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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縣 第二零八章(下) 文 / 舍人

    第二零八章(下)

    徐大陵目送吳秘書出去,門鎖卡噠聲顯得分外響亮,不見楊縣長開口,主動問道:「楊縣長,叫我來有什麼事嗎?」覺得問得唐突,不安地扭動下身子想說幾句感謝的話,沒料楊縣長臉色沉重地說:「大陵同志,我想聘請你出任縣長助理一職,直接向我負責的縣長助理,不要急於表態,先看看這些材料。」

    徐大陵猛然聽到真要提他為縣長助理,再如何沉穩的他頭也嗡地蒙起來,心臟砰砰疾跳得都能聽到聲音,機械地接過楊縣長手裡的材料,卻覺得根本看不進去,努力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慢慢集中起注意力,仔細地看起材料來,沒想越看心越驚,一時間忘了身邊還有等待的楊縣長,自顧自地掏出煙抽起來,全然忘記敬煙了。

    楊陸順沒有出聲打擾,也沒注意徐大陵的神情,只是小口小口地呷著茶水,如果徐大陵真畏難,該如何措辭讓他同意,嘿嘿,這個縣長助理可不是那麼容易做的唷。讓徐大陵做縣長助理,一是看上此人工作勤奮努力,是個老黃牛;二來也是給尤奮鬥的人一個明示,他楊陸順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許以後還得依靠徐大陵去爭取部分人的支持。

    徐大陵從開始的震驚慢慢平靜下來,瞥眼見一旁鎮定自若喝茶的楊縣長,他有點分不清楊縣長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以前見到楊縣長收受鄉鎮禮物連客氣話都不多說,以為楊陸順跟別的領導沒啥區別,如今看著手裡的材料,分明是個想幹點實事的好領導,可究竟哪方面才是楊陸順真實的面目呢?難道楊陸順提我當助理就是把我當槍使,等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完了,就是我下台、楊陸順露出真面目的時候?又或許楊陸順真心想在開縣做點實事而需要我幫助?

    徐大陵眼睛不住在楊陸順材料上來回看,他思緒紛亂得很,患得患失令他拿不頂主意,但也不能考慮太久啊,非得等楊縣長沒了耐心?又是深呼吸幾次,他覺得不能在職務比自己大年齡比自己小的楊陸順面前露怯,看到自己居然沒給領導敬煙,自嘲地一咧嘴,把材料擱在茶几上,並沒諂樣兒地起身去敬煙,而是打開煙盒子,撅起屁股伸直胳膊,這是讓煙,一般不是很熟悉的人相互之間就這樣,要混熟了的直接就捏起煙丟了過去:「楊縣長,一時看材料入神,忘記敬煙了。」

    楊陸順微笑著拿出根煙,在口袋裡摸了摸說:「我沒火機。」就起身走到徐大陵身邊坐下,正好接著送來的火點燃煙,吸了口說:「嗯,金春江的味道是要好一些。」

    徐大陵說:「平常抽精品玉沙,今天見領導就裝了盒好的。也是鄉鎮的慣例了,也只有黨政主官常委們能長期抽精品玉沙,辦公室配給的金春江煙都是招待縣裡領導的。」

    楊陸順沒接茬,虛點了下茶几上的材料說:「如果你願意出任縣長助理,主要任務就是負責監督檢查落實,不是個輕鬆活,是個吃虧不討好得罪人的活。」

    徐大陵橫下心,緩緩地說:「楊縣長,當年我去狼溝子鄉封山造林,做的就是吃虧不討好得罪人的活,三年下來滿山翠綠,承包植樹造林的農民即將獲利,我就心滿意足了。上次能被楊縣長力保下來,還能輪個離縣城進的崗位,多少楊縣長也是看在我兢兢業業在狼溝子三年所為吧。」見楊陸順只是看著自己,於是又說:「楊縣長,幾項措施計劃都制定得很好,很完善,可真正要執行起來,難度很大,如果只是走走過場,也不需要專門提個縣長助理去抓吧?」

    楊陸順看到了徐大陵眼裡一絲不屑,頓時也明白徐大陵為何不屑,當即說:「哦,沒想到徐鄉長畏難了,當然你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我要是鄭重告訴你,這些措施得到市委主要領導認可,縣委曲書記也將全力支持,你還會認為是走過場,認為我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嗎?」

    徐大陵並沒因為被楊陸順看透心思而不安,反倒有捅開窗戶紙的快意,呵呵一笑說:「楊縣長,我徐大陵中專畢業參加工作二十四年,一直在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對組織分配的任何工作從不畏難,也從來是毫無任何個人條件地服從組織安排,如果組織上認命我縣長助理職務,我服從組織決定。如果楊縣長徵求我個人意見,我不願意。」

    楊陸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有趣人,人家伸手找組織要官,他卻反其道而行,也呵呵一笑說:「大陵同志,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徵求你個人意見了,到時候給你發聘書,組織任命。你可要兌現你自己的話,要在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對工作不能畏難啊。」

    徐大陵詫異起來,看著楊縣長竟然有點赧然,他那話換個其他領導就算大度,至少不得再任用了,沒想年紀輕輕的楊陸順不僅肚量大,而且行事也光明,根本沒彎彎繞繞地籠絡人心或者恩威並用,相比之下尤奮鬥曾經所謂的御下之道何等低劣,不由垂下眼說:「是,我一定會履行自己的承諾。」

    楊陸順把煙屁股戳進煙灰缸,笑著說:「我不妨直言,尤縣長曾經大力向我舉薦過你和其他幾位同志,應該都是尤縣長以前提撥的幹部吧,山頭主義以前有、現在有,將來肯定也會存在,我其實並不介意誰是誰的人,前提是有能力有責任心。我之所以保你甚至提撥你,也是基於此前提。當然你也許不瞭解我,我跟你很多地方相同,工作還算兢兢業業,心裡時刻也裝著人民群眾,也喜干實事而不喜浮誇做作。希望在今後的工作中相互幫助,增進瞭解,盡快打開局面吧。」他覺得交淺言深怕給徐大陵造成思想負擔,想結束談話。

    徐大陵也聽出楊縣長話裡意思,起身告辭,楊陸順說:「這份材料你拿去再熟悉熟悉。」

    再說楊小標和侯勇一起去了春江,先就在華盛大酒店開了兩間房,侯勇也算有見識的,仍舊被五星級酒店的奢華迷花了眼,不住嘖嘖讚道:「媽的,能天天住這樣的酒店,皇帝老子都不做。」

    楊小標說:「猴子,就你那點工資,也就住得個三五天嘍。別閒著,洗澡換衣,你個破三級警司也就在縣裡唬唬老百姓。」

    侯勇說:「標哥,你先洗,不是說要請客吃飯嗎,吃什麼標準你說,我好去安排。」

    楊小標看了看手錶:「中午怕約不到人了,晚上吃飯,咱哥倆隨便吃點。下午養好精神,晚上全他媽體力活。」

    侯勇有點跟不上節奏,疑惑地問:「標哥,啥體力活?」

    楊小標哈哈笑道:「唱歌跳舞玩女人,哪樣不是體力活?為了一次性搞定你調動的事,我準備累死許超美那小子。」

    侯勇感激地說:「標哥,那真太麻煩你了,反正花多少錢算我的,即便現在不夠,我以後也一定補足。」

    楊小標親暱地一把攬住侯勇的肩膀說:「猴子,你說什麼呢,我爹的意思,何況你又是我兄弟,說什麼錢,談錢就俗。你小子到春江得好好幹啊,許超美那小子後台硬,指不定哪天就提你當個派出所所長、分局科長的,好歹拉近跟我乾爹的距離嘛。」

    兩人簡單在酒店外吃了中午飯,侯勇覺得楊小標並不是胡亂花錢的人,看來錢都是花在點子上的。各自回房間休息,侯勇怎麼也睡不著,在一百八十八元的房間裡踅摸來踅摸去,想到自己將進省城上班,那興奮勁兒沒法用言語表達。想給家裡明明去電話,又覺得不應該浪費標哥的錢,看酒店收費標準,打長途賊貴!好容易磨蹭到標哥起床,就等著看標哥如何安排。

    楊小標黑西裝一套,打了個紅底黑花的領帶,很是瀟灑,當然多虧酒店空調的作用了,外面氣溫才十來度呢,拿出電話薄撥許超美的手提電話:「許局嗎?我是楊彪啊,領導忙什麼呢?我在春江,還不是住華盛大酒店啊,帶了你的老朋友侯勇,南平公安局的侯勇,有空沒有啊?行行,我住華盛酒店八樓八零六房,我等你,好的好的。」掛了電話沖侯勇微微一笑說:「許超美半小時就到。」

    侯勇佩服地說:「標哥,您面子真大,那許超美好歹也是西城分局的副局長,您一個電話就叫來了。」

    楊小標哧了聲說:「我面子大個屁,還不是錢大,上次我送乾媽去上海,給他姘頭買了個鑽戒,哄那女人高興認了我這個朋友,不然他認識我?當然他也多少要看我爹的面子了。」

    侯勇唉了聲說:「說起許超美,我認識幾年了,第一次見面我就輸幾千給他,有時候到春江出差,能在辦公室找到他算運氣,見了還是我掏錢請客吃飯。」

    楊小標說:「許超美還是記得你的,剛才我提起你,他就蠻熟的,那人沒什麼頭腦,你多奉承就行了。」

    不久許超美就到了,大蓋帽下是一件空軍式樣的皮夾克,裡面穿著制服,還是挺威武的角色,進屋就把夾克一脫,露出肩膀上三顆三角金星,一級警司,比猴子多了兩顆,笑呵呵地跟楊小標侯勇握手,接過侯勇敬上的金春江,大大咧咧地坐下說:「楊老闆,我還是夠朋友吧,你一個電話,我天大的事都不管就跑來了。猴子還老樣子啊,媽的穿套西裝挺像楊老闆的跟班馬仔嘛,哈哈!」

    侯勇嘿嘿笑道:「許局,標哥收我做馬仔就好嘍。」、

    許超美接過侯勇泡的茶:「那確實,人家楊老闆腰纏萬貫,做馬仔比當公安牛b多了,至少出入都是五星級酒店!楊老闆,我也替你打工去如何?」

    楊小標搖著手說:「超美老弟,你這話可沒把我當朋友啊,朋友是用來結交的,要是我在春江做生意,誠請許局派部下為我們個體老闆保駕護航還差不多。超美老弟,這裡的茶葉太次,去酒店酒吧坐坐?」

    許超美搖著手說:「去那**地方做什麼,都是蒙人的玩意,咱們兄弟幾個不如在這裡說說話。我說你到春江啥事呢?有事只管說,能行的哥們不二話!」

    楊小標沖侯勇笑道:「猴子看到沒,許局就是夠義氣,你開始還擔心許局不幫忙,多心了吧。」

    許超美頓時一副你不夠哥們的神情:「猴子,你就不對了啊,我們認識幾年了,在春江有事我不幫忙,怎麼對得起楊縣長?你們縣委書記顧憲章還有事沒空找我喝酒玩呢。」

    侯勇陪笑著說:「許局,我能跟顧書記比麼我。顧小章還不是多虧你幫忙才進省城上班的啊。」

    許超美哼了聲說:「顧小章那人不咋地,借他爸的手做點小買賣賺了幾個小錢,就不知天高地厚,年輕人沒個眼界,因為春江是南平縣呢。」

    楊小標可不想聽別人的是非,笑著說:「許局,侯勇想進春江工作,本來我不想麻煩你,想找公安廳湯澤彪湯總隊出面,猴子說不願意進廳機關,他一個小字輩確實進機關沒啥作為,我就想到了你,沒料到你們還是老朋友,這個忙可得幫!」

    許超美要把侯勇弄進春江根本不是難事,問題是值不值得,皺眉道:「猴子,不是哥哥不幫忙,省城難進我們大家都知道,我用西城分局的名義調個縣裡的幹警,可得出師有名是吧,你侯勇要是偵破大案的立功人員或者在技術上有典型事跡作為人才引進,現在局裡連警校生都不想進,超編太多啊。」

    侯勇當然知道省城難進,也是一臉惶然,楊小標嘿嘿一笑說:「許局,我也不會講話,我只問,怎麼樣才能讓侯勇進春江,最好是進你西城分局?」

    許超美實話實說:「編製問題都還好解決,多他侯勇一個不多是吧,問題最關鍵是,局裡經費緊張,侯勇要進西城分局,戶籍增容費什麼的就得西城分局負擔,一口人四萬啊,你老婆孩子至少三口」

    楊小標說:「許局,所有費用都歸猴子個人解決,事成必定還有感謝,你看如何?」

    許超美眼珠一轉,原本以為侯勇要送三、五萬給我,我就幫忙解決也不成問題,既然費用他自己負擔,豈不是給我送財?故意猶豫一會,很義氣地說:「標哥、猴子,既然你們解決了最大的問題,剩下的我來辦好了,戶籍方面我有熟人,如果是一家三口,我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看在標哥的面子,收你十萬解決如何?」

    侯勇還為是不是該花十萬猶豫,楊小標呵呵一笑說:「超美夠朋友,能把猴子弄進西城分局就幫了很大的忙了,還能要你再落人情?十二萬就十二萬,不能讓你自掏腰包幫朋友吧!」

    許超美知道楊彪有錢,卻也沒想到如此大方,明明十萬能搞定非給十二萬,也就笑著說:「標哥爽快,我也不婆婆媽媽,明天就著手去搞,半個月全部手續搞定,猴子,你在南平公安局有職務嗎?」

    侯勇激動得嘴唇都哆嗦起來:「許局,我、我是縣局治安股股長,去年提的副科級。」

    楊小標說:「許局,送佛送到西,給個派出所所長干算了。」

    許超美嘿嘿一笑說:「副的還可以,正的得局黨委集體研究,猴子的堂客到了春江去什麼單位?我看就去省委招待所上班算了,那地方粗活髒活請的服務員都做了,正式編製的都是吃僚腔!」他之所以趕緊提,就怕也要進公安口,麻煩,去省委招待所柳江都能解決個把人的編制。

    侯勇沒料到許超美仗義到如此,感激得眼眶都濕潤了:「許局,真太感謝你了,我、我到分局後,一定努力工作,不給許局抹黑。」

    楊小標笑著說:「這句話才是人話,這段時間我就在春江做聯絡員,猴子回南平配合。許局要錢要請客只管給我電話,一定半月內把猴子的事搞熨帖。」

    許超美也不含糊:「戶籍增容費預備好就可以了,其他請客吃飯都是小錢,明天我就開始辦,猴子,你放心,到了西城分局我罩著你,有哥哥我一口,就少不了你的那一口!」

    楊小標哈哈大笑:「猴子,我說超美老弟夠朋友吧,時間還早,晚上就在酒店吃飯,許局,你看還有什麼好朋友得閒不,一起叫來吃飯喝酒啊,酒足飯飽去四樓舞廳開個大包廂,我這麼安排,許局沒意見吧?」

    許超美嘿嘿一樂說:「全聽標哥的了。其他人就不叫了,就我們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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