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青烏 第173章 曲徑通幽處 文 / 徐公子鍺許
第173章曲徑通幽處
望著前邊灰色的人影,離淵慢慢的隨著豐虛道長的步伐,保持著一種若近若遠的距離,面容沒有任何的感情,此刻他的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而,卻有著一種不太好的徵兆,後邊走著的夏達表情顯得很隨意,沒有任何的擔憂之色,與其說是是不懼其他的威脅,倒不如說夏達傻得有些嬌憨可愛,以及一種近乎盲目的自我良好之感。
豐虛道長下了文德橋之後,直接向秦淮河的上游奔去,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逕直的拐向了一處小巷,夫子廟一帶的小巷盡皆是紅磚黃瓦,古樸氣息撲面而來,藉著月光三人一前一後的在小巷路途中行走著,入夜出來閒逛的人,大都不再此小巷街道晃動,他們更多的只是選擇在河邊的橋頭,亦或者是畫舫前聽歌說話,豐虛道長往裡邊的小巷走了一半左右,在一旁的紅磚瓦牆處停了下來,那裡有著一處雙開小扇門,上邊刷著厚厚的朱紅漆,一時察只顧趕路,倒真的很難注意到此點。
豐虛道長面對那朱紅漆的小門,用手輕輕的敲擊了幾下,等了片刻,那扇門被人從內打開,開門之人是一名年幼的小道士,粉雕玉琢,論年紀恐怕也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面容清秀,倒算的上是一名不錯的小道童,不過眼中帶著些睏倦的表情,那小道童見到豐虛道長點了點頭,便是飛快的跑向回來的廂房之中,這時離淵才看到那小道童還光著腳丫子,敢情這小道童剛剛出被窩裡邊鑽出來的,怨不得什麼也不吭就奔著回去了。
離淵輕聲的笑了一聲,豐虛道長慢慢對離淵二人解釋道:「這孩子是我在俗世舊友的孩子,家裡的人給送我這裡來修行了,這小傢伙真是越來越懶了,都是他父母給慣得。」而後豐虛道長伸開雙手在臉上輕輕的一摸,離淵跟夏達只感覺眼前一恍惚,那帶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的面孔,立刻變成了長鬚冉冉玉面星眸的豐虛道長,儘管早已心中有了準備,但是這一副轉瞬變臉的一幕,直看得夏達高叫了一聲,在寂靜的夜中顯得有些突兀,還好夏達警覺,下意識摀住了嘴巴。
豐虛道長往下看了一番,輕聲大笑了一聲,將朱紅的後門關閉,緊接著跨步向前院走去,此處不知道是那處道觀的後院,在夜幕下依稀還能夠看到道觀前殿的屋簷飛脊,顯得極其的震撼人心,此處的後院很大,建築物錯落別緻,往南是一排不大的側房舍,方纔那道童就是在那處嗜睡,這道觀其中的風景還當真屬於修身養性的難得之所。
離淵隨著豐虛道長往正前的大殿走去,越往前走建築物越多,地勢也變得很高,越感覺這裡真是一派好風光!山巒水澗、峰林疊翠之美自不必多說,地氣充盈且在自然的流轉。山水之美也有不同,尤其在離淵這種風水秘法師眼裡,如果是一幅沒有靈性的畫,畫的再像也不過是丹青堆砌,而這裡沿途的風景就似展開的、充滿靈氣的生動畫卷。
不知道那位大師在此道觀中,修了這般的一條曲徑通幽的小徑,這條路修的雖好,但走勢非常起伏崎嶇,彎道很多很急,離淵還發現幾處看似毫無意義的環道與岔道,一不小心就可能轉向下山。這一段路也沒有說路標,但是不必有路標也可以,只要順著山勢地脈的方向走,必定能夠找到那地氣凝練最佳之所。
離淵越走越是驚歎,此地雖在深山中,給人的感覺卻一點也不顯得偏僻森然,相反,隨著道路的延伸,是一種悠遠的意境。山路每一個轉彎,都是一道風景,層層疊疊中移步成局。中國傳統園林中移園造景的神妙,竟然通過競秀的群峰,渾然一體的呈現,它就似天然的偌大園林。陽曆三月的初春天氣還很冷,以離淵的體格當然不會覺得很冷,但夏達臉頰已經紅撲撲的,呼吸帶著白色的霧氣,頭髮也被風吹得凌亂不堪。
穿過一片茂盛的竹林,又是一個急彎轉過來,迎面的路旁有一座六角涼亭,亭中是幾個黃色蒲團四處散落著,看著很多人喜歡在此處打坐修行,再往道路的另一端看去,深山***現了一片少見的開闊地,密密麻麻的排列這幾進龐大的主殿,到處是青磚碧瓦白粉牆壁,分佈的錯落有致,竟然隱約中形成了一個涵養生機、收斂神氣的陣式。
「當真是修行秘法的絕佳場所,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這般的大手筆,能夠築造這種宮殿,豐虛道長原來在南京的居所在這裡,真是值得晚輩羨慕。」離淵一見此種情景,嘴裡不由得道,他四處闖蕩,很少有機會在地氣俱佳的地方修行,在這期間,能有個空閒祭練風水秘法就不錯了,離淵哪敢奢想這般的環境去修行秘法,豐虛道長怨不得這般年紀,還能保持著中年般的容貌,不必風吹雨打的闖蕩,豐虛道長比離淵的師傅冷謙幸運多了。
「呵呵,這處道觀的位置一般很少有人能夠發覺,此處是風水江湖的一位善德居士出錢廣施修建的,而且是建在私人莊園的內部,這道觀外邊的莊園很大,很少會有人道這裡,我到這裡也是因為有人想請,原本想再這裡好好養神的,卻是不知道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豐虛道長走到那六角亭中,坐在了那明黃色的蒲團上邊,歎了一聲氣道。
「這是什麼話?以豐虛道長如此的修為,難道有人還能對你有想法麼,到底是誰惹你老人家了?」離淵倚在那小亭旁邊的柱子上,從認識豐虛道長,就沒見到他這般生氣,不由得調堪道,今天的月光真是不錯啊,那邊的夏達走了這一路,香汗淋漓,早已站不住了,抓過兩個蒲團,學著豐虛道長的樣子,一個蒲團坐在身下,另外一個蒲團被夏達靠著,整個人都躺在小亭的柱子上了。
「還能有誰?還不是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南京胡亂的找人動手,孰知天下秘法打來打去,其實秘術傳承就那麼幾家,再多的門派秘術也只是在風水山三宗的圈子內轉,你前腳跟別人印證秘法,別人後腳就把你的底子摸了個七七八八的,你倒好還有空關注兒女情長的,你知不知道,這些年,風水宗師冷謙以前的一些「故人」,可是很想念他老人家啊,找不到蹤跡你倒是主動給別人送上門來了!」豐虛道長隨手打出一道符篆,正對著離淵的胸膛,那符篆沒有加持風水秘法,想來只是替冷謙懲治下離淵。
離淵看著那道符篆沒有躲避,只聽得啪的一聲,在離淵的胸前炸開了,氣流衝撞的離淵倒吸一口冷氣,這豐虛道長的信手一擊就能夠打得離淵尷尬無比,這豐虛道長的作法原本沒有什麼,這些日子,豐虛道長算的上是代冷謙管教離淵,但是他的作法看在夏達眼中可不是那麼回事了,雖然離淵對她不是很好,有時候還儘是欺負她,但他畢竟是自己親近的人,再說可能自己的姐姐妙淺語還要他做姐夫呢,這要是打壞了怎麼辦,別以為這道士拿兩張小符篆就能夠收買人心了,對於夏達而言,這當然是不對的。
出乎二人的意料,夏達刷的站了起來,匡堂一聲向豐虛道長,看樣子好像要給豐虛道長一個教訓,這一幕使得離淵一時之間看呆了,兩眼睜大也忘記方纔的痛楚了,等到後來才看出是什麼回事,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的是這麼護著自己,心中還是莫名的一熱,那邊的豐虛道長卻是反應的比較快,雙手長袖一扇,那夏達下墜的身子還未接觸到豐虛道長的身子,就好像被暖風托著一般,給捲到了亭子另一邊的蒲團上邊,這一幕當然嚇到了夏達,她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動了,豐虛道長試了一些風門秘術,暫時的困住了夏達的能力。
看著夏達那驚恐的一雙大眼睛直往離淵身上瞟,離淵附身拉起夏達的身子,雙手伸開抱在懷中,嘴上帶著一絲苦笑,拍了拍丫頭的小腦袋,向豐虛道長道歉道:「這丫頭真是會出點子,總是給我惹麻煩,讓道長吃驚了,我著實是想不到夏達會這般……對了道長等會的話,可能會很重要,免不得要促膝長談,不知道這道觀中可有什麼休息的地方,我將夏達這丫頭放哪裡,免得她受涼增加不妥。」離淵說完還輕輕的在夏達的胳膊上捏了一下,算是「懲罰」她不尊師重道了。
豐虛道長也是笑著看著夏達這丫頭,臉上充滿了疼愛之色,「這丫頭跟那個人年輕的時候真像!有她那倔脾氣,總是會闖一些莫名其妙的禍端,哎,一晃都這麼久了,那邊的大殿有幾處廂房,你把她送過去吧,這下邊的話當真是她聽了,徒增擔心,也幫不上什麼忙。」豐虛道長一指亭子北側下去的大殿,歎了一口氣。
離淵聽言身子一躍,抱著夏達的身子飛快的向那廂房奔去,路途不算是太遠,夏達能聽不能言,只得「無辜」的瞪大眼睛看著離淵,希望離淵能解開豐虛道長對她的約束,但是離淵直接給忽視過去了,夏達這些日子也沒有好好的休息,晚上是她出動偷東西的黃金時間,白天又是閒不住,也對,活潑愛玩的本性在她這個年齡是最顯露無疑的,也怨不得她。
偏殿側旁的廂房很乾淨,想來是此處的人常常打掃清理,屋內飄著淡淡的熏香,離淵四處看了一下,一切都還好,將懷中的夏達慢慢的放在床鋪上,拉過一床被子橫蓋在她的身上,黑夜中,淡淡的月光通過廂房的木質隔窗,射入屋內,顯得極其的清涼,夏達一雙大眼睛在其中顯得極其的明亮,戀戀不捨的盯著離淵,看的離淵心間一時感慨頗多。
「丫頭,趕緊睡覺吧,看你臉上的黑眼圈,以後見到道長可別再這般了胡鬧了,道長是前輩哪會對我不好呢,這幾天我們就住在這裡了,好好圈圈你這心,別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都快長成大姑娘了,哪還能像以前小的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