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7章 三更 文 / 雲棲木
丹丹扯了扯唇角,輕輕拍了拍春惠清白交加的臉蛋,氣吐如蘭的對著她吹了一口香風,「想讓你喜歡的男人高看你一眼嗎?」
春惠完全被丹丹震驚了,居然有些期待丹丹後面的話。
「想讓你喜歡的男人高看你一眼,不是殺盡他身邊的女人,而是你自己要有本事抓住他的心,指望著對手蠢笨如豬,你又高貴到哪裡去?滾!」
丹丹重重的甩開她的臉。
春惠俊臉扭曲,眼中噴火,「你,你,你這個賤——」
「啪!」丹丹猛的站起來用力的甩了她一耳光,又敏捷的跳到一米開外,高聲道:「快來人,春惠護法受傷了!」
雖然賭春惠攝於衛文紹的淫威不敢因愛生恨明目張膽的殺了自己,可她忽然想通了不想死了,為了保命還是保險一點為好。
門立刻被推開,三五個婢女驚慌失措的小跑了進來,室內的景象讓她們一怔,看到春惠脖頸處一汪血,俱是面色大變,再看她紅腫的半天臉和幾步開外雲淡風輕含笑甩手的某個女人,不由眼神閃爍,齊齊垂下了頭。
「艾春丹,你等著!」春惠咬牙怨毒的看了丹丹一眼,捂著脖子離去,走前卻是飛起一腳將稍微擋了她去路的一個小婢女踹的一個踉蹌,小婢女疼的滿頭大汗抱著肚子跌跪在地上,卻大氣不敢喘,丹丹蹙眉看了看春惠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惠看著丹丹的目光很是複雜。
就在她以為她和春惠都足夠瞭解丹丹的時候,驀然發覺她們根本無法看透眼前的女子。
面對生死的時候她身子顫慄表情卻可以大義凜然;人畜無害柔弱如水卻又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親手刺入男人的心臟,還是一個對她滿腔愛戀的男人;更讓她驚懼的是她無端讓芝蘭聖女和伊桑巫師秘術喪失又遭反噬的可怕能力。
這樣的女子。她們以為她是聰慧的,隱忍的。伺機而動的,可是,她卻又一轉眼凶狠的與春惠對上了,而且是這種最直接的,毫無形象的,低俗的潑婦行為。
她到底想做什麼?至少自己看來。今天的她很不明智。
「春惠被宮主寵壞了,有些愛憎分明。」夏惠有些頭疼,春惠一向睚眥必報,不是個肯吃虧的,她們要時刻防備著春惠對艾春丹下手。
丹丹無聲的扯了唇角,「你呢?你是憎惡我,希望我死。還是希望我委曲求全的伺候你們宮主,成為他的女人。奪了你們的愛人?」
委曲求全?夏惠的眼眸驟冷,從來沒有過的慍怒。
原來她們求而不得的一切在這個女人眼中竟是如此的卑賤不屑。
「是,我憎惡你,深深的憎惡!」夏惠的聲音不再清雅如水,心中憤怒的情緒讓她清絕的臉上湧出一抹潮紅,她的眼睛也有些微紅,氣息不穩,表情不甘又晦澀。卻又帶著濃濃的自嘲,「你永遠不知道你得到了什麼,你擁有的,不屑一顧的。棄若敝屣的,卻是我們終其一生拿性命去奢望卻依然無法得到的,我怎能不憎惡與你……可那又能如何?我們的宮主,尊貴的皇上,只認定了你……」
夏惠清美的臉上,緩緩的滑落兩行清淚。
放晴了多日的天,再一次陷入重重的陰霾,大雪壓境,紛紛揚揚,衛國奢華巍巍的宮門大敞,百官整肅位列,迎風立雪,氣勢雄偉威儀。
「報,聖上御駕回宮!」青衣藍領的小內侍一聲飛報,百官正襟跪伏,威武沉肅的上千名金甲銀衛分左右而列最先踏入宮門,渾厚雄壯的喝竭聲此起彼伏,「聖上御駕回宮,聖上御駕回宮……」
代表天子御用的華蓋車輿徐徐駛入,百官伏地拜謁,場面恢宏發聵,丹丹的心底終於有了幾分認命般的真切感。
她捏緊手下細羽金絲織出的艷紫色牡丹鸞鳳華裳,深深的閉上了眼,衛文紹真的登基為帝了,她成了巫蠱教宮主進獻給他的天命皇后,可沒人知道一切都是他的精心謀劃,自導自演,他天生就是個陰謀家。
車簾被打起,一身天子袍服的衛文紹無視百官的注目,尊貴軒昂的越過自己的御駕,來到丹丹的鳳輿前,他抬目看向身邊趾高氣揚、滿面含笑的內侍總管宴榆。
宴榆志得意滿又白又胖的大圓臉微微的一滯,臉部的肥肉僵硬了一下,有些不能置信。
衛文紹英挺的眉峰微微的一蹙,冷聲道:「還不伺候皇后鳳駕。」
衛文紹這話一出口,不光是宴榆臉色大變,身後的百官亦是心中驚濤駭浪,彼此面面相覷。
宴榆雖是內侍,卻是位極人臣,地位崇高。
他是先皇衛聶昊身邊的近侍第一人,憑著機敏和陰辣從一個小小的內侍一路爬到內侍總管的位子,多年榮寵不衰,在後|宮,除了皇上,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莫說普通妃嬪,便是誕下三位皇子,最得寵的湘夫人亦是對他客氣至極,禮遇三分。
衛文紹登基,宴榆擁助新皇有功,穩居內侍總管寶座,後|宮內侍第一紅人,從二品的位階,掌侍皇帝,總理宮廷之事,權赫無邊,風光至極,多少人對他的二度春風羨慕嫉妒恨,卻在他面前無不諂媚卑微,縱是百官在他面前亦是俯首恭維,幾多捧奉。
多少人,多少年沒有看到宴榆這位紅的透亮發紫的內侍總管卑躬屈膝的伺候人了。
百官心思各異,桑榆的臉卻是幾番驟變,他眼神閃爍了片刻穩了穩心神,瞇眼打量眼前的鳳輿,雖然,隔著華麗的飛鳳織錦幕簾他什麼也看不到,臉色卻是異常的凝重謙卑,一副忠心耿耿萬死不辭的榮焉決絕。
他輕輕拍打了幾下衣袖,以表示自己的萬分尊敬,然後彎腰撅腚,將自己圓滾滾的肥碩身子伏地拱成橋狀。
因平日營養太好,氣血充足,才趴到地上,立刻面紅耳漲,氣血一瞬湧漲到腦門,他只覺得忽然的心頭氣悶,不由呼哧呼哧的重重喘息,勉強中氣十足的唱喏道:「奴才恭迎皇后娘娘玉鳳回鸞。」
衛文紹身後的百官亦是異口同聲的喝喏,「臣等恭迎皇后娘娘玉鳳回鸞。」
化身為女官的夏惠先一步下來,恭恭敬敬的挑起錦簾。
百官不由的舉目望來,看向他們傳說中的天命皇后。
丹丹微微垂目,攏了攏面上的面紗,將鑲翡翠鎏金描花的雙耳紫金手爐遞給身旁的女侍,就著夏惠的手踏踩在了桑榆拱起的背身。
桑榆撐地的手慢慢的攥緊,耷拉的眼皮下是狠郁至極的盛寒陰霾。
「啊呀!」一股濃郁的嗆的人幾欲鼻涕橫流的刺鼻香風,伴著一聲嬌媚弱骨的嗔呼,桑榆只覺的踏在他後背上的玉足在他的腰眼上重重的一點,一股尖銳的刺痛驟然傳遍全身。
桑榆再也不管眼下是什麼場合,他猛地一仰身子,殺豬般的尖叫了起來,「啊,好痛,痛死咱家了!」
「啊呀!」丹丹猝然丟開夏惠的手,尖叫著從伊桑的背上摔了下去。
這是個什麼情況?百官嘩然色變,驚的大氣不敢喘。
「娘娘!」夏惠一聲低呼,衛文紹更快她一步,長臂一伸,將丹丹摟抱在懷裡,卻被她身上濃郁的熏的人作嘔的香味刺的接連三個噴嚏,他青了臉屏息看向丹丹。
丹丹卻是玉臂一伸,圈上他的脖子,紅艷艷的嬌唇貼著他的耳畔,嬌嬌軟軟,酥媚無骨的嬌嗲道:「皇上,這個奴才好該死,他嚇著臣妾了,臣妾要你挖了他的心肝看看是黑是白?」
嘶!眾人齊聲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桑榆先驚後怒,他陰沉了肥胖的圓臉看向丹丹,觸及衛文紹幽深複雜的眼神,立刻魂飛魄散,他抖著一身肥肉面色慘白的向衛文紹爬去,「皇上,皇上,奴才冤枉,奴才適才真的是太痛了,皇后娘娘的鳳足一觸及奴才的腰眼,奴才就痛的生不如死……」
「你,你……」丹丹玉指一伸點向桑榆,她雙眸斂水,泫然欲泣的將臉埋在衛文紹的懷裡,卻以眾人都聽的到的聲音嬌泣道:「皇上,皇上,他說臣妾是妖女,皇上,皇上,臣妾要你為我做主,臣妾不是妖女。臣妾就是一時好奇殺了兩個孕婦一個老者一個嬰孩罷了,誰讓他們讓臣妾看了心中不喜……皇上,你若真的寵愛臣妾,就殺了他,臣妾今天就是要看看他的心可是真的忠於皇上?」
天吶,皇上一意孤行冊立的皇后到底是什麼人啊?這番惡毒的心腸,不眨眼的以殺人為樂,不是妖女又是什麼?
不,這分明比妖女還可怕啊!
巫蠱教其心可誅,敬奉的根本不是什麼天命皇后,是個十足的毒婦!一照面就要剖心挖肺看人的心是黑是白的女人,不是毒婦又是什麼,雖看不清她的面目,可是聞其聲,觀其形,分明就是狐媚妖女,又妖又毒!
百官再也無法淡定,一時竊竊嗡嗡,現場頓時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