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shang下之爭卷 262 天雷地火 文 / 飛觴
神威王府的一角,人跡罕至的竹林背後,清幽密室之中,夜明珠縮在角落裡光芒閃閃。
步青主一手向前,扶著小樓身子,令她半依偎自己懷中,另一隻手微曲,貼在她的背心之處,運功替她療傷。
手腕的袖子被捲了起來,lou出上面十七八道新鮮未癒的傷痕,左右手都是,密密麻麻,血跡斑斑,有的勉強癒合,有的卻是新鮮割開的,傷口血肉外翻,慘不忍睹。
他卻彷彿什麼也沒察覺,雙眸低垂著,神色平靜如常。
這幾日,全憑他一邊替小樓割腕喂血,一邊運內力再護著她心脈之故,內外兼養,才能吊著她一口氣在,雖然始終不曾醒來,然而卻漸漸是一日比一日有所起色。
大約用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步青主才緩緩收手回來,將小樓的身子慢慢放開,令她自然kao在自己胸前,他卻仍舊盤膝不動,緩緩呼吸吐納,調整自身。
高大魁偉的身子微微地顫抖了.一會,是拖力之後的現象。
他閉了閉眼睛,虛弱之感,自身.體內部緩緩升起,他身負重傷,卻偏偏無法好生休息,心力交瘁,守著身邊的人,縱然是天神一般的強悍,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油盡燈枯之感。
嘴唇張開,深深吸了兩口氣,原本殷紅的嘴唇,此刻.已經是蒼白之色。這幾天,諸葛小算已經悄悄命二十八宿剩下之人守在這秘密別院之外,又令十方上將格外護著,針對他的傷,不停地送來各色藥品以及大補聖品。
雖然身體已經勞累到極點,似乎下一刻便支撐不.下去,但不知為何,竟一點一點,撐到此刻。越是咬牙撐著,精神越是強悍,然而身體的虛弱卻是騙不了人的,只是似乎已經達到了入魔之狀態,完全的不想寢食。
還是諸葛小算,望著被整齊退出來的飲食藥品,.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衝進去,想要將他痛罵一頓。
望著那人原本.神采奕奕不可一世的面容,此刻竟如槁木死灰,聽憑自己罵的狗血淋頭,卻仍舊一個字不反駁,神情平淡如水,跟以前之步青主,簡直天差地遠。
諸葛小算心酸,卻不得不令自己心硬起來,是的,心病還須心藥醫,神風小樓的心病,他猜不准,可是步青主的心病,他一猜一個准。
於是毫不猶豫地戳穿他。
諸葛小算冷哼一聲,手中的羽扇握的牢牢地,冷然說道:「步青主,你想贖罪麼,你認為你做錯了?可是這又有什麼用,你的自我懲戒,她完全會不知,你若是能令她起死回生,或許會有不同情形出現,但你若是放任自己如此下去,遲早你油盡燈枯死翹翹去,看剩下還有誰能管你身邊那人!你們兩個結伴去陰曹地府,做一對鬼夫妻,倒也不寂寞!」
毒辣的話,從他的嘴唇中飛刀一樣嗖嗖地射了出來。
他原來就很擅長諷刺打擊他,只不過昔日,只要他說一句,那人必定會還回來。
可是現在……
諸葛小算想:我這叫做趁人之危麼?
而眼前,那本來一直擁著懷中之人,垂頭如老僧入定的人,才緩緩地動了一下。
諸葛小算握著發抖的手,對上他緩緩張開的眸子,那麼毫無波瀾的眸子,是他的君上。
「君上,你該知道,此刻你的身體,同殿下的同樣重要,你要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她。個中厲害,你該清楚吧。」諸葛小算說道。心想:「我還是不夠心狠,若是想報仇,先把他罵一頓再說道理。」
可是不知為何,竟罵不下去,看著那人的面色,只覺得心軟。
他歎了一聲,將食物跟補藥盡數留下,反身離去。
實則是沒有走遠,仍舊等在別院之外,心情忐忑。
他那番話,說的太惡太狠,就好像砒霜。
而步青主現在這狀態,卻實在是毒入骨髓,無藥可救,那種毒命情毒,下藥者是他遇救卻害的那人,而那人正是他的軟肋,他此生不能擺拖的命運,他為之甘願赴難的夢魘。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卻不能不在乎她。
諸葛小算那一番話,是砒霜,卻可以以毒攻毒,解那人心頭的病。
可是……
諸葛小算跺了跺腳:以毒攻毒是沒有錯,只怕,這藥下的猛了些,會把他毒死……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眼睛不時地瞥向內裡,謀算如他,竟也沒十分把握。
終於,侍奉的十方上將之一端著托盤大步而出,諸葛小算目光飛速在那托盤上看了一回。
好。
很好。
一顆心終於落了地。
托盤之上,原本會注定會被一動不動退出來的食品跟藥物,此刻,竟一點兒都不剩。
吃的乾乾淨淨的盤子跟碗,乾淨的跟洗過一樣,真叫人咋舌,而那苦苦的濃濃的藥,更是連渣滓都沒留下一點點。
唉,神威王爺,果然是民之典範,絲毫的東西都不曾浪費啊。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沒有白費諸葛大爺一番擲地有聲的教誨。」諸葛小算欣慰看著,鼻子卻發酸。
鼻子發酸之餘,眼睛就發紅。
旁邊站著的十方上將之人默默看著他。
諸葛小算只好扭過頭去,咳嗽一聲,裝模作樣地說:「好,很好,就這樣還不錯,哼……下一次準備雙份兒,看他還能不能全部風捲殘雲的掃光。」嘴上笑,眼角卻濕潤著。
——能,肯定能。
心頭有個答案如此的說。
那人,為了令自己好起來,是會拚命的。
他分明是毫無胃口,也無味覺,所以才會苦藥跟食物,全部消納。
他就彷彿是在吞吃泥土跟木柴,一樣的感覺吧。
只是在吃下去,只是在命令自己吃下去,本能地吞著一切,至於味道如何,他不會知。
唯一的目的就是全部吃下去,塞到肚子裡,然後讓自己快些好轉,然後好伺候她好轉。
諸葛小算又恨又是同情,等待身後之人走遠,雙目兀自怔怔地盯著那一片已經lou出微黃的竹林,怒道:「等這件事情做完,老子就去當和尚,不見你們這些俗人生死離別,叫人……厭煩!」咬牙切齒,宛如發誓。
又是「大爺」又是「老子」,向來清淡如水的世外高人,終於也有被氣瘋了的一天,他只希望自己夠命大,在退隱之前,不會先被這些人氣死。
諸葛小算「不屑」地哼了一聲,遮去眼角那一絲星光,扭身走遠。
室內,步青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緊閉雙眸,睫毛亦微微顫抖,壓抑身上的痛,心頭的傷,小心翼翼將人抱入懷中,手貼上她的胸口,察覺那一絲叫人欣喜的溫度,嘴角才勾起一個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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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紫耀餐風lou宿,日夜兼程趕到秦天之時,已經是兩天之後。
抬頭望著偌大天幕下那沉沉虎踞的城牆,金紫耀深深吸一口氣,縱身向上,腳尖在城牆石上輕輕一點,閃電般掠入。
他乃是初次到秦天,又是黑夜,放眼過去,烏壓壓一片的建築群,叫人分不清東西南北。
不由地暗暗著急。
耳畔聽到「當當」兩聲更響,有人叫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他心頭一動,閃身過去,便要捉人來問。
正快要追到那街中心那人身邊之時,懷中的溪靈,忽地抖動了一下。
金紫耀心頭一動,剎那閃身,自那人身邊,鬼魅一般急速閃走。
打更之人忽地覺得身邊一陣冷風閃過,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阿嚏。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再睜開眼睛,眼前空空蕩蕩,街道依舊。
他揉了揉鼻子,繼續前行。
前方街頭處,金紫耀腳步停下,心頭想道:「我怎地忘了,我有溪靈。」
他急忙伸手,自懷中將溪靈取了出來,攤開手掌。
白色溪靈,本來一直昏睡,此刻,卻忽然抖了一下,自他的掌心緩緩地「爬」了起來。
金紫耀雙眸緊緊望著溪靈,說道:「小溪靈,你感覺到了嗎,她……就在這裡吧,帶我去見她。」
昏睡不醒了好幾天的溪靈竟「吱」地叫了一聲,金紫耀心頭一動,卻見溪靈渾身的光芒逐漸地明亮起來,接著,那小小的一團,竟然從自己的手心徐徐升起,浮在了空中。
金紫耀緩緩地收回手,心想:「果然它明白我的話麼?」不由地一陣激動。
溪靈在空中浮了一會兒,就好像人在思考一樣,金紫耀耐心地等著,卻見溪靈身子一抖,忽地向著旁邊斜斜地飄了開去。
金紫耀仰頭望著,眼見溪靈緩緩飄了一陣,身子一扭,似乎回頭望他,他向前走了兩步,溪靈又繼續向前「飄」行,金紫耀加快步子,溪靈的速度也跟著快了起來,不再是「飄」,而是急速的「飛」,它越飛越快,幸虧金紫耀一身功夫並非等閒,袖子輕甩,竟跟的牢牢地,在巷子內七拐八拐行了一陣兒,溪靈似乎知道了金紫耀的能耐是完全能夠跟的上自己的,歡快似的叫了一聲,金紫耀微微一笑,仰頭雙眸不離地望著它,卻忽地發現它將自己帶到了一個死胡同裡,不由地站住腳。
溪靈平平上升,一直上升到了牆頭以上,金紫耀略一思量,腳尖輕輕點地,身子徐徐也跟著騰空而起,宛若仙子凌空。
溪靈高興地叫了一聲,又繼續向前飛行。金紫耀浮在它的身後,卻霍地一驚,眼前,已經變了一番情形。
他跟著溪靈在巷落中轉來轉去這段時間,顯然是讓他們從秦天的外城,逐漸地接近了中間的皇都之中,燈火更盛,宛如繁星。而小樓,應該就在這其中,而夜色茫茫,到底哪裡是神威王府?然而想到跟小樓很快就能見面,心頭又是一陣莫名湧動。
目光一轉,望見溪靈飛快地向著右手邊飛去,金紫耀心頭篤定,閃身追了上去。
溪靈在前,彷彿是體型加倍的螢火蟲,閃爍著淡淡光芒領路,金紫耀飛身在後,身姿飄然全無浪費之態,御風飛行瀟灑自如,秦天的空氣煞是冷冽,金紫耀便跟著溪靈前行,心底便想:「這裡,便是她住著的地方。」幾個起落,溪靈忽地叫了一聲,速度加快,彷彿電光一閃向前。
金紫耀一驚,急忙收斂了心神,跟著衝了過去,眼角餘光一動,隱隱看到這是一條寬闊的長街,而溪靈閃身沒入的地方,卻是一所巨大宅子的院牆。
他這一瞥之間,模模糊糊看到,這宅子的門在自己左手邊不遠處,門口燈火輝煌,自有士兵把手,他身形極其快速之間,雙眼兀自將那門口的一面匾額看的清清楚楚,「神威王府」,四個大字,龍飛鳳舞,煞氣逼人。
金紫耀心頭一震,震驚,喜悅,難以自已。
終於肩頭一抖,縱身躍過那高大的院牆。
腳尖徐徐落地,連丁點兒的聲響都無,腳尖觸到秦天之地,這神威王府之地,金紫耀腳步停住,手臂向後一拂,金眸方定,看向面前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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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假山處,若隱若現一道光。
金紫耀疾步向前去。
這已經是半夜時分,萬籟俱寂,情知這神威王府內臥虎藏龍,不敢大意,金紫耀打點精神,跟隨眼前一點微光急速前行。
相繼越過水榭,越過迴廊,從看似前院的地方,九曲十八彎,竟逐漸入了一個清幽的所在。
金紫耀幾乎疑心溪靈帶錯了路,剛要停步喝問,卻忽地見眼前光華一閃,竟失去了溪靈的所在。
他驚的差點出聲起身向前,然而卻就在此刻,感覺到有數道沉穩的呼吸聲縈繞身畔不遠之處。
金紫耀的內功精湛無比,洞察力更是過人。感覺到不妥之時心頭一驚,急忙電光火石般閃身隱了身形,且又立刻屏住呼吸。
周圍卻是仍舊一點的動靜都無,而金紫耀心頭卻驚疑不定,想著:「怎麼這看似並不起眼的幽靜所在,居然有如斯多的高手潛伏,莫非說……」
他覺得不對,心頭有些焦慮,當下卻更是打起萬分精神,觀察了一下周圍情形,心頭微微有所計較。恰好一陣風過,金紫耀腳尖點地,宛如風中的一片竹葉,隨著風吹,刷地便閃身進了院內。
他將身子貼在院牆裡面,一動不動。聽的身後,原來毫無聲息的牆外,有細微的腳步聲響過,有人沉聲說道:「方纔此地彷彿有異狀。」
另一個人答應一聲,沉默片刻,似在觀察,才又說:「聲音太輕,恐怕是風吹葉落吧,秦天之中,應該無人有那種輕功,可瞞得住我們的眼。」
前一人表示同意,兩個人又運功靜聽了一會兒,才說:「此地並無其他人的呼吸之聲,想必真是我們的錯覺。」
「不錯。還是不要打擾君上。」
兩個人達成一致,這才轉身又隱沒到了黑影之中。
「君上?」牆內,金紫耀聽著那細微的對白,心頭一怔。
難道,自己所來的這個院落,乃是神威王爺步青主的所在?
那麼,溪靈為何竟帶自己來到這裡?
他一時之間愣住牆下,不知要如何是好。腦中忽地亂了,只想:「莫非,這一切不過誤會一場?這裡明明是步青主的居所,溪靈卻帶我來此,想必出錯的不是溪靈,而是我……她已經嫁給了步青主,若說是夜晚住在一起,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如此唐突而來的話,反而……」
想來想去,心頭忽地多了一絲退意。
他的心頭,雖然不捨的小樓,可是人越是kao近自己思慕的東西,心底反而越是緊張,未來到之前,他跋山涉水腳步不停幾乎要一步趕到,但真的趕到了,心底卻帶著那麼一點點怯。
想著她已經嫁了,自己也發誓過的那些話……若是貿然在此地現身同她相見……
咬了咬唇,正想轉身離去。
眼前光芒一動,金紫耀轉頭,卻見到溪靈,有些無精神一般地浮在他的跟前,似乎正在疑惑為何他竟然不動。
金紫耀望著溪靈,伸出手來,溪靈緩緩降落他的手心,金紫耀合起掌來,將它握住,心底一歎,就想將它揣入懷中走人。
溪靈卻忽地叫了一聲,金紫耀一驚,溪靈趁機掙扎出來,嗖地一聲向著院中飛去。
金紫耀皺著眉,卻不能出聲去叫它回來,目送溪靈頭也不回地飄向深院之中,他再也不能多想,急忙縱身而起,彷彿一隻悄無聲息的大鶴,剎那之間掠過這沉沉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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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一點。就在眼前。
金紫耀心懷忐忑,慢慢地kao近那一間窗門都緊閉的屋子。
憑著他過人的內功,他能聽得出,裡面的確是有兩個人的呼吸之聲,一個淺,一個沉,一個緩慢而微弱,一個卻有些急促跟不安。
金紫耀面色如常冷靜,一顆心卻砰砰不安起來。
事情到此,他越發的覺得自己行事太過衝動。
假如被人發現他在此地的話……
他咬住唇,傾聽裡面淺淺交織的呼吸聲,站在廊下,一動不能動。
肩頭一沉,是溪靈落下。
金紫耀轉頭看它。
溪靈望他一眼,忽地又跳起來,撞向那窗戶。
金紫耀嚇了一跳,見它已經快撞了過去,急忙伸手將它握住。
溪靈扭動,似乎要發聲。
金紫耀心底擔憂,若是裡面之人,是步青主的話,以他過人的功夫,恐怕不難聽出外面有人。
然而……他心頭忽地一動。
若是裡面是步青主?
伸出手指頭,按在溪靈頭頂,示意它不得發聲,自己卻kao向窗邊。
溪靈果然乖乖不語。
金紫耀微微傾身,聽到裡面的呼吸之聲,其一,平緩,沉穩,毫無波動,可是……卻又有些,太過平緩的樣子……十分怪異。其二,有些沉重,急促,呼吸且又有不穩,竟似個身染重病之人,那種不安的脈息。
「難道是小樓??」
一剎那冒出這個念頭,金紫耀一驚,閃身立刻到了門口,手拉向門便想衝進去。
「不!」硬生生冒出的另一個念頭,阻住了他的腳步。
「不可能是小樓。」金紫耀心底迅速地想,「這彷彿是受傷了之人,明明內力深厚,雖然一時脈息不穩,想必是用功過度所致,但他很快地卻又鎮定下來,恐怕此刻正在用心調息。若是小樓,卻不會有這等過人功夫。」
「難道是步青主?那麼小樓呢?」他心底有些慌亂,站在門口,欲去不去。卻忽地聽到裡面有人說道:「進來吧!」
金紫耀一驚,轉頭看周圍,除了他,卻別無他人。
難道說……步青主已經發現自己在?
因為,憑著他的回憶,他已經記起來,這個聲音,的確是屬於神威王爺步青主的,只不過,此刻他的聲,中氣不足,聲音略帶嘶啞無力,的確如個受了傷累的不行的樣子。
金紫耀想了想,既來之,則安之,索性看看他到底玩什麼花樣。
終於把心一沉,雙手拉開房門,漫步走了進去。
屋內,瀰漫著一股奇特的味道,似乎是藥香的氣息,苦澀難言。
隔著重重的帳子,金紫耀聽到那聲音說道:「將東西放下就可。」淡淡的聲音。
金紫耀一怔之下,立刻反應過來,他心思靈敏,立刻知道,對方怕是將自己當成了來送東西的小廝了。
他皺緊了雙眉,不知是該哭該笑,心頭一動,腳步向前,走到那桌子邊上,才站住腳。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一扣,作出個放下東西的動靜。
「嗯,你退下吧。」裡面的人回答。
金紫耀眼睛望向那隔著的簾幕,這樣厚重,怎看得清裡面的情形?金紫耀心底猶豫不定,門口一陣風吹進來,他靈機一動,手上一探,一股內力隨著那吹入室內的風,向著簾幕撲過去。
耳畔是一聲低低的驚呼聲,屬於那睥睨天地的男人的。
金紫耀卻抬眸看過去。驚風吹過,將簾幕xian開,金紫耀望的真切,在淡淡的夜明珠的光芒之下,他望見,紗帳中,一個魁梧的身影坐在那裡,那正是屬於步青主的影子,而,就在他的懷中,抱著一個嬌小的身子,那是……
雖然,她依偎在他的懷中,一動也未曾動,但是,這個動作卻是極親暱的。
從金紫耀的方向來看,她的臉幾乎埋在他的懷中,而他的手扣著她的肩頭,似乎正在撥弄她的長髮,另一隻手摟在她的腰間,順便捏住了被子一角向上,彷彿是要蓋住她的身子,而他高大的身子也逐漸地俯下,恰如其分地,在她的唇上親了一親,而後,緩緩地,滑向她的額上。
那種親密的動作,那個……相互依偎的姿勢,在床上,一男一女,如此親密,他們還能在做什麼。
一剎那,身子彷彿僵住了。
似乎是方才進門的那陣冷風,竟也將他的身體吹得冰凍起來。
雖然,早有準備。
知道,她既然會出嫁,就會有必然的結果,但是,他對那些並不感興趣,所以從來也不曾想過。
是因為壓抑的作用,所以自己的心也不會怎樣難過,但是現在……
竟然親眼目睹這一幕!
那男人的頭髮也是散開的,披散而下,有幾縷,繞在她的身上。
他的手,太不老實。愛撫一樣在她的身上流連,伴隨著嘴唇的親吻,那刺耳的呼吸的聲音,更加急促了!
金紫耀忽地想到自己在外聽到的他的呼吸聲,先前還不知為何會如此的沉重急促,彷彿是受了傷的樣子,現在才明瞭,原來,不是因為受傷,而……大概是……因為某種劇烈的運動所以才……
心底好像被人塞進了一把刀子,在粗暴的攪動著。
可是眼睛卻已經移不開,怔怔地只看著面前那一場旖旎歡愛般的場景:
那男人似乎已經沉浸在溫柔鄉中,一臉的柔情mi意,嘴唇在她蓮花般的臉上頻頻親下來,甚至發出了隱秘的聲響,他逐漸地低頭,無法自控一樣,親吻她的脖子,而她半仰著頭,似乎正在全情投入百般配合,兩人唇齒相交,做一幕鴛鴦合歡場景給他看!
好個步青主,也許正是因為陷身溫柔鄉中無法自拔,所以才會連他這個平生大敵站在這裡都不知道吧!
金紫耀覺得自己的雙手已經牢牢握住,身體中有個聲音慌亂不堪地叫著。
他的眼睛望向小樓面上,而小樓似乎是睡著了,又似乎是嬌羞著,從他的方向,只看到她嬌蕊般的半面臉,眼睛合上,那睫毛小扇子一樣的,如斯脆弱之狀,那嬌軟身子,分明在任憑她身邊那男人的擺弄。
只是驚鴻一瞥,卻叫他,儼然心頭一把刀cha落。
真想,衝進去!
真想,殺了他!
真想,大聲喝問!
真想,毀了這一切!
他來這裡,千里迢迢披星戴月,是為了心頭記掛,而不是為了看他們親熱的!
可惡!
金紫耀怔了怔,理智將衝動戰勝,他的目光之中,冰與火在沸騰,腳步卻毫不遲疑地後退,而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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