?!」
那人伶仃站在.原地,背對著小樓,說道:「殿下,又改變主意了麼?不過,就算殿下改變主意也沒有用吧……這一切都是天數。」
小樓問道:「你說的什麼兩虎相爭?又說什麼國滅城破,你又是什麼人?」
那人淡淡說道:「我?不過是一個看不過眼的閒人罷了,我不過是在歎息,好端端一場風花雪月,卻偏偏要以這天下來做賭注,連累的天下百姓墜身其中流離失所苦不堪言……卻是為何?」
小樓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既然來到,何不明說。」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說:「殿下,你可有細心聽過,這城外傳來的……聲音?」他忽然伸手,枯瘦的手腕,一指,破碎虛空,指向了城外的方向。
喊殺之聲,如潮水一樣,洶湧衝上小樓耳中。
「啊……」小樓後退一步,伸手摀住耳朵,大口喘息,身子傴僂,她面色陰晴不定,這一陣詭異的聲音從何而來?莫非這人會用妖術麼?小樓抬頭,看向那人所站的方向,卻忽然呆住,在她面前,空空蕩蕩,那個散發長身淡然如幽靈般的影子,忽地憑空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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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對神風的第一戰,從早上直到中午,喊殺聲自城外隱隱傳來。
中午時候,雙方各自鳴金收兵,暫時休戰。
戰了半天,各有損傷,然而卻仍舊不分勝負,雙方將士各自搶救受傷士兵回營不提。
步青主心頭有事,轉頭看了一眼城門方向,他的鬢角還帶著一絲顫巍巍的血滴,眼神卻依舊銳利。
雖然心底想要回去……但是理智卻仍舊控制住自己,怕,怕見到她,無法正常隱瞞,這幾天的哄騙實屬無奈,而對方卻又是他極疼惜最不想騙的那人,畢竟,他也是人而已,他不是累,而是其他類似患得患失的感情。
現如今,只想要快速將這場戰鬥結束,然後……等到最後的結果,一切也就決定了。
揮手退兵入城,最後回身望了一眼在不遠處駐紮的神風軍隊,人群之中,那個人影,仍舊很是刺眼啊……
這第一戰,身為兩軍主帥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出手。
或許是因為知道這一戰非同尋常,所以事先要一探對方虛實。
然而,與此同時,彼此的心頭卻又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正如那人此刻心有靈犀地回眸,雙方目光相對一樣,他,心底也是這麼想的吧。
步青主淡淡一笑,扭頭回城。
士兵們退得雖然快速,仍舊很有秩序,步青主忽地覺得異樣,前方的士兵忽然很奇怪地向著兩邊讓出路來,步青主雙眉一皺,來不及猜測發生何事,眼前已經看到——
就在城門之內,有人長髮披肩,長袍宛然,她身騎白馬,如不知世事的女神,靜靜地在馬上,矗立那邊,彷彿一直就在這裡,從未離開,只在等候著他的回來。
當目光對上那一雙沉靜透徹的眸子之時,步青主心頭忽然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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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步青主嘶聲叫道,打馬上前,卻不知要如何是好,兩人各在馬上,面面相覷。
為何她會在此,為何她會知道,她……她會怎麼對待自己?是大怒麼,是失望麼?還是……他心底心虛,怕的冷起來,只想要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先,可是偏又不敢。
小樓望著步青主全副鎧甲,戾氣纏身,銳利的眉眼卻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周圍的士兵魚貫離開,城門關起來,只剩下貼身保衛之人尚自不去,她的嘴唇動了動,終於說道:「我們回去吧。」語聲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步青主心頭一驚,見小樓撥轉馬頭,沿著來路向後慢慢地回去。
他急忙打馬追上。
街上擠擠滿滿的,是剛入城的士兵們,有人受了傷,被單獨挑出來,或背或抗,向著早先辟出的療傷地點而去,小樓放慢了馬速,慢慢地走,目光所到之處,鮮血淋漓,皮開肉綻,斷肢殘骸,一一撞上眼來。
雙眼瞪得大大的,明明已經不忍心再看,卻明明看的清楚,心是越跳越快,彷彿已經不勝負荷,眼中的淚落下又湧出來,她全無察覺。
步青主跟在她的身後,幾番想上前阻止她繼續看下去,又始終未動。
周圍士兵們望著馬上的人緩緩而過,都轉頭看過來,望見小樓之時,大家都慢慢地恭敬行禮下去,有受傷的本來在呻吟,此刻卻停了聲,只看著眼前那絕美的女子,她雙眸盈盈,滿帶悲憫,似隨時都要哭出的樣子,卻偏偏咬著唇。
她的雙眼,慢慢地看過每個人視線所及的人,似有神奇功效,所到之處,耳邊哀鳴的聲音逐漸地變少。
忽地。有個聲音大叫:「殺了我,殺了我!」聲音尖銳異常,小樓身子一震,打馬上前而去,快到街頭,望見有個人躺在地上,旁邊無數紅著眼的士兵圍著,小樓翻身下馬,忽然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地上。
透過人群的縫隙,她看的清楚,那人斷了雙臂,一條腿也不成形狀,血染的全身通紅,然而他兀自沒有死,只是表情已經猙獰變相,嘶聲吼著,似乎無法忍受這非人的劇痛,只盼速死。
小樓踉蹌走去,自士兵叢中緩緩走到那人身邊,那人正在痛的失去理智,朦朧眼前,忽地看到一張臉,頭頂明明是烏雲蔽日,而她出現,卻如此明媚鮮艷,士兵此生,竟從未見過,驀地一愣。
小樓怔怔地望著他,眼淚啪啪落下來,她開不了口,卻慢慢地俯身下去,手伸出,在他的胸前,似要探下,又不敢,如此徘徊。
那人呆呆望著面前那張絕美容顏,身體的劇痛也似忘記,嘶吼的聲音也停下來,似乎怕驚擾到面前之人,或者這只是一場迷夢,而他怕自己粗莽開口,便會一夢醒來。
「你……是仙子嗎?」忽然正口,他問道。
小樓眨了眨眼,眼淚搖搖墜下,小樓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
傷兵卻偏偏笑了,嘶啞著聲音說道:「不,你是,我知道你是,你這麼美,一定是天上的仙子。」
小樓的手終於落下,輕輕地撫摸那人被血染的臉,這是一張年輕的臉,透過血色,依稀可見其中的稚氣未拖,小樓說道:「你很疼麼?」
傷兵眨了眨眼睛,說道:「不,我不疼,」眼睛兀自一眨不眨地看著小樓,望著她帶淚的臉,說道,「你不要哭啊……」
「我……」小樓張口,卻只是哽咽。
傷病卻看著她,看的入迷,驀地,他的臉上竟然lou出一個淺淺的笑,說道:「我很高興……」那雙眼睛癡癡地望著小樓,喃喃地聲音變得很小,「可惜我的手不在了,不然的話……我要……」他帶著一絲幸福的笑容,看著小樓,那笑容逐漸地定格在他的臉上。聲音越來越小,一直到消失不見。
小樓望著那張血污的臉,青年士兵閉上眼睛,並且再也不會睜開,那嘴角的笑容如此刺眼,刺得她一陣陣心痛難耐。
小樓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發堵,她張開嘴試圖大口呼吸,可是好像什麼都呼不進,她低頭,望著士兵血染的臉,她又看到自己的手上,兀自染著那士兵的血,那血色逐漸地擴散,從自己身邊,從自己腳下,似乎有生命力一樣蔓延開去,將周圍的所有士兵也都淹沒在內,這是一條巨大的血河,無數人在裡面淒厲掙扎,渴望救命,然而卻又紛紛地被這條血河吞噬,這是地獄一樣的幻覺,但卻又不是幻覺。
小樓大叫一聲,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緩緩倒地。
步青主從後將人抱住,低頭看小樓蒼白的臉色,將她緩緩打橫抱在懷中,轉身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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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宮之內,靜默良久。
「你……為什麼要騙我?」小樓垂著眸子,靜靜問道。
步青主雙臂抱著她,說道:「你……不明白,這一場戰爭,是勢不可免的。」
「你胡說!」小樓轉頭看向步青主,說道,「什麼勢不可免,你不過只是為了一己之私罷了!」
步青主皺起眉,說道:「小樓,公平一些,就算我不應戰,退避三舍,你以為金紫耀他會就此善罷甘休麼?」
小樓瞪著他,堅定說道:「會,他會的,你讓我出城,我跟他說!」
步青主卻斷然說道:「這不可能。」
小樓望著他,目光之中仍舊含淚,說道:「為什麼要這麼固執,你是大秦的皇帝,要為大秦著想,你甘願看你的子民們陷身戰爭的痛苦嗎?剛才看到的,還不夠淒慘嗎?步青主,你不可如此鐵石心腸。」
步青主沉默片刻,說道:「不錯,我是一國之君,可是我也是個男人,有些東西,我無論如何讓不出去,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更何況,我是馬上出身,什麼樣的戰爭沒經歷過,你當我見過的淒慘場景還少麼,既然有征戰,這些就是避免不了的,我是軍人,我見過太多的死亡,鐵石心腸麼?是!所以我當初寧肯瞞著你,也是怕你會為難,更怕你會見到這些……我是為了你好。」
小樓愕然看他,旋即又堅定說道:「也許你說的對,可是,我不是大將軍,也不是軍人,我沒見過這種場景,我只知道我所要做的就是盡量避免這種場面出現,步青主,你若是真的為了我好,你就讓我出城,我會說服紫耀哥哥退兵!」
「不錯,你會說服他,」步青主聲音沉沉,說道,「但是我知道,你也回不來了。」
小樓呆了呆,說道:「你說什麼,不會的,我會回來。」
步青主望著她,說道:「不,這兩者只有一種選擇,第一,你歸神風,金紫耀或者會聽你的話,退兵而回。第二,你仍舊回大秦,那金紫耀就勢必要滅大秦,以及我!」
小樓搖頭,說道:「紫耀哥哥不是這樣,他向來尊重我的決定。」
「那是以前,現在他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他的實力也正是巔峰,南安已經不成氣候,北魏也不再進犯中原,聽說月國已經對他俯首稱臣,他現在完全不必再顧忌什麼。」步青主冷冷一笑,「所以,小樓,你不要太天真了,他若是現在還是尊重你的決定,那麼他為什麼會不告知你就發兵攻打南安,甚至來攻打大秦呢?」步青主狠了狠心,決定讓她清醒。
小樓從他的身上離開,下了地,遠遠退開一步,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說的這些,我只知道他最聽我的話,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這一場戰我不能坐視不理,我現在就要出城!我要見他!」她轉過身,慌亂地向著殿門口而去。
步青主坐著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那嬌小身影向著殿門處而去,忽然大聲說道:「好,你去!」
小樓一怔,快要跑出殿門口,腳步卻忽然又停住。
步青主說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我說的對,還是你說的對,不過,你聽好了,我之所以敢這麼確認金紫耀的想法,是因為我懂他,就如他明白我,一樣!假如你被他留下,回到神風……我向你發誓,我會做的比他狠辣十倍!讓你神風付出千百代價!淪為血火地獄亦在所不惜!」
那略帶低沉的聲音,帶著十足狠意,如同起誓,小樓頭腦發昏,站在原地,慢慢轉身,不能相信:「你說什麼?!」
步青主起身,向著她一步步走過去,說道:「你聽的清清楚楚,我告訴你,金紫耀此刻的心情,就如我方纔所說,他恨我,他一直恨我!他要做的,就是讓秦天覆滅,讓秦天淪為地獄,作為我得到你的代價……他對我,是誓殺之心,對你,是必得之意,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忽然仰天一笑,笑笑說道:「是……是,或許你是不明白的,小樓,你不夠愛,或許說,以你的性格,無論如何,是不會如我們這般肆無忌憚的……你太善良,悲天憫人,你牢記自己的責任,你當年寧肯為了不起戰端嫁給我,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們,所以不知道男人的心是怎麼想的……」
他低下頭來,雙眼炯炯看向小樓,沉聲說道:「對金紫耀來說,對我來說,只要心之所屬,就算是以天下淪為賭注,又如何?」
小樓後退一步,卻被步青主攬住腰間,向著自己懷中拉過去,小樓又驚又嚇,聽了他說的這番話,雖然心底不信金紫耀也會是如此想法,可是隱隱地又覺得步青主說的很有道理,她越是相信,就越是絕望,忍不住哭道:「你騙人,你騙人,我是不會相信的。」
步青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溫聲說道:「你知道麼,我本是打算要騙你一輩子的……如果這一戰,是金紫耀贏了,那麼我必然是死了,你就會……如願以償跟他回到神風……但是假如是我贏了,我絕對也不會放金紫耀一條生路,而他死後,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會將這消息死死瞞住,讓你對此一無所知,我是這麼想的,我想讓你一直無憂無慮的快活在我身邊,我只是如此想著,只可惜……」
為什麼他每一次打算想騙她到底的時候,都不會成功?不,不是上天捉弄,而是,這世界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謊言吧。
所有謊言最後的歸宿,就是被戳破而已!
小樓聽著步青主逐漸溫柔的聲音,更聽著他說「如果我死了,你就如願以償」,心底酸酸的,手抓著他堅硬的鎧甲,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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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的勸阻,全沒有用,步青主不會聽自己的,而他又堅決不肯讓小樓出城。
小樓見沒有辦法,失聲痛哭哭了一會兒,昏昏沉沉的縮在步青主懷中,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氣息,一陣陣的有些噁心,想到士兵們的慘狀,又覺得痛苦,她淚眼朦朧地低頭不語,心如刀割,身體一時難受的只想抽搐,只好苦苦忍住。
過了午時,兩個人竟無心用膳,步青主只是牢牢地抱著小樓,知道她心底難受,本想安慰的,可是說出口的話,都顯得如此輕浮無力,一時無言。
城外忽然響起了擂鼓的聲響。
步青主身子一震,他乃是馬上皇帝,自然知道這是對方邀戰的挑釁之聲,當下從床上站起身來。
小樓抬頭,看向步青主,步青主向著城外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才又轉過身來,望著小樓,說道:「你聽話,乖乖地呆在這裡……今日這一戰,事關重要。」
小樓的淚忍不住又湧出來,手一動,小手伸出,將步青主的衣裳拉住,雖然知道不可能,仍舊拖口說道:「別去,御風,別去……」
淚眼望著眼前那熟悉的臉,心底湧起的,不知是擔憂,害怕,還是不捨的。
步青主微微一笑,溫聲說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小樓輕輕地搖了搖頭,咬住嘴唇,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步青主看了她一會兒,說道:「好吧,我答應你,假如我佔了上風,我不會傷金紫耀性命,你覺得如何?」
「我……」小樓沒想到他居然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一瞬間似乎又是感激又是心痛,忍不住哭的低下頭來。
步青主歎了一聲,說道:「小可憐……」單膝跪倒床邊,伸手將她重新摟入懷中,抬頭,輕輕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這個吻是無比溫柔的,撫慰似的輕輕地親在小樓的唇上,她的唇上站著淚珠,嘗起來有些澀澀的,步青主輕輕歎息,近距離望著那人,說道:「別再哭了,好不好?人家說上戰場的男人,最怕女人在背後哭,這樣很不祥的……」
小樓一怔,抽了抽鼻子,果然試圖停下哭泣,步青主心頭寬慰,湊上前去,臉頰同她的臉頰貼在一起,輕聲說道:「乖乖地,在這裡,等我回來。」
像是許諾,像是誓言,這男人說完之後,才放開了她,重新站起身來,英偉魁梧的身影向前,大步流星極快地向外而去。
小樓心頭空落落的,似乎步青主這一去,也將自己的心也摘去了,可偏偏胸口的部分仍舊是這麼疼呢,小樓忍不住,伸手摀住了胸前,剛要哭,又想起步青主的話,於是生生地忍住了。
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宮殿的門口,才緩緩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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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青主望著對面那人,冷冷一笑,說道:「國師大人真是迫不及待,居然一刻也不肯等。」
金紫耀神色淡然,說道:「怎麼,陛下是沒有休息夠麼?還是怕了?」
步青主仰頭長笑:「笑話,本君十歲便上戰場,從不知怕字怎麼寫。」
金紫耀說道:「那今日,本國師就篡越一把……好好地教教看陛下,這『怕』字究竟怎麼寫好。」
步青主神色冷峻,望向金紫耀。金紫耀嘴角微笑不改,天人之姿,回看向他,兩人還未正式動手,卻已經唇槍舌戰,寸步不退,一剎那,兩軍對壘,秦天跟神風,都看向自己的主帥一舉一動,等待發起衝鋒的信號。
而兩個絕世的敵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知道這一場戰非同尋常,銳利的目光,只在對方身上逡巡,似要找出對方致命的弱點,而後抓住機會,發出致命一擊。
然而,這位馬上的皇帝,巍巍然在此,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帝王霸氣,凜然不動,渾身上下,哪裡有半分破綻。而那邊,那位神風的國師,明明是兩軍陣前生死一瞬間,卻偏偏如同閒庭信步般的自在,渾身上下處處都是破綻,然而偏偏如此,卻叫人覺得莫測高深,好一招誘敵之計。以這幅泰然自若的表情,若說輕易就以為他是會被戰勝而貿然出手,怕下一刻就不知自己是怎麼死的。
觀察,端量,猜疑,窺視。
一瞬間,將近百萬的大軍,卻都緊張的沒有一點聲響發出,一直到金紫耀面色一變。
步青主來不及多想,只看到那原本心靜如水般的人,忽然面色變了變,那一雙本來只看向自己的金色眸子,忽地轉開了去。
這動作本來極其細微,換作旁人也發覺不了,偏生他是步青主。
這已經是最好的時機了!步青主心頭一動,斷喝一聲,打馬上前同時,人已經施展輕功,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向金紫耀而去,與此同時,跟隨他身後的秦天軍隊,亦發出虎狼之聲,迅速衝殺上前。
然而步青主人在空中,卻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金紫耀,他的臉上,為什麼出現這麼擔憂的表情?
步青主不知為何,這明明是他對金紫耀施加致命一擊的時候,可是他的心底卻忽然生出了一種「我好像……做錯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深深恐懼。
當他快要到金紫耀身邊的時候,看的越發清楚,那人的金色眸子,望向的是自己陣營這邊沒錯,然而,卻不是看著自己!
不明白為什麼,步青主卻在心頭一寒,他眼前那人忽然動了,動的甚至比他還快,步青主來不及多想,這是對陣!他是經驗豐富的大將軍!時機稍縱即逝,何況對手又不是凡人,他是如此的狡詐而狠辣之人,若是對敵手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步青主瞬間如風一樣出手,但就在掌力滾滾向著金紫耀而去的瞬間,他聽到金紫耀叫道:「回去!!回去!!!!」
什麼?步青主來不及想是為什麼,腦中一片空白。
步青主的掌風不負眾望地擊中金紫耀,而那男人雙手連出,接下步青主這近距離的致命一擊,可是那雙金色眸子,卻仍舊不是看向步青主的。
他牢牢地鎖定的,另有其人!
為什麼?
步青主震懾。
他是他不世的敵手。
這是他們生死一瞬的爭鬥。
為什麼他的雙眼卻一直看著別的地方?
他的身影幾乎跟他一起同時躍起,他分明是可以好整以暇接下自己的一掌的,可是他卻不是向著步青主的方向,他卻忽然從躊躇滿志到無心應戰似的。
這是……煙霧麼?
他還說什麼「回去?」
步青主腦中忽地閃過一道光芒,震懾的他的腦中有些疼痛。
他人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