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蠢」 文 / 子一十四
第一百六十八章「蠢」
其木格第二天就帶著安安進宮見了太后,太后責怪了其木格幾句,說不該壓著孩子天性,害她沒第一時間見識到安安的真實面目。
安安自從見了康熙,覺得康熙並不是老十和其木格說得那麼嚴厲,加之這次其木格也沒特別叮嚀,所以沒一會兒就和太后打成了一片,嘰嘰喳喳的話多起來。
雖然安安的蒙古話裡總是會夾雜著漢語,但並不影響交流。
其實太后比康熙幸運,因五阿哥自幼在太后宮中教養,與太后的感情非同一般,五阿哥的幾個小孩也時常進宮在太后膝下承歡,與太后是分外親近,因此太后並不缺乏天倫之樂。
只是因喜歡其木格,愛屋及烏,對安安也另眼相看起來,自然是越看越喜歡,很好的一個良性循環。
其木格見一老一小在那說個不停,擔心這麼下去自己沒時間求太后,便叫安安出去玩,太后卻不經意的說道:「宮裡就是得有孩子才熱鬧,好容易安安來了,你別在這礙眼,去宮裡給幾位娘娘請請安吧。」說完不待其木格出聲,就叫身邊的嬤嬤領其木格挨著去給康熙的眾多小老婆磕頭。
其木格本想好好請教請教太后的,沒想到太后居然這麼不負責任,什麼都不提點一下,而且,鬱悶的是,本來只預備給佟妃一個人磕頭的,這下可好,還不知道得磕多少頭呢。
第一個磕頭對像自然是佟貴妃。
昨天身邊還有八福晉和九福晉幫著打圓場,今兒獨自上陣,其木格有些心慌,紅著臉忐忑的給佟妃請了安。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佟妃也是淡淡的,帶著一份疏離。
其木格硬著頭皮照自己打好的腹稿說道:「娘娘,我們爺行事莽撞,有口無心的,冒犯之處,還望娘娘海涵。」
佟妃就淡淡的笑道:「十阿哥打小就這性子,本宮自是知曉。」
其木格猜不透這模稜兩可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好繼續低頭說道:「十爺在西山處置阿林寶…」
不等其木格把話說完,佟妃就打斷道:「朝堂的事自有皇上聖裁,輪不到咱們背後議論。」
其木格忙解釋道:「是,娘娘教訓的是,我只是想說我們爺他是對事不對人,真沒別的意思,若有得罪之處,請娘娘別介懷。我這先代我們爺給娘娘賠罪了。」
說著,其木格又跪下磕了個頭。
佟妃不帶感情的命人將其木格扶起,道:「本宮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然後不待其木格再多說,便發出了送客令。
其木格有些懊惱,上輩子就沒怎麼求過人,這輩子更是高高在上,沒想到說個軟話這麼難,憋足了勁兒還表現不佳,連個准信都沒得到。
看來求人還真是一門藝術。
其木格準備呆會兒去咨詢一下九阿哥,看看佟妃這番表態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接下來,其木格又比較順利的給其他主位磕完了頭,說是比較順利,那是因為在宜妃處有點不大順暢。
宜妃寒暄兩句後,就告誡其木格,身為大婦,得有容納百川的胸懷,要切記自己肩負的責任,得為老十的子孫繁茂作出應有的貢獻,最後還強調皇家最忌專寵。
其木格只得老實的低頭受教,做出一副小媳婦模樣。
出來後,其木格恨恨的想,老十還在大牢裡呢,難道將嫣紅給老十送到刑部大牢,叫他們表演真人秀?真把我惹急了,當心我將嫣紅賣到蒙古去!
回到慈寧宮,太后頭也沒抬的問道:「佟妃怎麼說?」
其木格立馬一掃頹廢,忙將佟妃的話複述了一遍,「太后,都怪我嘴笨。」
太后拍了拍其木格的手,說:「你就安下心來吧,瞧著佟家的樣子,怕是不想再追究了,你給十阿哥說說,叫他以後不要再口沒遮攔的,若哀家再聽到什麼誅殺佟國維這樣的混賬話,哀家頭一個就不饒他。」
其木格總算鬆了口氣,只要沒樹敵就好,自己和老十應該能過上安心日子。
回府後,老十的庭審還沒結束,想來也沒人敢對老十行刑逼供,其木格倒也不怎麼擔心,去廚房看了看進宮前燉上的羊肉,嘗了嘗味道,很是滿意。
其木格慢慢看著瓦罐裡的牛肉湯,怔了半響…
三更時分,老十在牢中捂著肚子滿地打滾,嚇得牢頭連滾帶爬的趕去報信,睡夢中的康熙也被驚醒,震怒之下,立即傳旨太醫前去診治,並吩咐加強監牢的安保工作。
其木格趕到時,已經快到四更時分了,刑部尚書尚書巢可托和九阿哥正在大牢中質問面露難色的太醫。
其木格顧不上和九阿哥打招呼,當即撲在老十身上,拿著沾了生薑汁的帕子抹了抹眼角,眼淚汪汪的哭號起來,「爺,你怎麼了,別嚇我啊…」
九阿哥喝問著太醫:「十弟到底怎麼了?啊!」
太醫苦著臉道:「在下學藝不精…」
九阿哥飛身就是一腳,踢得太醫四腳朝天,然後才對其木格道:「十弟妹,你別著急,我這就去找一個醫術好的來,十弟,你先撐住了。」
其木格忙哭道:「九哥,我們爺眼下都這樣了,能不能請皇阿瑪恩典,容許我們爺回府診治啊,這牢裡就是好人也得病了。」
九阿哥慌亂的點點頭,滿頭大汗的跑了出去。
刑部尚書尚書巢可托也忙跟了出去。
其木格又衝著太醫哭道:「你先給開副方子吧,只要能止痛就行。」
太醫哭喪著說:「在下不知病因,不敢亂開方子。」
勒孟一把拎起太醫,罵道:「說了是止痛的,你還囉嗦什麼!」
半個時辰不到,九阿哥和巢可托就帶了兩名太醫前來會診,見其木格眼巴巴的望著,九阿哥鬱鬱道:「皇阿瑪說十弟身子結實,不必遷回府邸。」
其木格張大嘴巴,連哭都忘記了。
老十瞬間也沒了聲音,翻身時狠掐了其木格一把,其木格頓時哭聲大作,老十也配合的呻吟起來。
九阿哥則張羅著太醫趕緊診斷,老十一點也不配合,弄得九阿哥不迭聲的說:「十弟,你忍忍。」說完又叫了他的貼身小廝與他一起將老十拚命按住,以讓太醫把脈。
其木格總算明白,為什麼前頭的太醫能給老十把到脈了,當下顧不得多想,衝過去推開九阿哥,哭道:「不許這樣對爺,爺正難受呢…」
九阿哥急道:「十弟妹,你先讓開,叫太醫來瞧瞧。」
一個太醫見診不了脈,便問先前的太醫,「十阿哥脈象如何。」
先前的太醫支吾道:「一時慌亂,沒診仔細。」
正在這時,烏雅端著藥走了進來,「主子,藥熬好了。」
其木格忙接過來,扶起老十,一碗灌了下去,嗆得老十不停咳嗽。
九阿哥心急道:「十弟妹,你慢點。」
老十喝了藥後,立馬不叫了,縮著手側身躺著。
九阿哥又叫太醫趕緊把脈,老十虛弱的搖搖頭,道:「不用折騰了,我歇會兒就好。」
九阿哥哪裡肯依,其木格無奈,只好坐在牢房的床邊,不停的用帕子擦眼睛,「九哥,你去求求皇阿瑪啊,爺這樣,怎麼放心叫他呆在這大牢裡…」
眼見就要五更天,快上朝了,九阿哥一跺腳,道:「我上朝時一定好好求求皇阿瑪。」
九阿哥和巢可托趕去上朝,烏雅將三位太醫請了出去,說是等老十醒了後再診治,勒孟也將牢頭趕走,自己守在監牢門口。
牢房裡只剩下了老十和其木格兩人。
老十翻了個身,瞪了其木格一眼,其木格委屈的拉了拉老十的衣袖…
散朝後,康熙終於下旨,同意老十保外就醫。
其木格頓時喜笑顏開,趕緊命勒孟將老十扶了出去,還不忘對巢可托保證,老十一定隨傳隨到,絕不浪費納稅人的錢。
老十的兄弟卻一個也沒來,連九阿哥也沒見人影。
回府後,其木格命人帶太醫去偏院歇息,說是等老十沐浴梳洗、去了晦氣後再請太醫過來診治,最早來的太醫默不作聲的認同了其木格的安排,後來的兩個還傻呼呼的叫其木格勸老十不要諱疾忌醫。
安頓好太醫,其木格忙趕回院子,還沒進屋就聽到嫣紅和海棠的哭聲,其木格火冒三丈的呵斥道:「都退下,讓爺好生清淨清淨。」
見嫣紅和海棠還想表達自己對老十的牽掛,其木格板著臉道:「吵了爺休息,我饒不了你們!烏雅,送客!」
聽著院子裡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躺在床上裝病的老十爬起來道:「你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差點就露了餡,你怎麼比九哥還來得晚啊?」
其木格為了力求真實,故意拖慢了行程,哪知道九阿哥跑得比兔子還快!
其木格小聲道:「早知道就該讓你吃點巴豆…」
其木格本想讓老十多跑幾趟茅房的,但又擔心有歹人趁虛而入,便教唆老十拒不就醫,老十原本還不願意,揚言不還他名譽、誓把牢底坐穿。
其木格好說歹說,大打悲情牌,說自己晚上是如何的睡不著,說一閉眼就瞧著歹人來害老十,若這麼下去,沒等老十出來,自己肯定就先去見了閻王,見老十意志有所鬆動,便又說安安和弘暄天天以淚洗面,半夜總被噩夢嚇醒…
老十翻翻白眼終於繳械投降。
康熙原本也非常擔心,聽說老十犯病,派遣太醫的同時,也將牢房的暗樁召了回來,斥責他辦事不力,暗樁也很委屈,說是老十入口的東西全是十福晉親自送的,而且也沒任何閒雜人等到老十的監牢附近轉悠。
康熙又詢問老十兩口子聊了些什麼,暗樁將老十和其木格的尋常對話匯報完後,又道:「後來十阿哥和十福晉就咬著耳朵說話,奴才實在聽不真切。」
康熙聞及此,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剛躺下,九阿哥又來敲門了,康熙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扣好,就急忙將九阿哥召了進來。
聽九阿哥說明了情況,康熙氣不打一處來,於是一口回絕了將老十抬回府的建議,因刑部尚書也在,康熙不好顯得自己太過絕情,咬牙增派了兩太醫過去。
早朝上,在九阿哥的鼓動下,十四也跟著起哄,在父子三人爭得不可開交時,佟國維出面,請康熙開恩,苦主都說話了,刑部尚書巢可托也怕老十在牢裡出事,於是也請康熙法外施恩,如此一來,八阿哥和老十的其他兄弟都紛紛開始給老十說情,康熙想了想,便順應了民情,命將老十轉移到自己府裡關押,不許任何人前去探視,但腦子裡已經在盤算著,就沖老十攪得自己大半夜沒睡,絕不能讓老十好過,哪能讓他白佔了便宜…
退朝時,康熙狠狠罰了九阿哥5000兩銀子,猶不解氣,又命九阿哥到乾清宮外罰跪,好好反省反省,見九阿哥一臉的不服氣,康熙只覺得丟人,看著一副精明樣,卻被兩粗人耍得團團轉…
散朝後,八阿哥很是誠心的謝過佟國維,佟國維不在意的笑道:「十阿哥就是那直脾氣,我怎會與他置氣,既然身體不適,自然得多加小心,至於案子,自有聖上決斷,也無需我去多操心。」
八阿哥和顏悅色的笑道:「多虧了大人肚量大,也是十弟的運氣。」
佟國維擺擺手,道:「八阿哥過譽了,只是眼下朝局不明,八阿哥還是得多到皇上面前盡盡孝。皇上如今准許了十阿哥回府調養身子,那這案子怕得拖上些時日,案子可以拖,可有些事卻是拖不得的,八阿哥還得多上上心。」
八阿哥應聲道:「多謝大人提點。」
佟國維拍拍八阿哥的肩膀,彷彿真視八阿哥為他的晚輩一般…
阿靈阿下得朝來,不由讚歎佟國維不愧是個老狐狸,看來自己的道行還差了些…
四阿哥一方面為自己今天不用審問飛揚跋扈的老十鬆了口氣,一方面也在猜想老十到底得了什麼急症。
弘暄放學後,見九阿哥跪在外面,有些詫異,道:「九伯,你怎麼跪在這兒啊?」
九阿哥有些尷尬,但一想到自己是為了老十才受的委屈,頓時覺得自己形象高大起來,於是和藹的對弘暄笑了笑,沒有做聲,心想,等弘暄知道後,一定會對自己仰慕無比。
弘暄隨行的小太監怕弘暄惹事,忙將弘暄勸進了屋子。
屋子裡,八阿哥和十四正纏著康熙為九阿哥求情,十四還危言聳聽的說九阿哥跪了一天,雙腿肯定給廢了,但康熙就是不鬆口。
見弘暄進來,八阿哥和十四都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巴,他們擔心當著子侄的面說這些,會讓九阿哥沒臉。
弘暄行完禮後,問道:「皇瑪法,九伯為什麼在外面跪著啊?」
康熙很慈祥的笑道:「因為他蠢…」
謝謝聽月閒心的提醒,已經將佟妃的哀家改成本宮了。
佟妃兩處自稱,一次是本宮,一次是哀家,我比九阿哥還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