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一更 文 / 雲棲木
對面的男人語氣熟稔輕柔,透著濃濃的親暱和期待,卻讓丹丹惡寒的全身汗毛倒豎,手背上都起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幾乎控制不住拿書抽他的衝動。
變態,變態,長了一張賤嘴的變態,竟然從來不知道他還是這種人。
丹丹盯著他唇角的愉悅弧度重重的冷笑,「為何不敢拿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你心虛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做的太多,無臉見人。
對面的男人有一瞬的沉默,低低的歎息了一聲,「我想,你應該不喜歡看到我這張臉。」
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啊!丹丹心中冷笑,想殺了他的心都有。
至此,她已經基本能確定這個巫蠱教的宮主為何如此變態了。
認出了他,丹丹反倒不怕了,將屁股下的兩支簪子摸出緊緊的握在手中,譏諷道:「卑鄙小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對面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面具後的眼眸深沉如海,又滿是晦澀,「丹兒,對你,我的心意從來都沒有變過,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從沒有想過害你,害恩師,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能夠得到你……」
丹丹猛地將手中的書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他臉上,「你閉嘴!別叫我的名字,你這些話只會讓我感到深深的噁心!」
對面的人正是衛文紹,曾經的方遠。
他自是可以偏過臉躲開丹丹砸過來的書,可是他沒有,那書砸到他的臉上,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他看著地上的書,抿緊越發蒼白的唇,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他澀然道:「當時衛聶昊為了逼我歸宗,將我的身份透漏給了大朱的所有將領,大朱已經沒有了我的容身之處。大朱的將士百戰死有一部分是我的責任,可朱逸博才是最大的禍首。他為了重用江瑾瑜和恩師,將兵權控制在手,不惜殺父弒君,更置大朱數十萬將士的性命於不顧將行軍路線洩露給衛聶昊,而我。不過是替他背了黑鍋……」
丹丹沒有注意到他對衛皇的直呼其名,只瞪大了眼睛。艱難的消化衛文紹的話。
她不想相信這個卑鄙的小人說的話,可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是真的,以朱逸博的野心和心狠手辣,衛文紹說的是真的,那些事,朱逸博的確做的出來,也有跡可循。她曾聽艾天祐困惑過,太子是背後中箭。分明是自己人所為,只是起先艾天祐懷疑的是炎親王。畢竟有炎親王背黑鍋,誰也想不到敦厚孝敏的皇太孫身上,太子又是他的親爹,誰能想到……
衛文紹隔著金色的面具定定的看向丹丹,「我做過的所有事都不曾後悔。唯一後悔的,便是在你和師母最艱難的時候我離開了艾府,又因為我的事牽連了恩師……」他語氣沉緩悵然。
丹丹冷笑,「忘恩負義、欺師滅祖、喪盡天良,你害死那麼多人,沾染了那麼多生死與共兄弟的血,畜生不如。你說的話你自己信嗎?」
衛文紹沉默的似思索丹丹的話,卻又忽然望著丹丹笑了,「小姐,你不知道你有多麼的聰慧狡黠,又多麼的心狠手辣……」
他喊丹丹為小姐,一夕間,似乎他們都回到了過去,她是他代恩師回鄉接回的那個聰慧狡黠的小姐,他只是那個默默被她吸引的小廝方遠,他輕輕的笑著,語調輕柔,神色舒緩而追憶,一點一滴,徐徐的說給丹丹聽,更似說給他自己。
後來他回了衛國,成為高高在上的尊貴皇子,除了完成衛聶昊給他的任務,對貼上來的女人他沒有半分興致,他只對她的一切感興趣,只關注與她有關的一切。
她的一顰一笑,一樁樁一件件事,悉數有專門的人收集來擺在案頭,漫漫長夜,得意失意,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反反覆覆的看著那一頁頁紙扉,慢慢的平復自己的心境,或酸澀,或欣喜,或心痛……卻都給了他無盡的勇氣去繼續隱忍繼續等待。
即便她用一個廬生以假亂真毀了他所有的佈置,還差點被衛聶昊殺了他洩憤,他都從沒有真正的怨恨過她,有的只是讚許和欣然,這就是他的小姐啊,那個他親手接回來的冰雪聰慧的女子,天地間,還有誰能如她這般與眾不同,桀驁斐然……
越聽丹丹越心驚,越恐懼,全身惡寒,原來她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甚至縱容期待,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能如此變態?
丹丹摀住耳朵高聲尖叫,「衛文紹,你閉嘴,我不想聽,不想聽,你的一切,你的所作所為只會讓我覺得噁心,滾,滾,你給我滾啊……」
衛文紹坐著不動,目光堅定而深邃的望著丹丹,「丹兒,我不會像他,我不會負你,永遠不會,只要你願意,我……」
「滾!」丹丹猛地大喝,厭惡、噁心、憤怒,讓她手腳冰涼,聲音高亢尖銳,她忽然站起身抓住一支金簪對著衛文紹,「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寧願死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多看你一眼我都會覺得噁心,你這個逆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的東西……」
面具下的衛文紹緩緩的閉了閉眼,腹部的傷疼的他幾欲昏死,可是丹丹的話更狠,一刀刀戳進他的心窩子,扎的他鮮血直流,比腹部幾寸長的口子還痛的讓他不能承受。
他撐起身子靠著桌案勉強站直了,臉色蒼白如紙,他沒有往外走,反而更靠近丹丹一步,近到丹丹的胳膊再伸長一點就能將手中的簪子戳到他的心窩子,若是手下再用力幾分,足以取他性命。
見丹丹站著沒動,他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悲傷的笑,目光深邃灼熱的看著她又往前靠了幾分。
丹丹的手顫抖了起來,原本一隻手握住的簪子要靠兩隻手用盡力氣才能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心一片濕濡,丹丹想破口大罵,卻只發出了一個聲音,「走開,滾……」
衛文紹卻是一把攥住丹丹的手,他的手也是一片冰涼,比丹丹的還要濕冷,不待丹丹掙扎,他就握緊了丹丹的手將那簪子抵在自己的心口處,又偏了偏,挪到正中心臟的位置。
他用一直放在腹部的手摘下了面具,那手上滿是鮮血,將金色的面具一併染紅,濃重的血腥熏紅了丹丹的眼睛,衛文紹蒼白的臉淺含著微笑看進丹丹的眼底,她那雙清澈如星子的眼睛裡,被他滿滿的佔據,再也沒有其它人,只有他。
「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丹丹咬唇攥緊手中的簪子,手下用力,往前狠狠的戳進去。
然後,丹丹感受到了金器破衣入肉的聲音,鈍鈍的感覺,有一點小小的阻力,血一瞬隨之奔湧了出來。
丹丹的心跳如鼓,腦中一片空白。
衛文紹卻是唇角含笑,放開她的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頰,冰冷的手,卻帶著無盡的溫柔。
瘋子,這是一個瘋子!丹丹鬆開手往後跌去,那簪子留在衛文紹的心臟處,如水的暗金長袍很快開出了一片片血色的花朵,一瞬就開滿了前襟,艷麗恐怖。
他不理會自己,笑看著丹丹拔了下來,拉過她的手將金簪放入丹丹的手心,鋒利的尖部對著他自己。
他唇角含笑,輕柔呢喃,「只有你願意,我可以把命交給你!」
瘋子,瘋子!丹丹徹底的被他嚇住了,她摀住嘴,扔掉簪子向後跳了起來。
門突然被打開,「皇上!」春惠大喊一聲。
看到一身是血的衛文紹,春惠赤紅了雙目,驟然匯聚十成的靈力,掌風如刀對著丹丹凶狠的揮了出去。
「住手!」衛文紹臉色一變。
可春惠的掌風太快了,他虛弱的幾欲昏厥,根本來不及阻止,電光火石間,他向前一撲,抱住丹丹的身子一轉,將後背留給春惠。
巨大的衝擊力襲來,衛文紹悶哼一聲,抱著丹丹重重的倒了下去。
夏惠神色冰冷的看著跪在衛文紹寢殿外的春惠,「你去接替秋惠和冬惠吧,這裡的事你暫且別插手了。」
春惠雙目紅腫,花容憔悴,她冰美人的絕色氣質消失貽盡,全身上下說不出的失落卑憐,聽了夏惠的話,受了刺激一般,憤然而起,絕美的臉陰柔狠戾,「我不去,就讓宮主懲罰我好了,就是廢了我,我也要殺了那個惡毒的賤女人,她配不上宮主,配不上他!」
「春惠!」夏惠厲喝,悲憐又失望的看向她,「宮主不光是我們的宮主,他還是衛國的新皇,他喜歡誰,心裡裝著誰,誰就配得上,他心裡只有艾春丹,艾春丹就是他的命,我們阻止不了,無能為力,你能不能清醒一些,冷靜一些?」
春惠高聲尖叫,表情執著而痛苦,「我不想清醒,也不想冷靜,我清醒不了,也冷靜不了,我們為他做了那麼多,付出了那麼多,只為了能夠守護他,聽命與他嗎?我不甘心,不甘心……都是她,都是那個女人,毀了我們的一切,我不甘心,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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