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29章 鍾曉月之噩夢終於結束了(2) 文 / 未曦初曉
淚水不斷的從眼眶裡流出來,雙手攥得很緊,白皙的手背上已經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你說過要對我負責的,你還沒有兌現諾言,你怎麼可以丟下我?」
「你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裡,我該怎麼過?」
「你若是回不來,那我就跟你去。」
鍾曉月不覺間已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天色漸漸的亮起來,可是她等的人卻仍舊沒有出現。
鍾曉月從袖子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她顫抖的將匕首拔開,卻又在下一瞬間堅定的將它收了回去。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鍾曉月抬腿就往院子外面走去,那是她進來之後就從未出去過的院子。院子外面就是給她帶來無限夢魘的鬼城,她最不願意去的地方。
她剛剛邁出院子,忽然一個黑影撲到她的身上,將她撞倒在地上。鍾曉月第一個反應,拔出身上帶的匕首,朝著身上的人刺去。
「曉月」
那是楊展風的聲音!
鍾曉月心裡一驚,隨後又是一喜,她將匕首收回的時候,卻發現,她的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
她低下頭,看到了自己身下流了一大灘鮮血,那麼多,那麼疼。
「展風,展風!你怎麼會……那麼多血……」
恐懼,害怕,無限的在鍾曉月的心中蔓延。全身顫抖的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楊展風帶回了房間。
她給他處理了一整天的傷口,換了多少繃帶,換了多少盆水,她數不清了。她震驚於楊展風受了那麼重的傷卻還能活著回來。
這是她第一次正視楊展風,這個從小就背負著滅門仇恨的男子。比起沈雲襄,他看起來平淡無奇,比起齊林,他更安靜沉悶。他似乎什麼也沒有,但是鍾曉月此時卻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堅強的人,最可依靠,最令她心安的人。
他可以為了報仇,一個人獨自在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城裡與那些人面獸心的人周旋那麼久。沒有人幫他,沒有人陪著他,他卻從未說過半句苦,甚至為了她,差點就毀了自己潛伏已久的全部心血。
這樣的男人,有血有肉,剛強而不張揚。她怎麼現在才看清楚呢?
鍾曉月將頭靠在楊展風的胸膛之上,她輕輕的喃道:「鬼城恐懼,你陪著我。鬼城孤獨,我陪著你。還好,我們還有彼此。你活著就好,你死了我就陪你去。」
「曉月……」
鍾曉月聽到楊展風喚她,想必楊展風已經醒來了,她立即抬起頭:「我在……」
抬起頭的那瞬間,她卻發現,楊展風卻根本沒有醒來。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開心。在意識模糊的時候,他竟然會叫她的名字。
鍾曉月的嘴角邊露出了一抹笑容。手覆到楊展風的額頭上,卻嚇得收了回來。
「怎麼會那麼燙……」
一晃時光匆匆而過。原以為會難熬的歲月,變得有些令人期待起來。鍾曉月每天都會站在院子裡等著楊展風回來。
在這樣一個幽深詭異的地方,步步驚心,如走在弦,他們是彼此的依靠和港灣。
「新的衣裳今天早上已經給你縫好了,你倒是快點回來啊。要是不合穿,我還要時間改呢。」鍾曉月又在院子裡轉了一個圈嘴裡不停的喃喃道。
「今天他在鬼王殿陪著鬼王練功,沒個三天是回不來了,過一會就會有人來告知你的,所以你不用等了。」
聽到這聲音,鍾曉月猛然回頭,驚恐的看向院門口的幕夜痕。她警惕的後退了幾步。
「他倒是厲害得很。雖然是我讓他殺了皇甫陽域的,我也一直以為皇甫陽域死了之後,最大的受益人是我。沒想到,其實最大的受益人是他。他是皇甫陽域帶回來的,皇甫陽域一直罩在他上面,只要皇甫陽域還在,他就沒有直接接近鬼王的一天。如今皇甫陽域死了,他輕易的取代了皇甫陽域的位置,陪在鬼王身邊,獲得鬼王的信任,如今又陪著鬼王練功。連我都要忌憚他三分了呢。」幕夜痕似笑非笑的說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敢闖進來!」鍾曉月恨恨的看著幕夜痕。
「我可不是闖進來的。這裡是楊展風的地盤,他那樣防我,我怎麼可能輕易闖進來?我不過是親自來替他傳個口信,拿到了令牌罷了。」幕夜痕又朝著鍾曉月走近了幾步。
「你別過來!」
幕夜痕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哪裡敢過去啊,這個院子他派了很多人盯著呢,只要我一動你,他們必定會動我。我現在可輕易不敢得罪他。」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肯定不是單純來送口信的!」
「你倒是不傻。」
鍾曉月瞪著幕夜痕。
「你可知道鬼王練的是什麼功?你知道楊展風在玩火**嗎?又或者,假如我在這個時候,給他加把火,動點手腳,他就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你信嗎?」
「我不信!」鍾曉月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她心裡卻還是懷疑了。她看得出,楊展風近日來,早出晚歸,而且他的額頭上漸漸的出現一團黑色的霧氣。
但是無論她怎麼問,他都不會說。
「你信了。」幕夜痕肯定的看著鍾曉月,他笑道:「跟我走,我不會再關著你,我也不會再打你。我把一切都告訴你,而且,我保證,我不會傷害到楊展風。」
鍾曉月愣愣的看著幕夜痕,她心裡猶豫了。她不願意去,可她更不願意楊展風受到任何傷害,她害怕,他真的會走火入魔,萬劫不復。
她和楊展風都以為幕夜痕不會再來找她了。楊展風實現了對幕夜痕的諾言,而且如今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利益上的衝突。所以楊展風對幕夜痕並沒有過分的防備,若是如此,很可能會適得其反。而且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在逼我?」
「我在跟你談判。上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我沒有利用上次的事情威脅你們什麼。這一次,我不能強迫你,只有你自願,否則我帶不走你。」
「你就是在強迫我!」
「那麼你的決定?」
「我跟你走。」
幕夜痕嘴角勾起了一抹別有意味笑容。
大殿之內,將一顆紅色的果子遞到鍾曉月的面前。
「這是什麼?」
「玄漠果。」
「玄漠果是什麼東西?」
「怎麼?這個東西千芷鳶身上有,楊展風身上也有。一個是你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你最愛的男人,他們沒告訴你麼?」幕夜痕諷刺的笑道。
「你到底想怎樣?」鍾曉月沒有接過幕夜痕手上的玄漠果。
「怎樣?你和千芷鳶一樣,都很堅強,可惜她會反擊,而你只會忍。你和千芷鳶一樣,都很警惕,可惜她懂得冷靜,而你關心則亂。」
幕夜痕笑道:「你以為出了楊展風的院子,你的行動還受你自己控制麼?」
「你答應過……」
「我答應過你不會在楊展風背後點火,答應過你不會關著你,不會再打你,但是沒答應過,我會尊重你一切意願。」幕夜痕說完之後立即將手中的玄漠果強行餵進了鍾曉月的嘴裡。
「你會是我報復她最好的工具,一直都是。放你離開不過是因為你最後也逃不出我手掌心而已。」
畫面一晃天旋地轉,眉心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鍾曉月忽然之間看清了抵在她眉心處的匕首,還有那個握著匕首的千芷鳶……
「啊……」
一聲驚呼,鍾曉月睜開了雙眼。入眼的是她熟悉的床帳,轉過頭,窗外已經大亮了,鳥語聲聲,不停的傳進她的房間之中。
她又夢到那段黑暗的歲月了。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了,沒有夢得這樣詳細,夢得這樣清晰了。
鍾曉月站起身子,穿好衣服,走到桌子旁邊,手指撫了撫桌面上的信封。
轉過身,她推開門,到廚房做了些早飯,端進旁邊的屋子之中。
與她的屋子不同的是,這間屋子四周都罩滿了黑色的布。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
鍾曉月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光線衝進了屋子之中,房間之內,立即傳來杯子被打碎的聲音。
鍾曉月立即將房門關上,房間又恢復它黑暗的色調。
「展風,吃飯了。」
鍾曉月走到屋子最裡面的一個角落之中,她蹲下身體,取出一塊手帕,往楊展風的臉上擦去。
她的手剛剛伸到楊展風的臉旁邊,立即被打了一巴掌,然後她被推了開去,跌坐在地上。
鍾曉月也不惱怒,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從地上起來,重新蹲在楊展風的身邊。
「展風,三年了,三年前你一直在照顧我,這三年換我照顧你。我不知道,還會有幾個三年,我們以這樣的方式相處。可是我告訴你,無論多少個三年,我都不會放棄,也不會離開你。你可以排斥我,可以打我,可以推開我,但是你永遠趕不走我。你從未放棄我,我又怎麼可能放棄你呢?」
黑暗之中的人,沒有一點反應,像是根本就沒聽到她說話似的。
「為什麼我的玄漠已經除掉了,而你的卻依舊盤桓在你的身體裡,根深蒂固?為什麼邪氣深入,走火入魔的是你不是我?」
鍾曉月吸了吸鼻子,她說道:「你會經常控制不住自己,你總是半瘋半醒,你甚至會傷害我。可是我都不在意你知道嗎?比起你的這些傷害,你對我的排斥更讓我受傷。你別以為你這樣對我,我就會離開。我不會的,你別妄想了。」
鍾曉月將眼角的淚珠擦掉,她說道:「沒關係,我等你,等你有一天走出你自己的心魔,重新接受我為止。來,擦擦臉,吃早飯吧。」
鍾曉月明知道楊展風根本不會理她,她卻還是自顧自地給他擦洗,給他端來飯菜,然後一口一口的逼他吃。
「告訴你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鍾曉月一邊喂一邊說道:「這幾天我恐怕要離開,不能照顧你了。我給你準備好了足夠的乾糧,還有我把你手腳鏈的鑰匙放在桌面上,在水盆裡,我給你打了足夠的水,還有茶水也給你燒了一大壺。」
鍾曉月撥了撥楊展風嘴角便的飯粒,她說道:「這幾天你就將就著過一過,很快我就會回來的。你或許巴不得我離開,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解釋,因為根據仙兒信上所說,今天下午芷鳶還有仙兒還有娜碧落他們就會到這裡來。我有些,不想看到他們……不想看到公子的臉,不想聽到芷鳶的名字,不想,我真的不想。我知道這一切與他們無關,但是,我忘不掉,就連剛才睡醒的時候,我還又夢了一遍。」
「對不起,展風,我不想丟下你,可是我不願意,我害怕,我真的膽小又沒有勇氣,不夠聰明也不識大體。你會原諒我的對不對?你放心,他們一走,我就回來。回來照顧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鍾曉月頓了一頓,她又說道:「芷鳶他們的孩子瑾昭已經四歲了,仙兒他們的女兒時雨也三歲了,還有娜的女兒畫眉也快要三歲了。你說,什麼時候我們的孩子才出生,然後慢慢學會走路,學會叫爹娘呢?不過,想一想,千懷宇至今還沒有將碧落娶到手,我便又覺得我並不是最糟糕的了。其實,我很想很想回家。看看爹娘,看看姐姐。當年我離家的時候,姐姐就嫁人了,如今姐姐的孩子應該開始唸書了吧。爹娘呢?他們有沒有多添了幾絲銀髮?我好想回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