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19章 隨軍出征 文 / 吳眉嬋
第219章隨軍出征
整天風餐露宿,日曬雨淋,行走之間,變得蒼老樹皮似的,再帥的男人都帥不起來。
但是現在不同了。
他又成了京城的公子哥兒,成熟型男,古銅色的肌膚,金刀闊馬的神情。
比當初在他的臨時行宮見過的那個琅邪王更加有型。
就算他沒有夏原吉那樣頂兒尖兒的帥,但是,身上另有一股極其特別的顧盼自雄的豪氣和俊朗。
她忽然覺得他還是戎裝好點。
一身鎧甲,金戈鐵馬,時時刻刻,讓人知道他舉起屠殺的大刀;
但是,馬上打天下的時候過去了,現在是需要馬上治天下了。
他連衣服都換了,大刀不見了,偽裝得那麼徹底,溫情脈脈,嬌妻幼子,每天都笑瞇瞇的。
這時候,她才驚覺,琅邪王變了。
他連脾氣都變了。
若是以往,自己那麼冷淡的對待他,在他面前拂袖而去,他一定會勃然大怒。但是,這段時間,無論自己怎麼挑釁,他都不曾發怒。每天不是志得意滿的接受大臣們的恭賀,就是逗弄他的年幼的兒子。
就好像他是個沒有脾氣的男人,天生溫和。
隨即,連對甘甜也變得那麼寬容和溫柔,無論她理不理他,無論她的態度多麼冷淡,他都盡著本份,仁至義盡。
她狐疑地看著他。
果然,他的聲音更加溫存了。
「甘甜,明日進宮,就需要安排各宮妃嬪的居住地。你看,你是王妃,這還得辛苦你……」
「讓段雪梅安排不就得了?」
「她畢竟還是側妃。甘甜,我還需要你幫一把。」
她也心平氣和:「王爺,並非是我不幫你。我本人並不擅長家事安排,尤其是現在你的身份不同了,她們不再是王妃之類的,要升級為皇后貴妃了……這種詳細的宮廷規矩,我知之甚少,對禮儀也不瞭解,所以,無法做出妥善的安排。這是段雪梅的專長,由她來安排,才是適當人選,否則,我鬧出笑話就不那麼好看了……」
「也罷,甘甜你說得也有道理。這樣吧,你先挑選宮殿,看上哪個就挑那個……」
「我隨意,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就暫住坤寧宮吧,這是歷代皇后的居所……」
「別別別,王爺,我隨便住一間公主的寢宮就可以了。」
公主?
琅邪王挑起眉毛。
「甘甜,你幹嘛住公主屋?你是我的女兒嗎??我可沒有你這麼大的女兒……」
甘甜就算是滿腹心事,也被逗得笑起來。
琅邪王瞪著她。
「笑了?這麼久了,你還是第一次笑呢。」
甘甜的眉毛也挑起來。
「王爺,我就住公主屋就行了。段雪梅是你的愛妃,兒子都為你生了,頭生子對你的重要性,我想,不用我說,你自己十分清楚。對於生了兒子的女人,你何必那麼委屈人家?坤寧宮,本該是段雪梅的,遲早也是段雪梅的。如果我現在住進去了,她不知會多麼傷心。我本是匆匆一過客,她又不知真相,還以為王爺負心,你說,這是何苦呢?」
琅邪王屏住呼吸,許久沒有做聲。
看著她心平氣和的臉。
這是二人相處以來,最最和睦溫和的一段日子——真的相敬如賓,凡事有商有量,而且極少爭執分裂。
今天也不例外,甘甜說話的語氣,態度,她的眼神,都是誠懇的。
「再說……我可不想未來的太子恨我……我惹不起,王爺,你就不要為我無謂的樹敵了……」
「好,甘甜,就依你。」
甘甜笑起來。
「不過,你是王妃,在戰爭期間,也立下了極大的功勞……」
「王爺過獎了,我沒什麼功勞。」
琅邪王肅然道:「甘甜,你又何必過謙?嚴格算來,我第一次遭到恆文帝伏擊的時候,若不是你出現,我早已命喪當場。第一份功勞,便是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這一次,輪到甘甜睜大眼睛了。
自己還有這麼天大的功勞??
是啊,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的確是救過琅邪王的性命的。
不過,她早就忘記了。
現在,琅邪王提起來,她受寵若驚,原來,自己還是個天大的功臣??
那是新婚不久,在路上,她正是用了發動機的放射線,除掉了一群敵人。
也就是在那一次,發動機的能量幾乎被耗費殆盡。
琅邪王當時一直不知道那是什麼厲害武器,過了許久許久,直到她跟他很熟悉了,她才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
「……第二份功勞,是你在薊州城設置的電報,令薊州的防守打退了朝廷大軍的好幾次圍剿,以弱勝強,這也是大大的功勞……當初秦舞陽曾利用得很好……只可惜,唉……」
他想起秦舞陽,說不下去了。
甘甜也一陣黯然。
秦舞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極少數的幾個有好感之人。
可是,戰爭如此殘酷,並不保證你是個好人,就不會死掉。
「第三份功勞,你隨我軍中,慰藉撫恤婦女兒童,死難者家屬。可別小覷這一塊,唯有後方穩固了,將士們才肯賣命廝殺……也正是如此,你吃了很多苦頭,一度變得非常憔悴……」
說到動情處,心裡一陣惻然。
就連甘甜也一陣失神。
是啊,那些過去的歲月,跟他這幾年的出生入死,好幾次身陷絕境,許許多多的風餐露宿,那時候,自己還曾羨慕過段雪梅,做人家老婆,就要這樣啊,呆在家裡,金屋藏嬌,養尊處優,遠離戰爭的硝煙,只享受著丈夫勝利後的果實……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不就是說的這麼一回事情??
哪裡犯得上像自己這樣,比一個男人更加的男人??
「至於第四份功勞,你隨我出生入死,風餐露宿,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更是無人可以比擬的大功,不然,我哪有那麼好的精神去熬夜加班,浴血疆場?……」
曾經日日替他準備袍服,督促他洗澡洗腳,為他準備文牘公案,為他熬夜送一盞參茶……在重要的大事情上,也曾經出言相勸……
那麼自負的一個男人,對於別人的話,他也許聽不進去;但是,夫妻之間,委婉和睦,馴服入耳,她的很多話,他都能聽進去……
那麼多年,除了種種的心酸苦難,何嘗也不是有過甜蜜溫存時刻?
當她病了,痛苦了,絕望了……他又何曾不是日日陪在她房裡,甚至夜夜伴著她入眠??
就算有誓言約束著,就算他從不曾和她肌膚相親,但精神上的依偎,不知有過多少的日日夜夜。
這些,又算是什麼呢???
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很久。
「所以說,這次的宮殿選擇一定要極其慎重。就算你甘甜有心避讓,小王也怕外人非議,說小王一得了天下就忘了糟糠之妻,段雪梅,她不可能住在坤寧宮……這時候,她沒有資格馬上就來享受最高的榮華富貴……」
甘甜慢慢地明白過來了。
「王爺,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想讓人家誤會段雪梅,認為她後來居上,只憑借你的寵愛,就居於你的糟糠之上???你不想她背負這樣的惡名?」
琅邪王不置可否。
「但是,你得想想你的兒子!她生下來的你的長子!」
女人再矜貴,比得上兒子和繼承人的矜貴?
只不過,這世道,人們總得對糟糠留一點退路,不然,以後怎能要求女人們死心塌地的做克勤克儉的良家婦女??
就如朱元璋的馬皇后,一生就沒生過孩子,但這個女的生了算她的,那個女的生了也算她的,最後,竟然有四五個王子都爭著搶著認她為「嫡親」的親媽……
當然簇擁著丈夫和別的許多女人生的許多兒子,大行母愛仁義的時候,心底就沒有滴血過嗎???
有木有???
而且,甘甜慢慢地醒悟了一個道理:但凡開國之君,他們的糟糠之妻,一般都死在他們的前面。
比如隋文帝的獨孤皇后,唐太宗的長孫皇后,朱元璋的馬皇后,朱棣的徐皇后……這些女人都曾和丈夫一起同甘共苦,絕不是白白地享受他的江山社稷,但是,她們早已在過度的勞損之中,容顏老去,心力交瘁,無力和丈夫的新歡交手,不如死去,不如死去……
本質上,都和王寶釧的結局相同。
如果不早點死,等到後來恩斷義絕,打入冷宮,那才是天大的悲劇呢。
甘甜不想做悲劇。
甘甜十分痛快:「行。那就讓坤寧宮暫時空著吧,誰也不去住。這樣就沒有閒話可說了。反正你尚未登基,就算讓妃嬪們升級,也得是你登基之後的事情了。這段時間,坤寧宮無主也是很自然地事情,外人也不至於非議什麼。到時候,我想,你足以把這些都安排下來,而我也走了。那時候,再讓段雪梅做皇后,就順理成章……」
琅邪王似笑非笑:「也許吧。這樣可能合情合理一點。」
她忽然道:「王爺,到時候,你可以宣佈我的死訊……」
琅邪王的眉頭挑起來:「為什麼?你怎會死?」
她一片好心好意:「你今日提醒了我。我的離去,稍有不慎,恐怕對你的影響不太好。既然王爺是個追求完美名聲之人,那麼,就要留給世人永遠善待糟糠妻的好印象。如果我活著,就讓段雪梅做皇后,顯然不好;那時候,你可以詔令天下,我病死了……女人嘛,一個傷寒高燒的,死了很正常……我死了,段雪梅做皇后,就沒人說她什麼了,而且,她還有你的頭生子……」