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3需30章 虛心之她從不需要我 文 / 未曦初曉
「本來在荒城的時候,齊哥哥就答應要帶我回家了,可惜半路上又被幕夜痕帶走了。可是我不後悔,若是不把我帶走,我恐怕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還好,我那個時候跟你在一起了,還好,現在我跟你在一起了。雖然我還是想家。不過,我不能走遠,我還要回來照顧你。而且,若是我回去了,他們恐怕就不會放我出來了。所以,我不會回去,寫寫信我就很滿足了。展風,你一定不想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對不對?你根本就不想我回來,你就想我回家。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不回家,我過……」
鍾曉月的聲音忽然停止了,她驚訝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碗,在她不覺中,碗裡的飯竟然已經喂光了!
三年來楊展風從未有過一次能夠配合的將碗裡的飯吃完!他難道有起色了?
「展風,展風!」鍾曉月激動的叫了好幾遍,她說道:「你看,你把飯吃完了。太好了!還有,今天下午他們來看你,他們一定有辦法將你身上殘餘的邪氣去掉的。三年前,芷鳶陷入昏迷,只憑公子一個人,沒有辦法將你完全治好,如今她醒了,他們一起,一定能把你治好。你看,你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終有一天你會……」
鍾曉月話還沒說完,她的手腕就被一隻手抓住了。鍾曉月激動得忘記了說話,她愣愣的看著三年來一直不斷將她推開的手,第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道沙啞的男聲,艱難的從喉嚨裡一字一頓的發出來。
「曉月,我帶你回家。」
風吹落葉捲起一層沙,靜謐的院子裡,只剩下一聲又一聲的鳥鳴。
「咦?我來之前已經寫信通知曉月了,怎麼會院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呢?」許仙兒驚訝的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圈。
「這裡好隱蔽哦。怎麼會有人願意住在那麼隱蔽的山林裡面呢?」時雨撇撇嘴:「娘親,會不會是你走錯路啦?」
「不可能!」
「你們看,我那封信還在桌子上,而且信拆開過呢!」
千芷鳶走進房間,看了整潔乾淨的房間一眼,隨後走到另外一邊的屋子門口。
「這裡就是關著展風的地方嗎?」
沈雲襄點了點頭,他說道:「當年展風和鬼王一起練功,他帶著鬼王走火入魔,自己也差不多到了臨界點。後來,鬼城一戰,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但是後來我發現,他還有氣息。他這氣息恰好是他身上的玄漠給他吊著的。三年前,我幫他除去了大部分的邪氣,剩下的已經侵入了他身體的根本,除不掉了。」
千芷鳶伸出手去推房門。
「鳶兒,你……」
「即使這一切不是由我造成,卻也和我相關不是麼?而且展風和曉月是我的朋友。我應該看看,他們這三年到底是怎麼過的。」
房門推開,一陣陰暗潮濕的味道傳來。光線進入屋子,照亮了半邊屋子。
地上連接著牆壁的鐵鏈已經被解開了,桌面上還有吃完卻沒來得及收拾的飯菜。
千芷鳶走到桌子旁邊,摸了摸桌面上的碗,還殘留有一絲溫度。
「或許……」千芷鳶猶豫了一會兒,她說道:「或許他們不想見到我吧。」
「鳶兒,你不必……」
「也好,走出了這屋子,說明他們已經走出了自己的心魔,走出了那個黑暗的噩夢,不是麼?」千芷鳶轉過身露出一個笑容。
「是」沈雲襄笑著點了點頭。
「真好,結束了,所有人都可以結束這個噩夢了。」
「什麼噩夢啊?」畫眉稚嫩的聲音在門口傳來。
「對啊對啊,這個屋子好奇怪哦。是什麼人在住啊?」時雨立即點頭附和的問道。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一邊玩去。」瑾昭揪著眉頭看了兩人一眼。
「咦?你也是小孩子啊!」畫眉歪著腦袋說道。
「所以你也跟我們一邊玩去,對不對?」時雨興奮的問道。
「……」
在一座高聳的山峰周圍,時不時有幾朵潔白的雲朵輕輕的飄過。如此高的山峰之上,溫度十分的低,常人待個半個時辰就會受不住。但是對於有武功的人,卻是極好的修煉之地。但即使如此,在山峰上的時間也待不了太久,**凡胎總是經不住嚴寒的長期侵蝕了。
山峰之上,有一個極大的洞府,洞府的門口儼然寫著三個大字——思過崖。
蜿蜒的山路之上,一人緩緩的走著,他穿著一身袈裟,鬍子已經全白。思過崖上的風還在不斷的吹,然而,這位看似風燭殘年的老人,卻絲毫不受寒風的影響,一步又一步的靠近思過崖。
終於,他走進了思過崖的洞府之中。洞府隔絕了外面的寒風,但是卻比外面更加的陰寒。洞府之內,一個僧人正盤著雙腿在打坐,聽到有人進來他睜開雙眼,從蒲團上站起,隨後又跪了下來。
「師父」
一泓大師歎了一口氣,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最得意的弟子,他心裡又說不出的惋惜和難過。
「虛心,三年了,你已經在思過崖三年了,卻還放不下,悟不出,參不透嗎?」
「弟子愚鈍。」虛心低下了頭。
一泓大師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他說道:「你從來都不愚鈍,你是少林資質最好,悟性最高,武功最強的弟子。你不過是,不願意放下罷了。你還要困住自己多久?心魔不除,如何得道?」
「得道……」虛心喃喃道:「為何要得道?」
他的聲音雖然小,但是一泓大師卻聽得清清楚楚。
為何要得道?
他或許可以給虛心講出很多很多的佛理,但是若他自己不能參透,他說的這些佛理也不過是沒有意義的廢話罷了。
為何要得道?
虛心閉上雙眼,腦海裡閃過一幕幕他極少卻在他心頭揮之不去的畫面。
那一年,他第一次見到千芷鳶的時候,六歲的她個頭還很矮,圓圓的臉蛋看起來十分的可愛,一雙大大的眼睛十分的水靈。
那不是虛心第一次見到女子,卻是他第一次見到那麼可愛的小姑娘,笑起來兩個酒窩還恨甜。
那一眼,讓六根清淨的虛心心跳漏了一拍,這個看起來可愛乖巧的小姑娘就是師父讓他陪伴幾日的對象。
虛心心裡很開心,臉蛋卻不知不覺紅了,這是他第一次跟一個姑娘站那麼近,而且還是一個毫不忌諱的直勾勾盯著他的姑娘,雖然是個小姑娘。
於是虛心說話便結巴了。
他以為他的結巴會讓氣氛變得尷尬,會讓千芷鳶也跟著害羞起來。然而他沒想到的是,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跟他同輩的小姑娘,也同時經歷了出生以來第一次被調戲。
這個比他矮比他小的小姑娘,竟然調戲了他,調戲完了還拉他的手往後山跑。
彼時,虛心覺得他的臉蛋燙得都已經可以煮熟一個雞蛋了。然而千芷鳶卻一派自然的樣子。莫非少室山下的姑娘都是如此的熱情?是他心裡不平靜了。虛心這麼想著,又默默的念了好幾遍《妙法蓮花經》。
虛心跟著千芷鳶到了後山,千芷鳶對陌生偏僻的地方毫不畏懼,非但不畏懼竟還拿起了彈弓打兔子。
在虛心的想法之中,少室山下的姑娘應該如書上一樣溫柔可人,卻不想他頭一個見到的小姑娘就打破了他的對小姑娘的想法。莫非小姑娘小的時候其實是和小子一樣調皮搗蛋,長大以後才開始變得靜的?
虛心一邊好奇,一邊害羞,一邊卻還要仔細照看千芷鳶——這是師父交代下來的任務。她是公子襄的寶貝徒兒,自然容不得任何閃失。
虛心看著她亂跑,看著她殺生,他雖然不贊同,卻也阻止不了她。一是因為俗世中的人殺生吃葷乃十分正常的事情,何況千芷鳶一個小姑娘也不懂什麼大道理。二是因為千芷鳶他實在是管不住,太傷腦筋了。
虛心為了阻止她不惜跟在她後面讓她的捕獵一次又一次的落空,最後惹惱了她跑到師父面前告狀。雖然虛心不認為自己阻止她有錯,但是他卻堅持認為他沒有看好千芷鳶,便就是錯。
那一次,他差點就跪了佛堂。他那時還不知道為什麼佛珠會讓師父和公子的臉色變得極為怪異。
跟千芷鳶在一起,虛心第一次破戒吃了肉,他心裡十分的難受。他破戒了,一向最乖巧,遵守清規戒律的他,吃了葷。雖然是千芷鳶逼他的,但是他卻認為她不過是個小姑娘,做錯了事情,還是他沒有引導好。
那一夜,他跪了一夜的佛堂,念了一夜的經,方才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這一天之內,千芷鳶的出現顛覆了虛心多年來的許多認知和觀念。
第一天過後,後面的日子倒是變得稀疏平常了。千芷鳶打她的獵,他在一旁念他經。兩人的距離不近不遠,相處得十分的融洽,所有的不適在悠悠的日子中一點一點的消磨。
後來湯圓出現了,老頭也跟著來了。老頭的到來讓虛心第一次有了危機感。他們不過是幾歲的孩子,面對這樣一個高手,實在是令人心慌。但是無論心有多慌多害怕,虛心總是記得要擋在千芷鳶的前面。
那時他不曾細想過,是因為師父的囑托還是因為情理使然,總之他想也不想的就擋在了千芷鳶的前面。
他那時候並不知道,這一次過後,他便再也沒有了擋在她前面的機會。
後來,在老頭的脅迫下,他給千芷鳶鞠了躬,成了她的小媳婦。虛心很清楚,這些不過是玩鬧不能當真,然而他卻記住了千芷鳶一臉調戲的叫他小媳婦的樣子。
武林大會是所有武林人士都極為看中的大會。那年虛心十歲,恰好可以參加武林大會初級組。
然而,正當所有事情都平穩發展,他如預期一般站在了決賽的比武台上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他的對手武功高出他太多,並且以及其狠辣的招式想要置他於死地。他本以為他這一次不死也會丟去半條命,然而一個幼小的身影擋在了他的前面,救下了他。
為了救他,她殺了那個人。
在虛心的心裡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一個比他還小的小姑娘,在千鈞一髮的時刻為了救他而殺了人。
千芷鳶一定很害怕,她的心裡一定會留下傷疤。
虛心這麼想著,他落入了愧疚和自責當中。
那時,她說:「虛心,你若是愧疚,你就快點好起來,然後讓自己強大起來,以後有人欺負我,你就保護我,這樣我就再也不會想起今天的那件事情了。」
強大起來,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傷害,忘記傷痛,快樂成長。那天之後,虛心便一直對自己這樣說,說進了心裡,刻進了他的人生之中。
他要保護她——他第一個認識的喚他小媳婦為救他殺人的小姑娘。
他努力的練功,總是比別人更勤奮一些。師父誇他好學,他卻很清楚,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她。
終於在九年之後的又一次武林大會,他見到了她。看到她在比武台上被人打傷,他想也沒有想就衝了上去。他的武功進步很快,卻依然不夠強大。
他以為他又會身受重傷,卻不想,又一次武林大會,又一次陰謀,一個爆炸打斷了一切,也讓她遠離了自己的視線。
她跟他的緣分總是那麼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