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076 夢罷了,隻身在山巔小築(1) 文 / 紫楠
076夢罷了,隻身在山巔小築(1)
本就是快晌午才出發的,又走了許久的路才到城裡,到城裡已經是下午近黃昏了,水慕容從離開到現在,都未回來,葉佩一人坐著,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那些之前妒忌她的女子,此刻卻開始背地裡同情起她來,只聽見一個藍衣服的女子上前道:「姑娘,天黑了,天氣涼,你相公怕是不回來了,你要不找個店住下吧!」
葉佩報之以一笑,道:「謝謝!」可能是自己傻坐著等的模樣,讓人誤會是被丈夫騙到城裡拋棄了的傻女人,於是便領了那女子的好意,拿起包袱,正要下車起身,想著找個地方暫住一夜,水幕容回來接她的,若是他不來,她也還記得回去的路,自己回去便是。
單腳剛踏上地面,只聽見前方駿馬長嘶一聲,路邊行人通通讓至了一邊,那馬奔馳的極快,馬上之人一面揮動著馬鞭,一面老早的就對著前頭喊道:「勞駕,讓讓路!」
這聲音,葉佩一頓,整個身子僵立在原地,步子愣是一步都挪不開。
昏黃的路邊油燈下,馬上之人,身影極是高大,看不清臉部輪廓,連他身著的衣衫,也辨不清是什麼眼色,只是從馬上,傳來一陣少兒的笑聲:「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真好玩,炎兒喜歡,喜歡喜歡,駕!」
「姑娘,快讓開!」葉佩哪還讓的開,後頭是她的板車,她無路可退。她只有一爬回馬車,或者撞入駿馬蹄子下兩個選擇。眼下,那駿馬已然在腳邊,她趕緊上木板車,只是那拉車的馬,受了驚嚇,撒開腿就顧自己跑了起來。
葉佩從未駕馬過,雖然水幕容挑的是條冷街,並未有多少行人,只是現在受了驚的馬兒自顧著亂串,葉佩胡亂拉著韁繩,怕傷到路上行人,無奈馬兒的力氣,哪是她能對抗的,不多會兒,拉著韁繩的白皙雙手,就被剌出了兩道血口子,她顧不得疼,又去拉韁繩,馬兒卻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她身子幾度要被震下馬車,但是想著怕傷了人,用力的拉著韁繩,用著力氣牽制著馬兒。
正當她絕望的發現,自己根本就駕馭不來這馬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幾下就竄到了她的身側,將她一扯,扯上馬背,而後一雙大手一探,握住了發了瘋似的馬兒的韁繩,只聽得「吁」一聲,那馬兒盡然安靜下來,停下了瘋狂奔馳的腳步。
葉佩只覺得手心生疼,那男人扯自己時候,她那頭還拉著韁繩,扯的力道加馬兒飛馳的力道,突如其來兩邊的拉力,都匯聚到了她雙手之間,雖然她極度能忍疼,但是如今,也已經臉色煞白,攤開手心,裡頭是一片暗紅,翻開的血肉,就算只藉著月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觸目驚心。
「姑娘,對不起,嚇到你了!」那駕馬之人的聲音,讓葉佩又是一震,卻道,世間雷同的聲音多的是,再說過了兩年了,她應該是記錯了,見那人道歉也算誠懇,於是想說了句沒關係,便想下馬,卻被前面一雙稚嫩的小手扯住了衣袖。
「姑姑疼,炎兒看到了,姑姑流血了,不要動,回家包包,包包!」
他這麼一說,男人才留意到韁繩上的血跡,又是一陣道歉:「姑娘,害你受傷了,一定要給姑娘包紮下的,我娘子精通醫術,她看過的傷,會很快痊癒了。」說完,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放到一邊店老闆家,道,「這姑娘的馬車,你且幫著照看好,擇日姑娘手利索了,會回來取的。」
不等那人應承,便叮囑葉佩抓住,撒開馬蹄,慢跑著朝著前方奔去。
沒多久,便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府邸,有小廝上來抱了男人前頭的奶娃下來,又扶著葉佩下馬,葉佩不想如此麻煩,剛想要告辭,說是自己會找大夫。卻在見著男人打發小廝通報有客到的側臉時,身形猛然一怔。
是他!
再抬首看這府邸的門匾,斷然寫著三個描金大字:「逸王府。」
她忽的想笑,水幕容說,帶她去的不是個好地方,原來,還真不是個好地方,她本心如止水,如今,卻是心如刀割,兩年了,以為終究能忘記,但是卻忘卻不了。再見以為可以坦誠相對,但是看著那奶娃,她只剩下苦笑,笑自己的放不開。
她側身,留下那辨不出容貌的醜臉給他。
「不叨擾了,告辭了。」提步就要離開,卻聽見門口,傳來一陣焦急的詢問。
「扉蕭,聽炎兒說你闖禍了,說是姑姑,流血,怎麼了。」
美,還真美,葉佩單邊唇角彎起。當真是美的傾國傾城。
「娶她,我也不會碰她。」他如是說,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麼美,美的不解風情,美的恍若是天山雪蓮般難得一見,美的只要是男人,都會心口怦然一跳,如今,她小女人模樣,帶著焦慮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他的丈夫,大掌握上她的,柔聲安慰。
「沒事,不要驚慌,是闖了點禍,這個姑娘,手受了傷,要麻煩你了!」
「你呀,別那般寵著炎兒,他愛哭愛鬧隨他,小孩子家家的,誰不哭鬧,非得帶著他在街上奔馳,他從小壞脾氣,不知道像誰,一到街上策馬,就開心壞了,你這般寵他,小心他長大了教不好了。」女人帶著嗔笑,拍了逸扉蕭一把,隨即急忙上前,在見著葉佩對著她們的那半邊毀容的臉頰後,驚了一下。
而後心緒平息了,忙上前,要來拉葉佩的手,葉佩退開幾步,淺聲道:「不疼,不勞煩王妃費心了。」
轉身,離去,沒有淚,淚,在兩年前落下,尚是為了逸扉蕭和葉佩無奈的愛情,如今落下,是自覺的可憐,同情自己嗎?還是祝福他,有個賢淑娘子,可愛兒子?
逸扉蕭站在原地,那寂寥的背影,讓他產生錯覺,他上前,腳步緊追,身後的逸王妃,也跟著跑了上來。
「姑娘,請留步!」那淡然的語氣,都是熟悉的味道,他的心跳,在見著她停下的腳步加速了一拍,心裡有了期待。
「何事?」她不轉身。
「姑娘像我一個故人。」跑了上來距離他幾步之遙的逸王妃,腳步陡然停止。
「呵呵!」她輕笑,語氣中毫無情緒,「你認錯人了,我因容貌醜陋,久居深山,第一次下山。」
逸扉蕭心窩一空,卻還是不死心,他尋了整整兩年,發誓就算翻遍每一寸疆土,都要將她找回來,那個在他大婚日並未出現,日後也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女子,他想告訴她,自己有多想念她。
葉佩啟步,不想再做片刻停留,身邊卻傳來一陣呼嘯的驟風,還不待她看清,逸扉蕭欣長高壯的身體,便直直的立於她的眼前。葉佩沒的可躲,正面對上他的眼眸,卻並不是慌張,而是冷笑,笑他的山盟海誓太廉價,廉價的都沒超過兩年,估計是沒超過半年,如今他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哈哈!
「佩兒!」逸扉蕭整個身子,如同石化般,眼前的女子,縱然毀了半張臉孔,但是那完好的另一半,那清澈明亮的眼眸,那淡然的神色,是她,是他的佩兒!
只是再相見,他當她還是他的佩兒,葉佩,卻已經徹底的將他劃入忘卻的名單!
葉佩唇邊含笑,繞過逸扉蕭高大的身影,一句淺淡,在經過他石化了的身影邊時,傳來:「逸王爺,你真認錯人了。」
逸扉蕭大手一探,將與他擦身而過的俏麗身影拉入懷裡,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他溫熱激動的鼻息,吹打在葉佩耳根,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她不動不掙扎,只是目光了對上了後面不遠處,那黯然失色的美眸。
終究是傷了她的心,終究讓她成為了第二個葉沐塵。
「佩兒,我好想你,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消失。」他緊緊摟著她,因為感受不到她熟悉的回應,心中害怕的要命。
「我說了,你認錯人了。」葉佩聲調冰冷如霜。
「佩兒,我不會認錯的,是你,是你,我絕對不會認錯的,你的身段,你的語調,你的氣息,佩兒,不要這樣,佩兒,對不起,不要這樣,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再離開我。」他哀求,聲音有些哽咽,而那個僵立著如石像般動彈不得的俏麗身影,那黯然的眼睛,在聽見自己的丈夫對別的女人的表白後,落下了一滴憂傷的淚,終究,她還是出現了,縱然那個女人,毀了容貌,他的心,也只為她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