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40章 我要親手殺了你 文 / 吳眉嬋
第240章我要親手殺了你
身子徹徹底癱軟在了床上。
就如一具冰涼的死屍。
一如他喜極而泣的理直氣壯。
有婚書的男人,白紙黑字,從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
他從巨大的狂喜裡抽身。
整個人,還在劇烈的顫抖。
喜悅得彷彿自己也全身充滿了疼痛。
這時候,才看到她滿身的血跡。
彷彿一隻被獵人打折了翅膀的小鳥,從此,再也飛不起來了。
琅邪大帝忽然變得有些清醒了,看著床上死屍一般的女人。他俯身下去,將她摟住,「甘甜……你醒醒……甘甜……你醒醒……」
她沒有醒來,一直緊緊地閉著眼睛。
只有他,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她身上的鮮血。
明明是心碎的,卻又覺得無比的開心,就像這一輩子,從不曾如此開心過。
比那一身龍袍在身上,更令人欣喜若狂。
雨夾雪,更細更密了。
這一日,冷得出奇,彷彿連生的火都失去了效果。
甘甜渾身冰涼。
腦子裡迷迷糊糊的,並不暈過去,但又不醒過來。
只知道,這一切,都已經完結了。
就像身上的疼痛,除了死亡,無可避免。
迷夢裡,她夢見自己拿到了發動機,是尚未損壞的時候,足以殺死一萬頭老虎那麼巨大的威力,她拿起來,對著的是一個男人,掃射下去……
血流成河。
她在迷糊裡,也咯咯地笑起來。
彷彿是一種報復的快感。
笑聲裡,也聽得自己的骨骼碎裂的聲音,彷彿渾身東一塊,西一塊,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她發誓,要報仇雪恨。
只是,發動機呢?
自己唯一的武器呢???
「我玩膩了,就用你的發動機,把你和夏原吉,把你們這對狗男女殺了……」
她忽然撲起來。
雙手狠狠地掐住一個人的脖子。
但是,手是軟的,沒有力氣i。
他一伸手,就將她抱住。
而她是在他的懷裡。
就如被幽禁在一個可怕的監獄裡面,此生此世,都無法解脫了。
城堡裡沒有公主。
被囚禁的,永遠是魔獸。
「甘甜……甘甜……」
他將她摟得更緊,試圖讓她明白一些事情。
「甘甜……你是皇后啊……我們是夫妻……成親這麼多年了……你是我的妻子……」
這一切,不是可恥的。
至少,他不認為是可恥的。
也要讓她明白,那不是可恥的。
他們有琅邪帝國頒發的婚書,三媒六聘,理明正份。
只是無端端地,空耗了這麼些日子而已。
甘甜當然不明白。
也不想明白。
睡夢裡,都是切膚之痛。
甘甜躺下去,再也沒有起過身。
一整夜,他都陪著她。
她轉身的時候,一個東西烙了他一下,刮得生疼。
適應了黑暗的光芒後,他驀然想起來,那是她的綠寶石戒指,夏原吉給她的。
他悄悄地伸出手,很溫柔地將她的右手抓住。她在半昏迷的睡夢裡,沒有察覺,只任由他悄悄地把這枚戒指脫下來。
從此,這枚戒指不知去向。
這一夜,輾轉難眠。
他一直在笑,不知為何而笑。
到天明的時候,看到懷裡的女人緊緊地閉著眼睛,他就笑得更大聲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到了尾聲,原來如此。
過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
那是他一貫的作為。
他那麼愉快,以至於開門出去的時候,太監宮女們都看到他滿臉春色,喜出望外,走路甚至都哼著小調……
這跟昨夜的凶神惡煞,殺氣騰騰,手裡提著一個小太監相比,也差得天遠了吧??
對了,那個小太監呢??
陛下提著一個小太監幹什麼?
沒人敢問。
就算有人猜出實情也不敢說。
沒有人想要掉腦袋。
琅邪王宣佈放假三日。
他沒去上朝,整天呆在乾清宮。
甘甜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她並未昏迷,只是閉著眼睛,一聲不吭。
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嘴上已經全是血泡,眼睛裡全是血絲,垂垂待死。琅邪王急了,熬粥餵她,但是,一吃下去,不一會兒就全部吐出來了。
他忽然意識到,她是不想吃,不想活了……
就像當年的**。
那時候,**那樣的哀求,希望能喝點水,希望能吃點東西……但是,他沒有給她。一點也沒給她,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也置之不理。
現在,她不求他了。
一聲也不求他。
不但不求他,反而,他求她,她也不吃。
五年前,他已經殺過她一次了;卻不料,五年之後,還是要死在他的手裡。
一想到死字,心忽然就抖起來。
**當年死時,他才認識她不過三兩個月。
只是貪圖那白癡的少女,純潔而乖巧,有什麼深情厚誼?
可是,現在躺在床上的女人,曾經陪自己走過了那麼多風風雨雨,幾度逃命,幾度沉浮。他最狼狽不堪的時候,她在;他最高高在上的巔峰時刻,她也在。
就如一個人生命裡的一部分,牢固地結合在一起,已經密不可分了。
那許多相濡以沫的日子。
**豈可比她?
竟然覺得難受。
聲音便溫柔下去。
將一個錦囊打開,一堆的花戒放在她的枕頭邊上。
「甘甜,我給你做的,你喜不喜歡?」
宮燈很明亮,他知道,她喜歡明亮的東西,比如太陽。所以,點了老大的一盞宮燈,襯托得喜氣洋洋的,就如他和她新婚時的燈火。
火盆也升起來,十分溫暖。
那是他製造的太陽。
他挑一隻做得最精細的花戒放在她的手裡,上面有小小的粉紅花,是他學了很久才編織的,自認為,已經有當初**編織得那麼好看了。
把花戒戴在她的手上,細細地看,很漂亮。
比一切的紅寶石,綠寶石,都漂亮。
「甘甜……你吃點東西……你只要好起來了,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沒有人回答他。
她緊緊閉著眼睛,充耳不聞。
他的手伸出,將她的右手握住。明亮的宮燈下,看到她蜷曲的無名指——這一次,他看得異常的清楚。那是一根因為嚴重受傷而再也無法復原的手指,蜷曲著,那麼難看。
上面,還有戒指的勒痕,深入肉裡,成為永遠的傷疤。
那是**。
是被搶了紅寶石戒指之時的**。
許多年了,她終於毫無遮攔地,把傷口呈現在他的面前。
就像他一次次地,將她推入死亡的邊緣。
他心如刀割,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甘甜……你吃點東西……你只要吃東西……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
她要什麼呢??
縱然自己真去把段雪梅的紅寶石戒指搶回來給她,她也是看不上的了。
珠寶首飾?
十萬兩黃金?
哪一樣才是她真心渴望的??
「甘甜……只要你好了……我就把發動機還你……不,只要你吃東西,我就還你……發動機……你聽到了麼??我把發動機給你……」
她依舊閉著眼睛,對他的一切都充耳不聞。
他忽然跳下床來,走到門口大聲喊:「來人……來人……」
一隻匣子被送上來。
琅邪王打開。
裡面好端端的放著一個小小的圓球,昔日,曾經在她身上形影不離。只是某一天起,她放鬆了對他的戒備,以為他已經無害了,所以才敢拿出去,放心大膽地充能量。
就是這一念之差,才造成了今日的悲劇。
他拿著圓球,獻寶一般地放在她的面前。
「甘甜……還你……你看,我還你了……我知道這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一點也不曾給你弄壞……甘甜,你看……」
她本是緊緊地閉著眼睛,這時候,忽然伸出手,死死地一把就將圓球搶了過去。
她的動作那麼迅捷。
讓琅邪王都嚇了一跳。
原來,之前的裝死,是真的在裝。
他笑起來。
真好。
寧願她是在裝死。
裝死,總比真死了好,對吧?
但是,她也實在是太過虛弱,她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層睡衣,無所遮攔,沒有任何防身的武器。一拿到了圓球,幾乎捏不穩,手也不停地顫抖。
只退到床頭,死死地盯著他,聲音嘶嘶的:「滾開……滾開……」
神情前所未有的猙獰,露出尖尖的小牙齒,就像一頭要吃人的小野獸一般。
「甘甜……」
「滾開……滾開……」
她的手一直顫抖,飢餓了兩日兩夜,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連發動機的按鈕都按不動了。
卻用來對準他。
「滾開……你再不滾,我就殺了你……我殺了你……」
拚命地想要去按開。
可是,她的手一直發抖。
按不開。
「甘甜……」
他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個東西搶過來。
她眼前一花,幾乎暈倒過去。
只定定地看他,沒想到他這個小人。
卑鄙小人。
琅邪王一直都是小人。
拿了個東西,只是誘騙自己上當。
搶回戒指,搶回發動機。
是他的,他要搶去。
不是他的,他也要搶去。
就如他此時冷酷無情的臉,如看著鐵大將軍一般。
「甘甜……你吃東西……你聽我說,你吃了東西,我就把這個還你……如果你不吃東西,我就把它拿去毀掉!!」
她的眼神立即驚懼無比。
「不要……不要毀我的東西……」
發動機裝在匣子裡,就放在對面的桌子上面。
琅邪王拍一拍,把盒子關上了。
牢牢地上了鎖。
溫存的面孔忽然變得那麼冷酷無情。
「甘甜,你看到了,發動機就在這裡。你隨時都可以殺掉我。但是,前提是你必須吃飯,好起來。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連發動機都拿不起,你憑什麼殺我?」
她死死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