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018 洗冤(1) 文 / 紫楠
018洗冤(1)()
女子時醒時睡,醒時胡言一番,多是說「冤枉」、「饒命」之類,再喝點稀粥,然後又睡過去,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半日,葉佩在這個朝代的第一個生日,也就這樣被耗盡,雖然在現代,她的生日多數時間,都奉獻給了案子,她早就習慣。但是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遺憾,可晚上吃著蓮心特地做的長壽麵和看著簡陋小屋內的牡丹彩蝶和那清理乾淨的大鼎,她還是欣慰的,至少,還有人替她過生日。
搖曳的燭光下,葉佩有些微乏,天已經快亮了,女子的呼吸也終於平靜下來,仔細清晰擦拭之後,葉佩才發現,這女子,斷然也過不了二十,不說她身材矮小,就是那略帶稚氣的面頰,怕也是掩不住她的年齡。她的容貌,有些好看,只是泛著蠟黃,應該是營養不良所致。
仔細打量了會,困意襲來,蓮心本想著陪她守著女子,但是中間還是被她打發著去睡了,一宿未免,再加上周圍寂寥的很,葉佩很快就合上了眼睛,只是沒過久,就感覺到了床上的微動,她警覺性極高,睡意隨著這陣未動,很快都消失殆盡。
「你醒了?」看著床上半瞇著眼睛像是在適應亮光的女子,葉佩輕聲問道。
「啊!」女子確實嚇了一跳,而後急速的窩回被窩,一時間,葉佩眼前,只剩下一個瑟瑟發抖的「被窩」,這女子想必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所以才連她一句輕聲的問候,都當成了恐懼之言,現在她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只能等女子自己平靜下來!
葉佩非常有耐心的等了多半個時辰,女子感覺到沒有人企圖傷害她,才小心翼翼的自被窩中探出頭來,對上坐在床邊的葉佩的清理身影,又是一驚,想縮回被中,卻只聽的葉佩開口道:「我要傷你,就不會救你!」
女子這才鬆開了緊抓著被子的手,一雙眼帶著星點淚光看著葉佩,而後盡然是蹭的起身,跪倒在葉佩面前。又跪,葉佩忙扶起她,要是再受跪拜,葉佩怕自己就是要折了壽命。
「你有什麼冤情可以告訴我,被動不動就下跪!」將女子安置回被窩,卻見她只是掩著面抽泣,葉佩又是很有耐心的一通好等。
「姑娘,我……」女子欲言又止,似乎在試探葉佩可不可信。
「說吧!若是你真受了屈,我自會替你洗清清白身子,若是你犯了罪,我也只能將你送回官府去。」葉佩的眼神,在搖曳的燭光中,看來波瀾不驚,平靜的如同一汪淺水,女子見著這樣的眸子,終究還是幽幽一歎息,一切原委,盡數道來。
「姑娘,我叫水芙蓉,是伊人坊的出場歌女。」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她的語氣又有略略的停頓,待看到葉佩眼中並無歧視之意後,接著往下道,「臘月初四下午,城南劉老爺家的管事來伊人坊,付了媽媽一筆定金,說是劉老爺明兒個就要過五十壽辰,讓媽媽派個喜氣的丫頭去府上助助興。同天,城南姚莊也派人來定個唱曲兒好聽的丫鬟,說是給剛過門的三夫人解解悶。
媽媽選了我和紫牡丹,紫牡丹雖賺的這份錢,卻與我們不同,她有了婆家,只是為了補貼家用,偶爾會拋頭露面,賺些銀兩,自然她也不住伊人坊,媽媽私下給我們安排,讓我們第二日一早,結伴而行,船隻也給我們喊妥了,只是第二日雞啼的晚了,我怕牡丹已是就等在碼頭,急急洗漱了便出門,到了碼頭,盡然不見她的蹤影。
之後就來了一群官差大人,不分青紅皂白,說是我謀害了牡丹的性命,說是發現牡丹的屍體,被遺棄在途中,說是我妒忌媽媽將牡丹安排了可撈大油水的劉老爺家,而把我安排在了姚家,心起殺意,天地良心,我從未想過要這些莫須有的事情,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他們打我,用鞭子抽我,鞭子上浸了鹽水,好痛,他們用鹽水潑我,逼的我承認,我沒有沒有啊!」
眼淚已經順著水芙蓉略顯蒼白的面頰源源不斷的滾落,她的肩膀不停的抖動著,葉佩知會那是害怕。
「若當真不是你殺的人,我自然會還你個公道,天就要亮了,你若還覺得倦累,就再歇息會兒,我去做些稀粥,等天亮了,我們一起去衙門。」她起身,看著水芙蓉身上的傷痕,補了一句,「放心,我在,沒人敢傷你!」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水芙蓉頭如搗蒜般的猛點,眼神中,盛滿了對葉佩的感激之情,天亮後等待她的是什麼,她不曉得,但是至少,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相信她是清白的,連生養的她的老母,在她狼狽逃獄回家後,都不願收留她,而是趕瘟神一樣攆走她,伊人坊,她更是不敢靠近,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眼看著官差四處搜索越走越近後,那銅器鋪門口的巨鼎,成了她唯一的避難所。
她本只希望,在鼎中寂靜的死去,也好過被人官差活活打死,只是沒想到,這巨鼎,卻讓她遇見了葉佩——一個眼神清冷,但是卻透著讓人依賴光芒的女子。
「姑娘,我本已是個死人了,現在,只能將命交託在你手中了!」兩行清淚滑落,看著那消失在門口,輕輕帶上房門的女子,水芙蓉,早已淚眼滂沱。
糊著乾淨窗紙的窗戶上,貼著喜氣的窗花,一絲陽光,悄悄的透了進來,天亮了,今日,是晴天,希望一切,都能如這乾淨的清空——明朗於世。
天亮透前,葉佩便敲響了逸扉蕭的房門,卻不料他也反著將門往外推,差點碰傷了葉佩,逸扉蕭驚慌上前,懊惱的對著葉佩道:「你怎麼在門外站著,怎麼樣,沒事吧,我沒撞傷你吧!」
連珠待炮一串後,葉佩笑著看著眼前焦急的男子,他真的是很愛葉沐塵,只可惜葉沐塵再也感受不到了,這份子關心和愛,只能由她了受下了:「我沒事。」她嘴角彎起的弧度,美好的讓逸扉蕭一楞,隨後,跟著咧嘴一笑:「沒事就好,怎麼站在這?」
「來尋你幫些忙,卻不料你就起了!」
「嗯,我向來習慣早起。」其實他怎麼能說,是因為昨夜一宿,他都未閉過眼,從小到大,他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日子可以說,一直都被錦衣玉食包圍著,何時受過這般苦,這冰冷的草屋內,四處好似都在漏風,那用來暖身的棉被,好似用了千年般,棉絮都積壓在一起,厚厚硬硬一塊,他是如何都不習慣。
「你到底是怎麼落成現在這樣,為何不回伽蘭國,你什麼時候出的宮,為何伽蘭國那,一點消息都沒得到,這凰哲劍到底對你做了什麼?」雖然可以忽略自身一夜備受煎熬的不眠之苦,但是壓抑在心中的疑問,因為思極她一人在這艱苦度日後,再也無法等著她自己主動招認。
「呵呵,我自有我的原由,日後我會細細說與你聽,此刻幫我一個忙可好?」她就曉得,這些逸扉蕭必定會問,就如他一出現,她便曉得,一個大麻煩來了一樣。只是現在,不是糾纏這些問題的時候,她一個日後,就將話題帶了回來。
「什麼忙?」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他也不再多問。
「你幫我去趟衙門……」一陣囑咐後,看著逸扉蕭邁出草屋的步子,葉佩緊追了兩步,對著他就要消失在屋子拐角的高壯背影喊道,「記得都幫我打點好,謝謝你,扉蕭!」看著他回頭,對著他揚起嘴角,葉佩的心,忽的暖暖的,那紅潤的雙唇,勾起了一個迷人的微笑,這微笑,讓逸扉蕭腳步一頓,迷了神志,差點就撞上了無邊的矮樹。
葉佩無奈的搖頭,對著他揮手,示意他快去,便不再理會他,粥已經煮好了,一時間,粥香四溢,給這素雅的簡單的草屋,增添了一份活氣兒,內室的門口,一抹瘦削的身形,眼中帶著期望看著葉佩,她的命,已經全權交託到了葉佩手上。
「回王爺,依著您的要求,都辦妥了,請問王爺是親自審案呢?還是在一邊督察下官審理,還是您累了,想進內室歇息?」府衙之內,一身著官服的男子恭敬的對著高坐在梨花木雕花躺椅上的男子請示道,卻見男子雙眼微合,似乎倦怠極了睡去了。
「王爺,王爺……」輕喚幾聲,卻惹來躺椅上男子不悅的皺眉,好不容易找著個舒坦點的地方能睡會,誰愣是這麼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