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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3章 二更 文 / 雲棲木

    那男子將丹丹的手包攏在自己的掌心,久久不動,就在丹丹以為他睡著了或者會這樣持續到天亮的時候,他動了一下,放開丹丹的手,然後一如昨日,輕柔的取開她脖頸的紗布,溫柔款款的抹了藥,百般憐愛的摩挲了片刻,俯身在她的傷口處輕憐而灼熱的印下一吻。

    他滾燙的唇久久的貼著丹丹的脖頸,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卻無限的溫柔繾眷。

    這種驚秫的感覺讓丹丹絕望的想哭,她感覺到自己真的流淚了。

    可是,下一刻,她嚇的一動不敢動,連流淚都不敢了。

    那男子俯身輕輕的吻住了她的眼角,炙熱溫潤的唇舌逐一含住了她的淚水。

    濃厚的男性氣息衝刺在鼻端,丹丹甚至清楚的感覺到了他吞嚥那些淚水的動作,帶著無限的柔情與呵寵,如含珍寶,卻讓人毛骨悚然。

    那種驚秫浸入到丹丹全身的血脈,骨頭縫裡,心臟深處,驚秫的連絕望都不會了。

    丹丹又嚇昏了過去,陷入昏迷前,她深深的後悔拒絕了那些華衣美飾,如果明著受辱和這般驚秫的任人魚肉,她寧願選擇前者。

    第二日一早,丹丹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主動要求梳妝打扮,佩戴上那些巫蠱教宮主精心為她置辦的行頭。

    近身的婢女均是如釋重負,一臉喜色的精心伺候起來。

    去見那人前,丹丹靜靜的沉思了片刻,欲將唯一屬於她的玉蘭簪子握在掌心,攏在袖口下,可她摸向床榻時,卻驀然發覺那簪子不見了。

    不過是一枚精緻的玉蘭簪子,卻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和精神寄托,可。現在,這僅有的一點念想也失去了,丹丹的指甲深深的戳入掌心,那痛絲絲縷縷的傳遞到心頭,她深吸一口氣,沉靜若水的對夏惠道:「帶路吧。」

    夏惠今日的目光有些深幽複雜。她不動聲色的看了丹丹一眼。

    嘴不點而含丹,眉不掃而橫翠。慵倦纖纖,露濃花瘦,明明嬌弱無比,卻又透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氣若芳華,她毫不懷疑這個女子可以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這個女子,哪怕不施粉黛,哪怕荊釵布裙,也可以嬌媚無骨。入艷三分,更何況金羽輕紗,珠翠粉黛。

    隨著她怡然舒緩的步子,華麗逶迤的金羽長裙恰到好處的襯托了她高挑聘婷的身段,即使不看那清麗絕絕的素顏,只望著背影。也足以姿顏如水,如朝如霞。

    她旁若無人的走在陰寂幽森的隧洞裡,不是被祭祀給地獄冥王的祀禮,卻更像是給地獄帶入艷麗光明的大使。

    她身上的光華,耀眼、炫目的讓人無法直視。

    夏惠望著丹丹越走越遠的背影,清艷絕美的眸中閃過一抹黯然神傷。

    其實,此刻的丹丹大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四周的陰森冷寂讓她不受控制的瑟縮了身子。她並沒有外人看起來那般不畏生死,雲淡風輕,她的手心早已浸濕一片,牙齒更是不爭氣的磕磕碰碰,她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牙齒互擊發出的聲音。

    可是,丹丹知道,她的步子不能停,她強迫自己屏住呼吸走下去,走到隧洞的盡頭,去見那個宮主,那個變態。

    是生是死,今天她都要做一個抉擇,唯一遺憾的,她竟是再也見不到江瑾瑜了。

    多久沒見到他了,多久沒有想到他了,丹丹這才發覺,因為恐懼,這些天,她竟是忘記了想他。

    看吧,他在她心裡也沒有那麼重要,一旦害怕起來,誰也沒有自己重要,她現在就什麼也不想,要麼生要麼死,唯一的希望,若是必須死,讓她死的乾脆一點,她很怕疼,不要讓她受太多了折磨。

    丹丹覺得自己什麼也沒想,已經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可是亂七八糟的念頭塞滿了她的腦子,雙腿本能的自動往前走。

    丹丹不知道夏惠是不是要帶她去巫蠱教的聖殿,但是走到盡頭,站在空闊的台階上,她有些錯愕,入目不是她想像中的猶如冥王地獄般陰森華麗的殿宇,卻是滿目荒蠻,凌亂蒼夷,猶如廢墟,亂墳崗。

    這裡就像剛剛經歷了焚天滅地的禍亂,絕後餘生,只剩下蕭瑟和頹廢,處處透著死亡、消弭的腐朽氣息,彷彿不論是什麼到了這裡,最終都會煙消雲散,無痕無跡……

    丹丹忽然自心底發出一聲冷笑,巫蠱教氣數已盡,要完蛋了。

    「幽冥現,神教亂,是你毀了這一切!」一個森寒的聲音忽然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猶如從腳下突然冒了出來,驚的丹丹驀的一怵,頭皮瞬間炸開。

    她陡然發覺,身後的夏惠等人不知何時都不見了,空曠的死亡之地,只有她和這個飄渺陰森的聲音,那聲音低低靡靡迴盪嗚咽……

    什麼是最極致的害怕,就是害怕到你連害怕都不會了,呆了,傻了。

    丹丹僵在那裡,猶如被突然定住了,一動不能動。

    踏踏的沉重腳步聲從荒蕪的那一頭響起,彷彿來自地獄,來自魔鬼的地方,一個頭戴凶戾金色面罩滿身暗血盔甲的男人慢慢的出現在丹丹的視線裡,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那沉重的腳步聲一下一下一如重重的踏在丹丹的心臟上。

    他徑直的來到丹丹身邊,距離一丈處停下腳步,高大、魁梧、煞氣十足,煞戾陰沉的看了丹丹許久,才沉沉道:「你就是艾春丹?」

    半明半暗中,丹丹牙齒打顫,膝蓋發軟,聽著自己如擂似鼓的心跳,她有些不確定了,不確定夜裡的變態就是眼前這個可怕的妖魔。

    可是雖然害怕的要死,鬼使神差的,丹丹揚起頭,擺出了不畏生死的高傲輕蔑,於是她聽到了自己乾澀而顫抖的嘲諷,「巫蠱教宮主嗎?不過是一個見不得光、裝神弄鬼的宵小之輩罷了!」

    她的話音一落,僅有的一點聲響也消失了,四周的死寂陰森讓人心底長毛髮慌,頂著對方要吞噬她的邪惡暴戾目光,丹丹有種想抽死自己的衝動。

    她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將掌心貼在衣擺,實在不行能跑一步是一步,能多活一秒是一秒吧。

    「看來你果真不怕死!」對方似瞭解她的意圖,說著這話,鐵臂一揚,丹丹還沒反應過來,手中的利器已經飛脫了出去。

    是一柄鋒利的圓柄金釵,她準備用來做凶器兼迫不得已的時候自殺用的。

    金簪光當落地,發出尖銳的聲音,對方沉沉踏步向她走來,像一座巨山,又似地獄惡魔,一寸一寸的將她籠罩。

    丹丹已經嚇的手腳冰涼,她很想跳起尖叫,可最終,她虛偽的挺直了早已浸透的衣背,微揚了下巴冷笑道:「沒有人不怕死,落在你們手上,我就沒想著完好的活著出去,身為巫蠱教宮主,使用卑鄙的伎倆恐嚇一個弱女子,你很有成就感嗎?巫蠱教有你這種無能無恥的變態宮主,不成為亡教之徒才怪……」

    丹丹的嘴其實挺賤的,到死,都不肯在嘴上吃虧。

    她也真是豁出去了,這兩夜她被那個變態男嚇的想死不想活,她想著死就死吧,死前一吐為快大罵一場,也是一樁暢快的事,少點憋屈遺憾,若是惹的對方惱羞成怒一掌斃了她倒是徹底解脫了。

    就在她口若懸河罵的起勁的時候,對方忽然嘲諷道:「死前,你應該想知道一些事情。三日前,昏迷多日的大朱皇帝忽然晉封了一位異姓親王,玉親王,賜番地南詔,大朱皇帝念及玉親王子嗣單薄,特恩准其寵妾誕下麟兒後再回番地,聖恩浩蕩,玉親王已攜其王妃江艾氏入宮叩謝聖主隆恩,不過,大朱皇帝聖體違和,玉親王攜王妃衣帶不解的伺候在大朱皇帝龍榻前,至今未出皇宮,如此君臣情義,被大朱傳為一段佳話……」

    對方說完定定的看向丹丹。

    玉親王,江艾氏……丹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失聰,做夢一樣的感覺,對方又說了什麼,她聽不懂,也聽不見。

    他被封為親王了,玉親王,還攜王妃江艾氏入宮謝恩,他身邊有一個江艾氏了呢,那自己又是誰啊?

    怪不得,怪不得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他來救自己,卻總也盼不來。

    怪不得她每次閉上眼都企盼夢見他一回,他總也不入夢,原來他那麼忙,忙著封王,忙著承番,忙著承孝,忙著喜得麟兒……

    對面的男人還在對著她冷冷的說著什麼,她卻什麼也聽不到,看不見了,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不斷的墜落,彷彿掉進了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在倒地前的一刻,昏迷的丹丹不知道她落在一個堅硬如鐵的懷抱裡。

    「大——宮主!」夏惠急忙現身,欲接過丹丹。

    男人本是擺了擺手,看了看身上的冷硬鐵甲,頓了一頓頓才放手。

    夏惠垂目接過丹丹,順手搭在她的脈上,「只是一時氣血攻心,無大礙!」

    男人凝重的氣息稍稍緩和,目光落在丹丹蒼白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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